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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隆回到吴中的第三日,项羽发出王命,在当地旧郡府原址,成立新的办事机构,名曰核查总署。
除此之外,项羽特意调拨了五百名身份可靠且粗通文墨的军士,既当作护卫,又可以充为办事吏目,由项隆全权负责。
核查总署对外宣称是为了核查江东地区的人口、户籍、田土、赋税等信息,故而叫做此名。但只有少数知情人士才知道,这其实是项隆为了调查江东各大世族而专门成立的特殊机构。
自从总署设立,项隆就忙得不可开交。对外派人探查消息、搜集情报,对内进行汇总信息、核对账目等事务。
尤其是与世家大族相关的信息,更是被项隆、冯宽等一群人详加研读,希望可以从中寻得蛛丝马迹。
项隆白天在府内办公,晚上也休息在此处,不分昼夜一连忙了十余日,对江东地区的基本情况,以及世家大族的实力强弱,有了充分的了解。
这一日,派出的探马回报,发现了江北汉军与江东内部不明人士有联络的迹象,冯宽听到此消息,急忙来正厅找项隆。
“世子殿下,事情终于有眉目了。我们派出的探子,发现居于会稽的陆家在最近一年来,每隔十日便会往江北传递密信,似乎与刘邦有勾连之举,请殿下定夺。”
项隆眼睛一亮,高兴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说:
“好!这群老家伙的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拿到证据。”
他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随后又问冯宽:
“他们下一次送信在什么时间?”
“就在今晚。而且属下已经打听清楚送信之人的行动路线,今夜他必会经过吴中城西的一片密林,如有需要,随时可将其擒获。”
“很好,”项隆满意地笑着,“你现在就去带二十名弟兄,让他们饱餐一顿,然后随我出城设伏。切记不可声张,明白吗?”
冯宽拱手答应:“末将领命!”
当天夜里,项隆、冯宽等人按计划埋伏在城西密林中,等待送信之人自投罗网。
子时三刻,果然见到一匹快马在月色的照映下进入密林。马上之人满脸焦急之色,手起鞭落,连连催促胯下战马,希望可以跑得再快一些。
可项隆早有准备,令人埋伏在林中小路两侧,看准时机一拉绊马索,马上之人应声而落。
两旁士兵一闪而出,迅速将其控制住。
这人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拿我?我乃本地平民,并未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
冯宽也不说话,在此人身上一顿搜索,不仅摸出两封被火漆密封的信件,还发现了代表陆氏身份的信物,以及汉军的通关令牌。
项隆拿过火把靠近此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见这人约莫是个三十岁的汉子,目光凶狠,脸上带有一道暗红色的刀疤,看上去便是一副不好惹的感觉。
项隆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说道:
“你骑的这匹马可当真是一匹好马,虽然身型较小,但速度极快,且迫停之后不会嘶鸣振蹄,显见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寻常人家谁能养得起?”
项隆又伸手接过冯宽手中的信件,接着说:
“更何况从你身上搜出这些东西,你敢说你全然不知情?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
那名汉子狠狠瞪了项隆一眼,口中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旁,就再不说话了。
项隆见他并不配合,哈哈一笑说道:
“想装聋作哑?没关系,有你开口的时候。”
随后,他吩咐众人:“把此人押入大牢,严加审问,定要让他招出幕后主使之人!”
众人齐声回应:“喏!”随后一行人返回城中。
回到府里,项隆、冯宽拆开密信,在烛火下阅览。
只见其中一封信是陆家写给刘邦的,信中极尽阿谀奉承之词,表明对刘邦的效忠之意。
另一封这是刘邦的回信,信中态度暧昧,并未做出什么承诺,只说日后可以多多往来。
项隆看罢,将信甩到书案上,立在烛光下沉默不语。
冯宽却忍耐不住,笑着说:
“殿下,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陆家与刘邦勾结的证据。就算被捉之人不开口,光凭这两封信就足以治这群人的罪了。”
说到这,冯宽一拱手:
“请世子下令,我这就点兵,连夜赶赴会稽,定将陆家上上下下尽数抓来。”
项隆听了这话,却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拍了拍冯宽的肩膀,说道:
“莫要操之过急,江东这些世族,现在还动不得。”
看冯宽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项隆解释说:
“即便没有这两封信,如果我发狠想要拿下这群老狐狸,还不是一道军令的事?难道这些世家大族所豢养的家丁护卫,能挡得住我楚国的数万精兵吗?”
冯宽更加不解,问道:
“那你为何还要……”
项隆摇头苦笑: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就算我们现在手中有兵,但是也不好乱来。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得到这些江东大族的支持,而不是和他们直接撕破脸面。”
项隆走到桌边,给冯宽和自己各倒了一碗茶,又扣着茶碗接着说:
“这些世家大族,个个都是盘踞此地数十上百年的土皇帝,不仅掌握了当地的人口和财富,而且各族之间相互联姻、互通往来。可以说是门连门、亲结亲,丝罗藤缠,盘根错节。一家有难,各家支援,我们要对付的绝不仅仅是一个陆家。”
看到冯宽一脸茫然、似懂非懂的表情,项隆又说:
“如果我们派兵把这群世族控制起来,自然不难做到。但如此一来,我们只能得到他们表面的臣服。
以父王的志向,必不会甘心屈居江东一隅。如果有一日我们能重回中原,这些心存异志的世家大族,就会成为我们的掣肘和隐患,让我们时刻都要担心后方的安危,无法专心作战。
所以我要的,是这些人真正的心悦诚服。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才能无后顾之忧啊!”
听了项隆的解释,冯宽也明白过来,在心中暗暗赞叹:
殿下的年纪只比我大一岁,但论心计智谋,却不知比我高出了多少,这些事情若殿下不说,我又如何能想到。
想到这,冯宽拱手称赞:
“世子殿下深谋远虑,属下佩服万分!”
项隆回头,看了冯宽一眼,用手指点了点他,笑着说:
“你呀,以后你在我身边做事,不要再说这些奉承话,也不要学官场上的那些混账风气,明白吗?”
冯宽伸手挠了挠头,略有些尴尬的一笑,说道:
“世子说的是,属下明白了。”
项隆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走到窗前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