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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心居。
宋时岁实在是想念阮初荷,下学后趁着丫鬟不注意,偷溜了出来。
见到阮初荷挺着个大肚子,一口气都要分成两次来喘,她的心微微刺痛。
“娘!娘!”
她跑上前去,阮初荷才注意到她。
“岁姐儿?你怎么来了?”
宋时岁想抱她,却害怕压着弟弟,她嗓音带上几分哭腔:“娘,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姝影轩看我了?”
阮初荷:“我怀着你弟弟,哪有功夫?”
她拉着宋时岁的手,低声吐露:“何况萧婵不让我与你相见,你别说你不知道。”
该死的萧婵,害她们母女分离,没遭天谴,还有那么好的福气,怀了侯爷的孩子。
宋时岁死死咬着嘴唇:“我……我知道。”
主母对她挺好的,吃穿用度,从没亏待过她,她想念书便可以念,不想念书便可以偷懒,主母从未责骂过她。
对她特别温柔。这些都是娘不可能对她做的事情。
阮初荷拉着她坐下,细细打量她的衣裳首饰。
“哼,萧婵对你很好啊,你看你,真是受了不少她的恩惠,心里的那杆子秤,怕不是偏向萧婵了?”
宋时岁慌忙否认:“我心里自然向着娘和弟弟!待在姝影轩,我没有一日不想着和娘团聚!”
她撒了谎。
其实,在她吃好喝好睡好的时候,她压根不会想阮初荷。长时间未见,她才想着出来见一面,给自己心里一点安慰。
阮初荷轻蔑:“想着有什么用?没看你给过什么东西。”
宋时岁当即把发髻上的小钗环摘下,放到她手中。
“我会和主母说是我不小心弄丢了,娘收着吧。”
阮初荷不客气地收下,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算你懂事。萧婵现在待在姝影轩干什么呢?好久没见到她出门。”
宋时岁如实道:“主母平日里侍弄花草,安心养胎。”
听到安心养胎四个字,阮初荷表情有一瞬的扭曲,讽刺道:“安心养胎,等她的孩子出生了,你看你在姝影轩还能过得好么。”
“你现在待在姝影轩顺风顺水,那还不是因为姝影轩没有自己的小主子,等萧婵肚子里那胎下来,你看谁还会把你当回事。没准啊,你很快就要被扔出来了。”
宋时岁蓦然一慌,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不会的,主母对我一直都很好,姝影轩的下人,也把我当做小姐,没有轻视我。”
阮初荷白了一眼:“她的孩子出生了才是小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待在姝影轩,无非是她孩子的小婢女,可有可无啊。”
一番话,说得宋时岁危机感上来了。
她不想被人当做丫鬟对待。
“娘,我该怎么办?”宋时岁的手搭在她臂上:“娘,你去姝影轩把我接回来吧,如今你有住处了,也有了名分,我们可以顺理成章待在侯府过日子了。”
阮初荷推开她:“你犯什么蠢?!回到我身边,你就是个庶女,待在萧婵身边,养在她名下,多少有个嫡女的名头在。往后你能嫁个好夫婿,帮衬你弟弟!”
就算受点委屈,比起那尊贵的身份,又能算得了什么?
宋时岁突然感到委屈:“为什么我要给弟弟铺路!为什么我嫁人都要为弟弟考虑?我难道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吗?我的开心快乐不是第一位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阮初荷问蒙圈了。
她扬起手想打她,又顾念着她已经六七岁了,指不定会记仇。
这才作罢。
“谁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时岁瘪嘴,低着脑袋,没有回答她。
那些,当然是主母对她说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自己过得快乐重要。
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阮初荷见到她沉默的模样,便能想到宋文霖先前对她冷暴力,也是一副不肯开口的倔强绝情的样子。
当即怒火中烧:“我把你生下来,你不该报答我的生养之恩吗?”
宋时岁继续犟嘴:“报答娘又不是报答弟弟!”
阮初荷重重推了她一把,把人推倒在地。
“你说什么胡话!我不生个男孩出来,你以为你和我两个人能在侯府立足吗?你不感激涕零,还在这里说些让人上火的话。”
宋时岁终究是个小孩子,被推到在地,只会一个劲地哭,甚至不敢爬起来,看着自己亲娘的眼色。
她泪眼朦胧:“娘,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生气了。”
阮初荷挺着个大肚子,也没扶她起来。
“行了,看你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我就心烦。除了哭哭哭,你还知道什么?”
宋时岁不敢说话。
阮初荷拧着眉头:“起来啊!你还要坐在地上等你爹回来骂我吗?”
好好一个姑娘,送去姝影轩几个月,就变成这副丧尽天良的鬼德行。
真不知道萧婵是怎么养孩子的。
宋时岁抹着眼泪起身,拍拍灰:“我没有。”
阮初荷受不了她的窝囊样:“赶紧回姝影轩去,别在我面前碍眼。你下次还敢跟我说那些胡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你去给萧婵当闺女得了。”
宋时岁被吓得忘了哭,跪下去抱着她的腿。
“娘,娘你别不要我。我是你的孩子,一辈子都是。我会好好对弟弟,以后也会听娘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乱说话惹娘生气了!”
阮初荷轻轻踢了她一下:“别哭了,哭得我心烦。”
***
宋时岁离开莲心居时眼睛红肿,还往下流眼泪,回到姝影轩,平日里侍奉她的丫鬟见此状况被吓破了胆。
“小姐!你这是被人欺负了?!你的头饰怎么都不见了!”
宋时岁把自己能给的东西,都给阮初荷了,她忍着想哭的冲动:“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母亲给的东西。”
丫鬟来报宋时岁哭肿了一双眼的消息时,萧婵还心情颇佳地抚弄琴弦。
登时换了副脸色,她被静月搀扶起身:“从莲心居哭着跑回来,想来是受了她亲娘的气。阮初荷倒是够狠心的,自己闺女的东西也要克扣。”
静月跟着骂:“真是穷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