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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昨夜一起吃锅子时的热闹欢笑,不同于云骁、云勇的打闹。
京都西方,城门口延展而出的二十里官道半山腰,矗立着一座千秋亭,其影巍峨。
朝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悲壮的橙红,余晖洒落在古亭的青瓦之上。
官道两旁,林木参天,枝叶茂密,却难掩这天地间弥漫的凝重气息。
风,穿梭于林间,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是大自然对即将离别的勇士们最深沉的哀悼。
“商队”中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敬畏,他们的目光穿越层层人流,聚焦在那支浩浩荡荡的军队之上。
两万铁骑,铠甲鲜明,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每一步踏下,都伴随着地面轻微的震颤,仿佛是大地也在为这壮烈的出征而颤抖。
马嘶声、铠甲碰撞的清脆声、以及士兵们低沉而坚定的步伐声交织,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姜晼晚立于千秋亭中,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知,两万人,今日从故乡出发,赶赴沙场,能凯旋归来的,只怕少之又少。
这不仅仅是一场出征,更是北盛国运的一次豪赌。
南方水灾的肆虐,瘟疫的蔓延,已让这片土地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
即便是京都,这座繁华昌盛的都城,如今也有了不少乞讨的流民,瘦骨嶙峋,眼中闪烁着对生存的渴望,他们的身影在京都的街头巷尾游荡,苦苦求生。
能一路逃灾至此,还都是青壮年,身强体健的。
不难想象,这一路上的惨状。
至于那些老弱病残,如此长途颠簸,饥寒交迫,只怕早活不下去的。
漠北那边,传来战报,接连丢了两个城池。
也难怪盛文帝如此着急,催着肖昱泽出征。
再不派人去,只怕江山都坐不安稳。
“一路就这么去,感觉也比他们到达晚不了多少。”
姜晼晚望着行军速度,一路纯靠两条腿,重量级的辎重极少数是畜力,大多数竟是靠人力。
如此下去,一日能行三四十公里已经算是快的。
“自然要一起到。父皇是命我送人力、补给过去,真到了漠北军营地,我不在,那便是死罪了。”
肖昱泽顺着姜晼晚的视线看去,目光最终落在肖家军旗上。
“咱们一路都这么去?”姜晼晚转头,看向一整个商队伪装的众人。
“嗯,漠北战事,有不怕死的药商敢往西北去,再正常不过。”肖昱泽目光依旧停在那面咧咧的旗帜上,“若是其他商队,这条路,只怕早不敢走了。”
姜晼晚颔首,也算认同这个说法。
商队要钱,更得要命。
这个时候往西北方向去,有命挣钱,也不见得有命花。
“还不走?”姜晼晚不知肖昱泽目光总停在旗子上为什么,却能感受到他情绪低落。
“再等等。有个人,怕是要来的。”肖昱泽陪着姜晼晚坐下,行雨和朝云提前准备了茶点,这会儿摆好。
“今日大军开拔,宫中的宴会因诸多繁琐仪式而耽搁了时辰。可怪不得我。”
姜晼晚方才还好奇,肖昱泽临走要跟谁见上一面。
闻声转头,这不是……与肖昱泽举止有些亲密的那位公子?
“在下傅景初,久闻宸王妃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他的话语温文尔雅,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言罢,他缓缓拱手,以最为恭敬的姿态向姜晼晚行了一礼。
姜晼晚见状,心中虽有诸多疑问,却也不失礼数,连忙起身,轻盈地移步向前,双手交叠于腰侧,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福身礼。
然而,由于事先并不知晓对方的确切身份,她的语气中不免带有一丝谨慎与谦逊,“傅公子有礼,晼晚初来乍到,诸多不懂,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姜晼晚说完,悄然立于肖昱泽身后。
傅景初自然是听过不少关于宸王妃传闻的。
不少都是说姜家庶女出身教养低下,甚至有传言说,姜家二姑娘长相丑陋,为人粗俗。
就连衡王,也日日把这位宸王妃的刁蛮放在嘴上。
傅景初虽然没亲眼看见过,想着能被衡王说刁蛮的人确实不多,左右是个厉害觉得。
如今看来,她站在肖昱泽身旁,举止间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端庄与大气。
她的面容,即便是与昨日风光大嫁、艳绝京城的太子妃姜大姑娘相比,也丝毫不显逊色,反而自有一番清雅脱俗的气质。
眉眼间,既有江南烟雨的细腻温婉,又不失北国雪域的清冷孤傲,让人一眼难忘。
姜晼晚的发髻高挽,珠翠点缀其间,既不繁复也不失华贵,恰到好处地映衬出她肤色的细腻与光泽,眸光流转间,尽是灵动。
“咳,你看够了么。”肖昱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白眼几乎要翻上天际,嘴角却不经意地勾起一抹笑意。
显然对这位好友的失态早已习以为常。若非二人自幼结识,情谊深厚,换做旁人,面对傅景初这般见到美好事物便目不转睛的“臭毛病”,只怕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悦,与他理论一番了。
“哈哈哈,实在是王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下初见之下,不禁看呆了去,若非王妃宽容大量,在下怕是要因这失礼之举而懊悔不已了。”
傅景初爽朗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他拱手作揖,眼神中满是对王妃美貌的赞叹与敬佩,却也带着一丝自嘲与歉意,生怕自己的失态给姜晼晚带来不便。
这么一来,姜晼晚反倒被“夸”得有些脸红。
姜晼晚自认为不是个内向的,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必管他,他这人便是如此,遇到个新鲜物件或是美人儿,总要细细打量一番,方肯罢休。”
肖昱泽在一旁打圆场,语气中既有对傅景初性格的无奈,也有对姜晼晚的安抚。
“若是有个漂亮些的乳娃娃,他都能看半日。”肖昱泽又白了傅景初一眼,“赶紧办正事。”
傅景初闻言,几乎是瞬间便收起玩世不恭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