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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春和赵康仁肩并肩拾阶而下,在两人即将经过之前,贺州城不动声色的升起了车窗。
陈通不解:“师父?”他们不是来问话的吗?怎么搞得像做贼一样?
贺州城:“安静。”
下一瞬,王洪春与赵康仁的谈笑声,顺着车窗缝隙透了进来。
赵康仁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这个兰圆科技不错啊,难怪你这么看好。”
“您过誉了。”王洪春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转而问道,“赵总看起来心情不错,遇上好事了?”
“多亏了你给我出的主意,等解决了家里的……”
赵康仁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洪春打断:“赵总,我只是个基金经理,可不敢在您的家务事上出主意。”
赵康仁心领神会:“是是是……”
两人渐行渐远,谈话声也逐渐隐没。
陈通刚刚下意识的憋了气,直到此时才大喘了一口:“兰圆科技?这不是纪中和的公司吗?”
一时间,他竟然有种世界很小的错觉,兜兜转转这么久,这事儿竟然又跟纪中和扯上了关系。
贺州城想得却是别的:“赵康仁刚刚说解决了家里?家里的什么?事?还是人?”
要是‘事’还好,这要是‘人’……
师徒俩对视一眼,陈通没出息的打了个寒颤。
“师父,那我们还去找王洪春吗?”
贺州城思忖两秒:“暂时不了。”
如果是他们想多了也就罢了,如果不是,现在去找王洪春无异于打草惊蛇。
“先回去。”贺州城发动车子,“着重查两件事,一是赵康仁近期的行踪,二是王洪春和纪中和的关系。”
*
陈欣怡又去找了刘芬兰几次,但刘芬兰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抗拒,这一次更是直接用扫把将她戳了出去。
“你到底是坚信王洪春不会害小蕊,还是拒绝接受现实,为了利益选择自欺欺人?”
关上门之前,陈欣怡最后问了一句。
防盗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重重合上,陈欣怡没急着走,她只是静静站着,静静地听着隐约的哭声与叫骂隔着门板传到耳边。
然后,哭声渐渐停止,只剩下骂声,除了骂狗拿耗子的陈欣怡,偶尔还会夹杂几句骂小蕊的。
骂她脑子笨,骂她不争气……
陈欣怡没再继续听下去了。
她知道,在王洪春身上还‘有利可图’的时候,刘芬兰都不可能改变眼下这个决定了。
陈欣怡倒不觉得有多生气,她这一路走来,实在是看了太多人性的丑与恶,刘芬兰充其量只能说是自私自利,远不到大奸大恶的程度,还不至于激起她的怒火。
可下楼的时候,她依然有些恍惚。
恍惚到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
“欸?小心点!”出声的不是被她撞到的人,而是一个满脸戒备的中年女人,这个女人拎着小菜,显然是刚买菜回来。
陈欣怡倏地回神,才发现那个被她撞倒在地的少年……
大约是个少年吧?
十五六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衣服又破又烂,还满是脏污。
他在被撞倒后并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而是蜷缩着身体,一个劲的抖动抽搐。
像是犯了什么病。
陈欣怡上前两步,正要俯身查看,刚刚提醒她的中年女人就又开了口:“别过去!这是个疯子!乱打人的!”
中年女人注意到陈欣怡的视线,没好气的冲着蜷缩在地的少年啐了一口:“都怪这个疯子!我正走着呢,他冲上来就咬了我一口!”
她把右手翻转过来朝向陈欣怡,手背上有个已经渗出血的牙印:“也不知道是哪跑来的乞丐,嘶……该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陈欣怡打量着还在抽搐的少年:“他不是这里的住户吗?联系不到家人?”
“讨口子哪来的家人哦?”中年女人似乎笃定这少年是个乞丐,“之前从来没见过,但这个礼拜一直在我们这一片晃悠,抢小孩东西吃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打人。”
“没报警吗?”
女人无奈:“这咋报警?碰一下就躺地上发癫碰瓷,谁惹得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咯。”
碰瓷?
这可不太像。
陈欣怡注意到少年嘴角的白沫和吐出半截的舌头,连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她用手掐住少年的下颌骨,强行把他紧闭的嘴掰开一条缝:“别咬舌头!呼吸!听得到我说话吗?呼吸!”
少年翻着白眼,浑身震颤,仿佛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陈欣怡顿觉不妙,又抽不出手来,只能冲还呆站着的中年女人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啊,这、这是咋了?”中年女人哆嗦了一下,随即就往家里跑,“跟我没关系啊!我不认识他,也不是我打的!”
临走之前,她还理直气壮的冲陈欣怡说了句:“人是你撞的,你可得负责!我亲眼看见了的!”
陈欣怡:“……”
她呼出一口浊气,刚要想办法空出一只手来掏手机,被按着的少年就扑将上来,神情疯癫的对着她又撕又打,期间还咬伤了她的胳膊。
陈欣怡连忙掏出手机打了120。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救护车到了,需要救助的人变成了两个。
少年被医护人员用束缚带绑上担架抬上车,陈欣怡捂着血淋淋的胳膊跟了上去。
临上车前,陈欣怡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楼里七八户人家都打开了窗户在往这边看。
可她刚刚在楼道里和那个少年周旋时,这栋楼却仿佛是一栋空楼。
没有人一个人出现,甚至没有一点人声。
陈欣怡笑了一下。
拿着酒精棉和镊子准备给她消毒的护士看了她一眼,无语道:“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不疼吗?”
陈欣怡摇了下头:“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人心,总是有办法把炎炎夏日变成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