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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婢女按照吩咐前来引路,领着陈三两穿过抄手游廊,踏过垂花门,一直走至后院厅堂,远远便听到一阵激烈的竞价声。
“纳兰公子出价一千两!”
“王公子出价一千二百两!”
“皇甫公子出价一千五百两!”
“纳兰公子又出价……”
陈三两举目游望,硕大厅堂里坐满了宾客,一个个穿着锦绣华服,看着非富即贵。
而在厅堂中央,正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少女,穿着一袭凤冠霞帔,色彩斑斓华贵,模样也当真是如花似玉。
白姑娘手持一把小木槌,正煞有其事地敲着铜磬,“两千两一次……两千两二次……诸位客官,若再无新价,今夜柳云姑娘的梳拢将落于纳兰公子了……”
陈三两问:“这个怎样?”
唐小芊愣道:“什么怎样?”
陈三两一指那新娘子,“她还是个清倌人,正在拍卖她的初夜权,若你瞧着中意,我便帮你拍下来。”
唐小芊慌忙摆手,寻了个借口道:“公子,太贵了,还是算了吧。”
陈三两却道:“不贵,物有所值。”说着便举起了右手,高声喊道,“陈某出价两千五百两,若是哪个再竞价,陈某愿意再加五百两!”
这一声大喊,随即引来全场目光。
白姑娘闻听声音便知是谁,这桀骜不驯的性子,二十余年来也未曾改变半分。
纳兰公子霍然站起,一脸愠怒道:“这位兄台,你这般竞价可是乱了规矩,我乃纳兰世家三公子,识相的就给个面子!”
整个上游府哪个不知纳兰世家的实力,百年传承,底蕴深厚,更是与城主府苏家沾亲带故,若为了争夺一个歌姬而得罪了这等庞然大物,任谁来看都是不智之举。
几名宾客也低声劝道:“这位公子,算了吧,莫要意气用事……”
陈三两冷哼一声,轻声道:“三千两!”
“你!”
公子哥横眉怒目,一手握紧了腰间剑柄。
白姑娘立即冷声斥责道:“纳兰公子,入我白狐楼,皆我白家客,莫非你还要在我面前伤我家贵客不成?”
纳兰世家虽在上游府中颇有势力,但也自问不敢与洛水白家为敌,他只得恨恨地松开剑柄,然后愤然拂袖离场。
待走过陈三两身边时,他脚步微停,道:“姓陈的,待你踏出白狐楼,本公子定斩你不饶!”
陈三两眼角一寒,伸手抚向腰中剑革。
白姑娘知他有把青霜软剑,赶紧出声唤道:“陈大侠!”
陈三两会意,只得放下手掌,还扮作无辜地耸了耸肩头,这示弱的小表情,逗得白姑娘禁不住抿嘴偷笑,悄悄冲他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头。
纳兰公子还不知刚刚差点上了阎罗王的花名册,还嚣张地碰过陈三两的肩头,这才领着几名小厮扬长而去。
唐小芊怒道:“公子,此人真该死!”
陈三两漠然道:“今儿就当给白姑娘一个薄面。”
经此一闹,场上再无一人竞价,白姑娘连问了数声,也没人超过三千两,只得强颜欢笑地敲响了铜磬。
她心里清楚,这钱她是一文也甭想惦记了。
……
长夜烂漫,软香温玉。
清幽的厢房中,晃动的绣床,摇曳的烛火,一直待到月落星沉,蝉声才渐渐停缓,好一番酣畅淋漓。
陈三两湿淋淋地靠在床头,白姑娘如小猫般缩在他的怀中,纤纤玉指绕着他的胸膛,嘴中柔声轻唤:“小冤家,你真是我的小冤家……”
今儿不仅分文未得,还反搭进去了身子,这不是冤家又是什么?
陈三两抿嘴轻笑。
两人虽已筋疲力竭,却全都无心睡眠,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安静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这一晃儿,已是近一年未见,自然如火山喷发般汹涌澎湃。
窗外渐有几声鸡鸣,白姑娘忽的开口问道:“冤家,想好了没,去不去?”
陈三两装傻,“去哪儿?”
白姑娘捏住他的胸口某点,“再装?”
陈三两吃痛,讨饶道:“今儿春宵苦短,休要说这大煞风景的话,怎么,非要把我撵走你才乐意?”
闻听这话,白姑娘坐起身来,露着胸口一片雪白波涛,娇斥道:“陈大侠,我可是为你着想,你别不识好人心呀,起来起来,立马滚!”
“招亲会何时开始?”
“冬至。”
“还有十余日呢,不急。”
“怎能不急,若你真不去,我便趁早赶回洛水郡,看能否说服我家老祖宗,帮你借到几万精兵来御敌!”
陈三两听着心头暖洋洋的,揉捏着她的纤纤玉手,温声问道:“我若与她成婚,你不吃醋?”
白姑娘娇哼一声,傲娇道:“老娘吃哪门子醋,我本来又不想嫁给你,再说想当老娘入幕之宾的青年才俊多的是,又不差你一个。”
“真的?”
“骗你是小狗。”
陈三两心头吃味,一把将她翻转了过来,接着便要提枪上马。
白姑娘弓着纤细腰肢,嘴中连连讨饶,“不行了,真不行了,今儿放过我吧,明儿再整行不……哎哟……你捅错了……”
可是将军已然上马,哪有这般容易就缴械投降,不多时,一阵抑扬悦耳之声再次连绵响起,期间还不时传出几声小狗的嘤嘤叫声,“汪……汪……汪……”
骗人是小狗,这谎话果然不能言。
唐小芊就睡在隔壁厢房,本以为推辞了柳云姑娘的梳拢夜,能在晚上睡个安稳觉,谁知一墙之隔的战况实在太过激烈,竟扰得她一夜都不得安宁。
……
翌日,正午。
窗外阳光普照,陈三两这才揉着酸疼的腰杆爬下床头,白姑娘已备好了午饭,还贴心的为他熬煮了一锅补气汤。
唐小芊瞪着两个黑眼圈,满目尽是一抹幽怨色。
陈三两讪讪笑问:“昨夜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
唐小芊翻了个大白眼。
白姑娘敲着碗边催促道:“还不快洗漱吃饭,下午陪你去逛街,瞧瞧你这一身的寒酸装扮,这怎能入得了苏家小千金的眼。”
陈三两不满道:“不是不提这茬了嘛。”
白姑娘将碗筷一丢,气呼呼地道:“好,那我这便驾马赶回洛水郡,哪怕跪得我双膝俱废,我也定为你讨来数万兵马。”
谁知她刚走了两步,似是扯痛了伤口,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陈三两赶紧上前搀住她,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一路翻山越岭有数千里之遥,你这身子哪还能骑得了快马,罢了罢了,听你的便是。”
白姑娘这才舒颜展笑,又感受着某处传来的阵阵肿痛,玉指悄悄捏住陈三两的腰间软肋,使劲转了两圈才算解气,痛得陈三两皱着眉头却不敢声张。
唐小芊闷头干饭,佯装看不到。
待吃罢午饭,由白姑娘作向导,唐小芊执鞭驾马,几人在上游府内大肆游逛,边逛边吃边买,玩得不亦乐乎。
一日下来,陈三两的身上就挂满了零碎:新绣的香囊,流苏的腰佩,碧玉的扳指,白玉的发冠,手中还攥着一把象牙白骨的折扇。
此扇非纳凉之用,只为彰显公子风雅之气。
所穿衣衫也灿然一新,一袭华贵的白貂裘,外面披着一件淡青色的鹤氅,脚蹬一双绣纹青绒靴,腰束一条镶玉银革带,简简单单一装扮,更加彰显其气质卓尔不凡,仿若一把寒冰利剑晃晃耀眼。
恰正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白姑娘啧啧赞道:“不愧是我的小冤家呀,真俊!”
唐小芊的眼中也泛着莹莹星光,此刻世间纵有万般美好,也都不如现在公子更让人赏心悦目。
陈三两一脸无奈,任由她们折腾。
往后十余日,陈三两就这般安然住在了白狐楼,白天几人一起四处游玩,晚上继续搂着白姑娘夜夜笙歌。
一直到腊月廿七,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