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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清反手拔出“绿虹剑”,大吼一声,向前一步步迎近,“绿虹剑”在钮清的内力运使下,光芒大盛,龙吟声震耳,绿铓似在跳跃伸张。
怪!五头人熊突然蹲了下来,低声咆哮、凶焰尽消。随之四足着地、逐渐后退,而且呈现颤抖现象。
钮清胆气大壮,一面步步进迫,一面大喝道:“畜生,退!退!”
五头人熊不住后退,往来巡走、咆哮低吼,想冲进却又不敢,只得慢慢地向后退走。
天,终于黑下来了,寒风凛冽,四面八方响起了令人心胆俱裂的奇异吼啸。各处灰色的烟雾,渐来渐浓,弥漫在整个沼泽地区,腥气刺鼻。
钮清暗忖:“今晚是出不去了,必须得找地方过夜。”他发现在峭崖下有一个黑色大洞,遂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里急闯。
进入洞口,洞内颇为宽敞,也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遂将艾华放下,自己仗剑守在洞口。
不久,天空中巨翼鼓风之声大起,似乎满天都有巨大的东西在翩翩飞舞,而且愈降愈低。抬头上望,可看到星光急剧地穿梭飞行,那是怪物的眼睛,宛如是巨大的蝙蝠。
地面上,尤其是东西南三方,沉重的爬行声也愈来愈近。地面似有轻微的震动,喷气声此起彼伏,低沉的吼声逐渐逼近。不用猜,无数沉重庞大的巨兽正漫山遍野地爬来。
钮清心中发慌,暗叫:“完了!”
稍顷,异音又起,起自北面。像枭啼,似鬼哭,如猿吼,并有啁啾的怪声。
接着,震天巨吼乍起,大地震撼,鬼物山魈四现,茂兽形影毕露,在距他们五十丈外的山崖原野及远处的沼泽中,展开了对峙。
钮清心中叫苦不迭:糟糕!群兽将在那儿争斗,此处定会受到波及,这可咋办?
蓦地,两头巨蝠突以全速俯冲而下,翼展将近两丈,着实骇人听闻;翼下的巨爪如两支巨大的铁钩,向隐身洞口的钮清抓来。
钮清一声暴喝,挥剑狂舞。“绿虹剑”一声龙吟,带着二丈四尺长的芒尾,锋芒四射,在妖气冲天中,神剑的光芒似乎极为强烈,剑鸣声若隐隐殷雷。
绿芒过处,血雨纷飞,一头巨蝠头爪分家,皮膜四分五裂。另一头尖叫一声,冲天而起。还有刚欲往下疾扑的十余头形如大雕的巨蝠,齐发厉鸣往上急飞,并向一旁掠走。罡风中腥气扑鼻,刮得人立足不稳。
二十丈内,绿光蒙蒙;远处,出现了十余头四足大爬虫,头上三只铜铃怪眼反射着剑光,炯炯如火炬。
北面,无数鬼像一一后撤,也一一消失。只有无数比萤火大得多、闪射着惨绿色暗芒的鬼火在冉冉飘浮,看了令人毛骨悚然。
也在这刹那间,正南半里外,无数体型庞大的异兽,开始和巨大的爬虫作生死拼搏。
剑光终于诱发了一次骇人听闻的猛兽大厮杀。
厉吼、撕咬、冲撞声雷动,像是地动天摇;蠢然大物互相撞击之声,震撼着大地。十余头巨大的三角白犀,突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钮清两人隐身的洞口猛冲而至,所经处沙石飞溅。挡路的十余头四足爬虫也以全速迎上,“砰”然巨响如雷,翻翻滚滚,缠成一团。渐渐地,四足爬虫似已抵挡不住,战场渐向洞口移近。
钮清心惊胆跳,忙一手抱起地上的艾华,一手仗剑,向洞深处避去,以免遭池鱼之殃。
他走不到百丈,后面地皮似有点震动。扭头一看,一个与洞口同大的怪物突从壁间挤出,那是一头数千斤重的三足巨蟾,恰好堵住了洞口。
好险!钮清若是慢退片刻,岂不正好与巨蟾撞个正着?
但见光华一闪,一颗巨如海碗的蟾蛛向外一卷,再飞回蟾口,一头巨蝠已随蛛入口。
钮清惊得冷汗直流,赶紧向里狂奔。急走三五里,洞道愈来愈窄,已不怕巨蟾追来了,因为洞道已容不进那庞然大物。
他兀自心胆发寒,不敢再进去了,唯恐前面又有什么怪物匿伏。遂十分小心地又往回退走里余,察看四周确无异状,方始吐出一口长气。
他将艾华放下地来,伸指解开其“黑甜穴”。待她清醒后,简略地将经过情形向其说了个大概。然后让其仗剑守护,自己则抓紧时间运功调息以恢复体能。在这半天之中,他始终都在惊恐紧张之中挺过,若非其功力深厚,真难以支持到现在。
这一夜,是他们所熬过的最漫长的一夜,他们紧紧相拥,无法、也不敢入睡。洞外远处传来的奇异兽吼,令人闻之心血为之凝窒。猛兽怒吼格斗的声浪,似乎地动天摇、震耳欲聋,犹如就在他们头顶上撕咬扑打一般。
这奇奇怪怪的声浪,直到黎明时分方逐渐沉寂。
他们不敢从原路退出洞外,因为担心那巨蟾阻路。两人循着弯弯曲曲的洞道警慎地往里走,好在走不多远,即已到了另一出口,沿途也再未碰上什么奇异怪兽。
两人谨慎地爬出洞外,但见赤霞在东方映射出万道光芒,晴空如洗,又是一个艳阳天。白天来了,危险似乎也过去了。
但从距洞口数丈外起,远至半里之外,倒卧着无数稀奇古怪的庞大洪荒异兽的尸骸。或脑裂颈断,或肚破肠流……有的已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了。这其中有些重达数千斤,有些瘦小如豺狗;有些是三个头的大爬虫,有些是长有巨角的三足角蟾;还有体重二三百斤的有尾大蝙蝠和面似骷髅架似的青铜色僵尸与大猿……
这,应该就是昨晚群兽厮杀的战场。
那些幸存者或因天色大明急需奔下沼泽藏匿,或因死兽太多它们无法食光,故仍留下了众多的兽尸,以留待下一个夜晚来临后再出来抢食了。
面对这一幅血淋淋的惨景,再回想近数月来奔波江湖的凶险,钮清颇为感慨。
这些洪荒异兽,足不出这方圆百里之地,虽然体型巨大,亦与自然界的一切动物一样,弱肉强食,彼此制约,适者生存,败者灭亡,毫无商量的余地。争斗的双方,无论谁胜谁负、谁生谁残,都没有怨恨、没有牢骚,好像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那么合乎规律。
而人类却又不同,人类之中也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人类还有着阴险狡猾、尔虞我诈、两面三刀、计谋妙算,比自然界的一些伎俩要毒辣得多、阴险得多。同时,人类还有野心和仇怨,并且永无休止。连年杀伐争斗、逐名争利,人人似乎都想吃人,可人人都在行将被吃。这就比自然界更加恐怖、更加危险。
两人胆颤心惊地从兽尸间悄悄穿过,虽明知俱是死兽,但怪兽对二人造成的心里恐骇仍令得二人惊恐不安。一穿过兽尸群,就急急向南疾走,直远出三四里地后,方始长吁了一口气。
天空中,出现了大型巨雕,还有从西域飞来的大批秃头鹫。越来越多,并开始抢食地上的兽尸。
大雕不易集合成群,因为它们体型过巨,胃口奇大,多了便找不到食物。
但体型不大的秃头鹫,却是最凶猛的暴君。当朝阳上升的时候,它们便乘着热流上升,在空中,可以看到它们细小的身影。由于飞得太高,从地上看去不大,其实每一头的翼展,皆在五六尺之间,最大的甚至可达八尺。从地面向上瞧,它们的身影总是孤零零的,很难看到有两头并肩飞翔。可如果在它们的左右留心观察,便可看到在三五里的距离外,有它们的同类在缓慢地飞翔。
这种秃头鹫最狡猾也最聪明,它们把地面划分成若干区段,每一头负责监视一处地段,一旦发现死人死畜,便会发出鸣声,招呼它们的同伴齐向这儿集中。
但它们除了小畜类之外,极少攻击活的人畜。因为它们喜吃腐肉,它会极有耐心地等着人畜倒毙方才冲下。在我国西北一带,因为有形如强盗的大雕,经常不等人畜倒地它便下手。秃头鹫获食的机会不多,所以它们的地盘,逐渐向西移,从青康藏云贵直至中东,甚至非洲的一部分,都是它们的猎食场。
有些举行天葬的民族,将尸体放在秃山顶或沙漠中,让这些秃头鹫做点心,认为是最好的葬礼。吃得越光越好,只有恶人才没有秃头鹫吃云云。
钮清二人辨明方向后,即一个劲地往南疾行。
前行十余里,爬上了一座稍高的丘岭顶端,放眼一看,二人立时精神大振。只见正南方十余里左右,已可看到青山绿水,与灰白色的“死域”地貌,分界得甚是清楚。
二人所站立处的丘岭是一道山梁,左右两侧,是“阴山死域”狭谷的浅泽地带。随着山梁向南延伸十余里,浅泽带陡然终止,再往前走便没有沼泽了。只是这一带浅泽地区中,人和驼马的白骨特别多,枯骨凌乱,惨象令人难以目睹。
“青山!绿水!天哪!我们快脱险了,我们得救啦!”艾华狂叫着喜极而泣。
钮清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反而剑眉紧锁、心情颇为沉重。他目注那分隔地带,低沉地说:“这道山梁到那儿戛然而止,左右浅泽带在那儿会合交融。也许,那是一处丘岭断绝地层,想要越过,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哩!”
艾华见了钮清脸上的神色,那股喜悦劲陡然消失,紧张地说:“清哥哥,那儿是不是也有凶险?”
钮清苦笑道:“也许,那儿还有更凶猛、更难缠的怪兽,或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也说不定。”
听说有可能还有“怪兽”,艾华惶恐的神色立即又爬上脸颊,颤声道:“清哥哥,我们还是退回去另找出路吧。”
钮清摇摇头道:“这鬼地方,哪个方向都一样。那儿相比之下,离安全地域还要近一些,若能冲过这一关,我们就能出险了。还是先到那儿看看再说吧。”
他们展开轻功,向那山梁断绝处飞掠。十余里路程,在他们脚下转眼即到。站在山梁上往下一看,只见山梁到此中断,浅泽在此交汇,形成了一处两里多宽的缺口。中间虽然没有沼泽,却是怪石林立。被风化了的断崖犬牙交错,高达三十余丈。他们只有降下断崖,冲过缺口,方能超越“死域”出困。
在对面的崖根下,有一个三丈高的大洞,黑黝黝的,不知道有多深,但从洞中却不时逸出一阵阵的腥雾,在林立的怪石间弥漫。
在左右两面的浅沼地带中,尚可见到不少人畜的碎骨。但在这一带,却没有任何骨骼保留。而在两端怪石的边缘,却可看到有往内走的兽迹。
怪!只有进却没有走出去的痕迹。
近洞口的几座怪石下面,有几堆青色的怪异物体,散发出奇怪的香味。
好一处古怪而又恐怖的绝迹!
就在二人仔细观察之际,那洞中的腥雾已越来越浓了。突然,左面浅沼中出现了两条大爬虫,爬出了浅沼,急急地爬进怪林,直向石洞前那几堆青色物体爬去。
近了,它们四爪齐动,向前急冲。
蓦地,洞中白影一闪,光芒耀目,伸出一支粗如水缸的巨爪,张开来大有一丈,鳞甲大如海碗。一抓之下,一条大爬虫已落入爪中,向洞内一收。再次伸出,另一条大爬虫也不见了。
不久,洞中传出殷殷龙吟,良久方息。腥雾更浓,将洞口完全遮住了。
这一幕直看得钮清、艾华二人寒毛倒竖、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