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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放眼望去每个地方都在死人,随着辽人的重骑兵冲破了防线,战场上所有的辽军都看到了那疯狂挥舞的旗号,剩下的几万余人尽皆跟着压了上来。
这一幕场景实在太过浩荡而且夸张...想象一下二十里的空荡平原上到处都是人,骑兵们骑着马不断冲杀,武器挥起时总能带起一抹血光,偶尔被步卒从马上扯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而地面已经成了彻彻底底的绞肉场,身着两种军服的士卒们嘶吼着冲向对方,扭曲的脸庞上沾满血迹,一条条生命被无情地收割,性命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地廉价。
已经没有退路了,没有什么佯攻,这就是最后的决战。
以往打仗,两军对垒从来都是拿人命去填,在一次次的进攻和防御,一次次的阴谋和阳谋里发现破绽,并且用惊人的意志和魄力赌上将领和士卒的性命,才有可能获得胜利,自古以来哪一个将领的成长不是踩着尸山血海过来的?也许这一场战争的开始是一次佯攻,但当这二十里地的战场留下了超过七千多具尸体后,当重骑兵出现的那一刻,真正的决战就开始了。
耶律洪有这种魄力。
按道理来说,正面战场的厮杀往往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厮杀个一天一夜也是常有的事情,所有的指挥都依靠于旗兵挥舞的旗帜,还有战场两侧那两杆竖着的大旗,一书“靖北伯顾”,一书“耶律”,而在两面大旗下,双方的指挥官脸色都是一样的凝重而紧绷。
他们都看到了那撕开一道口子的辽人重骑一往无前地冲到了火枪阵地,开始对着那些需要障碍保护、需要距离缓冲的孱弱步卒举起武器,他们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原本轻骑们根本撼动不了的阵型冲出了个巨大的缺口。
山坡之上,顾怀传下一道道军令,在他的指挥下,令旗变换,一道道将令准确及时地传递到前方那片战场上,虽然过十万人的战场不可避免地有些混乱,但各路兵马还是在他的指挥调度之下让那些如同利刃一般的轻骑只能回转切割战场,而不能彻底将魏人冲垮。
但是拦不住那些重骑。
他看着前方缓缓转动的军阵,如同磨盘一般磨碎了两方将士的血肉,身后的几位将官却只看着那支越突越深的重骑兵,只感觉心头始终有一片阴影在萦绕,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已经知道这场战争最能影响胜利天平的火枪大阵已经被破了。
忽地一道箭矢般的队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支队伍直插战场中央,从另一个方向杀入了阵地,迎头撞上了那支黑色的洪流。
刚刚融汇的两军爆发出惊天的巨响,在混乱的阵地上又硬生生开凿出一条空旷地带,双方裹挟着厮杀,黑色洪流的冲锋姿态虽然没有被彻底拦住,但也仿佛陷入了泥沼。
两支重骑兵相遇了。
那里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辽人没有想到魏人居然也能搞出来这种时代背景下最强的兵种,而魏人则是没有想到仅仅相差数百的铁浮屠只是一个照面就露出了颓势。
他们虽然拖住了辽人的重骑,却根本没办法压过他们。
过十万人的战场,千把个人组成的军队是很渺小的,但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看着不起眼的地方,却会影响整个战局。
然而顾怀却并没有看那里,他的目光落在更远的地方。
落在北岸。
......
在远离那片血肉横飞战场的地方,一支轻骑正在快速的行军。
他们并没有打起旗号,但从相貌和铠甲上,能很容易分辨出来是魏国的军队。
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因为这里是黄河北岸,是河间南方的北林镇。
自从辽人出兵南下之后,河间地域几乎都被辽人牢牢控制,这些日子虽然大部分辽人兵力已经南下去黄河决战,但也不是一支轻骑能孤军深入的理由。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很明显不是一头雾水地冲到了这里,而是有很确定的目标,比如领头的那一骑,高大魁梧的汉子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还有一份简短的军令,不时调整着方向。
“还有多远?”
“大概四十里。”
“有没有被斥候发现?”
“应该没有...咱们毕竟是沿河下来的,谁能想得到?”
“也不知道南边已经打成了什么样子...”
领头的几骑都是顾怀的亲卫,而最前方的那个男人便是魏老三,在他身后的几人都在轻声议论着什么,好像想借此来打发那埋在心里的不安。
“统领大人,咱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魏老三收起地图,沉默片刻,说道:“我们要去放一把火。”
“放火?”
魏老三是个木讷老实的男人,他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我们要去烧掉辽人的粮食。”
很多跟随着他的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是辽人的运粮路线有好几条啊,这不是已经探清楚了么?”
耶律洪这种打了大半辈子仗的将领,根本不太可能犯那种给敌人袭其粮草的机会,虽然带兵南下决战不可避免地要把补给线拉得很长,但他也做了很多准备,虚虚实实的运粮线路就有好几条,更别提还有重兵把守,这么一支顺流而下的轻骑,怎么可能烧掉辽人分散囤积的粮草?
“这是大帅的军令,”魏老三说,“你们害怕了?”
他顿了顿:“大帅拿到了很准确的消息,辽人这几条线上,都有疏漏的点,而且我们最后能不能把他们的粮草烧完,其实不重要。”
“因为就算烧完了,也影响不了什么,说不定南边的仗都已经打完了,我们要做的,只是放一把火。”
“重要的是,我们要让辽人知道,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