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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求先挑一匹马此人,正是高延霸。
李善道瞧了瞧他,说道:“延霸,你的伤不打紧吧?我听说你今天又摔了一跤?”
“嗐!没啥大碍。郎君是知道小奴的,小奴皮糙肉厚,再摔个十回八回也不打紧!”高延霸脸上的伤,比见李君羡那晚,又多了几处,却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来,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善道说道:“过几天,就要用兵河内了,延霸,你摔住脸还没关系,可别把你的胳膊、腿摔坏了。如是摔坏,这次打河内,就带不得你了。”
“是,是。郎君请放心吧,胳膊、腿摔不坏的!唯是咱军中的战马,合适小奴骑乘的,小奴实是挑来选去,委实没有。郎君,幽州的马,小奴听说,是海内有名的良马,其中也许有适合小奴骑乘者,敢乞郎君,便让小奴先去挑上一匹?如能得一好马,小奴练骑必能事半功倍!”
却原来高延霸脸上的伤,是他近日来跟着萧裕学习骑战之术而造成的。
在歼灭武安郡兵这一仗中,萧裕部的骑兵大显神威,着实把高延霸看得羡慕不已。加上他原先就有想学骑槊的渴望,遂於还回贵乡以后,他就缠着萧裕,非要萧裕教他。
萧裕的骑术没得说,教他也教得很用心,他学的也很下功夫,就是一点,从马上摔下来不怕,的确是军中缺少适合他骑乘的良马。他个头高,寻常的战马,他骑上去,不免显得过於矮小,别说威风凛凛了,便是他自己,亦觉得不成体统,而被他骑过的那几匹马,也受不了他本身体重再加上铠甲的重量,到后来,一瞅见他,那几匹马就往边上逃,搞得他十分无趣。
是以,一听说从幽州买的马到贵乡了,他立刻就从营里,赶将了过来。
“延霸,你想学骑槊,这是好事,但骑槊之术,绝非一蹴而就,你像萧仪同,是打小就学、就练的,学练到至今,才有这般成就。你若是真心想学,就要耐住性子。”
高延霸嘴里应着“是,是”,眼一个劲儿地往群群的战马处瞟,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李善道笑道:“去吧,允你先挑!而且只要是合适你骑的,允你多挑两匹。”
高延霸大喜过望,应了个诺,迈开两条腿,就往马群奔去了。
李善道放眼四望,约略估算着这一批马的数目,随口问随他出城的康三藏:“老康,你禀与我说,这回总计是买到了五百匹马,我怎看着没有五百匹这么多?”
“敢禀明公,小奴也是才知,原本是买了五百匹马,但在过涿郡时,被罗艺的部将勒索走了数十匹,随后又在南来贵乡的途中,病死了十来匹,因是抵达贵乡的共剩下了四百余匹。”
李善道皱眉说道:“怎被罗艺的部将勒索了?我令商队带给罗艺的书信、礼物,罗艺不是都收下了么?”
“是,明公的书信、礼物,罗艺都收下了,也所以,此回买来的这五百匹马,过涿郡境时,他没有阻拦。但是明公,却挡不住他的部将从中使绊子啊!”康三藏小心翼翼地说道。
天高皇帝远,涿郡那厢,与李善道现有的地盘之间,隔着窦建德的势力,李善道的手伸不过去,罗艺的部将趁机勒索,亦是无可奈何之事。李善道虽是不满,这口气也只能忍下。
倒是卢承道,不禁的因是被李善道想起。
“范阳卢氏”,这个“范阳”是古之地名,曹魏时期,曾在涿县一带置范阳郡,范阳郡现已无之,所谓“范阳卢氏”,其实这一家族长久以来,所居之乡便是涿郡的涿县。
“买下批马时,却可令卢承道给他族中去封书信,也许会能有所帮助。”李善道寻思心道。
康三藏偷觑李善道,见他似乎是没有因被罗艺部将勒索而发怒的倾向,这才将心放回了肚里,直起腰杆,变了颜色,威严地喝令卑躬屈膝於侧的一个戴着胡帽的汉子:“罗艺的回信,你还不拿出呈给总管?还有,你在过河间等郡时的所见所闻,也还不速禀与总管?”
这汉子便是这次买马的主持人,他赶忙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呈给李善道,恭恭敬敬地禀道:“敢禀总管,此即罗艺写给总管的回书,另有他的回礼,小人等下亲为总管送到府上。”
李善道和颜悦色地慰劳了这汉子几句辛苦,接过罗艺的回书,打开来看。
回书中没甚值得一谈的内容。李善道给罗艺的去书,因为是头次打交道,没有深谈,只是表达了示好之意,以及提出了向罗艺借道的请求。罗艺的这封回书,便也只是示好而已。
李善道看完,没说甚么,问这汉子,说道:“在河间郡等地,有何见闻?”
“回总管的话,在河间郡听闻到的大事,计有两件。一件是窦公打下了河间城后,河间郡丞王琮起初坚意不降,且因在攻河间城期间,窦公军中部曲伤亡惨重,乃有军将请窦公将其烹之,但窦公没有听从军将的请求,反是优待王琮,王琮遂於日前降了窦公。一件是窦公帐下大将王伏宝,在半个月前,和屯据深泽的魏刀儿部打了一仗,魏刀儿部听说吃了不小的亏。”
王伏宝,是窦建德帐下唯一一个,李善道没有见过的大将。
上次李善道到乐寿时,王伏宝便已领兵驻在乐寿西边的饶阳等地,以防魏刀儿部。
饶阳再往西,过了安平,就是深泽。安平、深泽皆属博陵郡。
李善道问道:“我闻窦公近来遣兵分掠信都、渤海、上谷等郡,其进战之况,现下何如?”
“回总管的话,多的小人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这几个郡的大部或部分,都已被窦公占据。”
李善道点了点头,又问他说道:“你过河间郡时,窦公的部将没有为难你吧?”
这汉子笑道:“非但没有为难,窦公还专门派了一部兵马,护送小人等过河间、平原郡地。”
“这趟差事,你办得不错。本该让你多歇息歇息,但而下军中缺马,你好好休息几天,休息过来劲儿后,便劳你再北上,再去幽州买马吧。这次买马,可酌量多买一点。”
这汉子应道:“为总管效力,怎敢怕苦!小人休息两天,便就再北上幽州。”
“此次你再去买马,可多带上几个行商同行,你把道路等等都教会与他们。这样,往后买马,就不必只辛苦你一人了。”李善道顿了下,顾令康三藏,“与他同行的行商,你来择选。”
这汉子与康三藏同声应诺。
此回买马,只买了五百匹,抵达贵乡的而且还不到五百匹,数量是少了点,但万事开头难,只要道路摸熟,买马的途径打通,那以后上等的良马就能源源不绝。
高延霸在马群里挑了半晌,一匹适合他骑的马都没找到。
对比围观群马的诸多将士的欢喜高兴,他就有点垂头丧气了。
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这四百多匹马,李善道次日拨给了萧裕、达奚神秀,令他两人从中选合适做战马之用的,
这批马的质量不错,共选出了三百来匹。
选定后,没有再选骑士,这三百来匹战马,尽数拨给了萧裕,让萧裕分给他营中的精锐,从而可以达到一个精锐两到三匹马,这样,更便於将来有可能的长途奔袭。
至於不合适的百余匹,李善道早选下了牧马地,便放入其中,先做畜牧。
不合适做战马的马,并非全无用处,李善道打算等凑够一定数目后,将这些马拨给步卒营,长期的计划是,将一营到数营的步卒转变成骑马步兵。
这些也不必多说。
两天后,李密的令旨从洛口城传到。
果如李善道等所预料,对李善道进取武安、河内此事,李密没有反对。
不过也有李善道没有料到的,即是李密虽然没有发对,但在打河内这一仗上,李密调了两部兵马,说是“为卿佐助”,一部是刘德威部,一部是黄君汉部。
黄君汉毋庸多言,这个刘德威,是裴仁基的部将。
瞧了这两个名字稍顷,李善道品咂出了点这两个名字背后的事情。
一个是翟让的人,一个是李密的人。
这两个人选之选定,背后必定是经过了李密与翟让的一番权衡与妥协。
李善道对李密加进来的这两个人,不能说是很情愿,但退一步说,也还算可以接受。
最起码一则,黄君汉是老熟人了,李善道和他的关系还不错;二则,刘德威虽是李密的人,可他不是李密的嫡系,是裴仁基的部将,是降从李密的隋将;三则,刘德威颇以干略见称,有勇武,早前他跟着裴仁基讨伐淮左群盗时,曾手斩一部贼帅李青珪,李善道本有一点本部兵马可能不太足够的忧虑,现得他与黄君汉相助,对在短时间内攻克河内的把握,就能更大。
等待李密回旨的这两天,之前没有到贵乡的民夫,相继已到。
各项的战前准备已经充足,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下,李善道便没再延耽,即传书召了刘黑闼、王君廓、慕容孝德、李君羡等从魏郡还回贵乡,正式召开底下来的两路用兵之军议。
李君羡也已得了李密的回旨,允许他先相助李善道攻下武安。
定下,依照已定之策,兵分两路,一路由刘黑闼为主将,王君廓、慕容萧德、李君羡等从之,北攻武安;李善道自率主力步骑两万,南攻河内郡。
又上书李密,约定了黄君汉、刘德威两部北上河内的日期。
遂於这日,刘黑闼率其路兵马,先攻入了武安;随之,李善道亦统兵西南而行,进军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