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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衍与荀况相继坐下,荀况又吩咐书童为公孙衍搬来铜炉置于身后,公孙衍顿感一阵温暖舒适,屁股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荀况请公孙衍喝茶,一边吹着茶叶一边说道:“师弟此来陈(楚)都,不知可曾获得信陵君的赞许?”
一听这个,公孙衍便皱起了眉头,摇头道:“魏无忌曾与秦国交恶,并收了那赵括不少好处(窃符救赵?),自是对我此行极力反对。”
“呵呵……”荀况淡淡一笑道:“既如此,师弟此行已是定局,何必自讨苦吃,那秦王与楚王乃是不世之仇,楚王定然不会同意。”
公孙衍自然知道这些,但仍有不甘道:“可那赵括屠尽北燕,将燕地尽收囊中,实乃人神共愤,不杀不足以平民心啊。”
荀况笑道:“哈哈,师弟多虑了,汝可知,最想杀赵括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公孙衍眼神一转问道:“你是说武安君白起?”
“正是。”
见公孙衍正想说白起现在是一介白身,他想一雪前耻但苦于没有机会,荀况抬手让他把话咽回去,解释道:“秦王稷现如今已对白起起疑心,想要让秦国继续启用白起还需下一番功夫。”
“我给你出个主意,定可让秦国重新任用白起,从而以白起为主将,秦国尽出精兵攻打赵国,此战方有胜算。”
公孙衍闻言连忙对荀况拜道:“恕弟愚钝,还请师兄明示。”
荀况抚着胡须道:“师尊言:欲取反与,欲上反下,汝只需联合赵国攻打秦国,待秦国战事不利,自然会让白起出战,到那时,汝再与赵国决裂也不迟。”
公孙衍感到脑袋痒痒的,似乎有长脑子的趋势,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对呀,如此何须我东奔西走寻求联盟,两虎相争,坐收渔利,师兄此计果然妙哉!”
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
这时候公孙衍哪还有心情烤火喝茶,当即起身对荀况拜道:“愚弟多谢师兄点拨,这便告辞,筹备联赵抗秦之事。”
荀况却没动,继续喝茶道:“那便不送,请师弟自便。”
公孙衍一愣,回头看向荀况不悦的表情,稍作思考,便恍然大悟。
“哎呀,一高兴把这茬给忘了,请师兄放心,吾这便将公主和礼金留下,而自西去便是。”
荀况随即露出一抹笑意,起身道:“如此,便有劳了。”
公孙衍摆手:“一点小事何足挂齿,当是小弟谢过师兄才是,就此告辞。”
“师弟路上多加小心。”
荀况望着公孙衍屁颠屁颠地离开了太子殿,这才转身来到屏风之后。
此时春申君黄歇早已坐在榻前,二人一见相视而笑。
荀况苦笑着拜道:“君实在难为在下了,幸不辱命。”
黄歇伸手将荀况扶着坐下,宽慰道:“辛苦荀卿了,不过经此一事,悍儿方可稳坐太子位。”
荀况苦笑道:“况无心与太子之争,早有隐居山林,专心研学的打算,经此还望春申君准许。”
黄歇挥手道:“请荀卿放心,兰陵学宫已筹备完善,先生即日可赴兰陵讲学。”
荀况连忙拜道:“况谢过春申君,那便就此告辞罢。”
说完,便一拱手,带着书童推开门,迎着风雪洒然而去,渐渐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中,只留下黄歇站在门里抚须长叹。
……
缤纷飞花似樱落,回首山河已是冬。
邯郸城中大雪纷飞,山野楼宇皆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一片祥和。
“家主,该用饭了。”
一名八岁孩童立于赵括身后,躬身相请。
赵括嗯了一声,回过身来看向面前站着的这个孩童。
他单名一个高,无姓无氏。
刚见到他时,赵括正在蓟都视察战果,而此子小小年纪便知道眼前的赵括是个大人物,于是冒着生命危险从断壁残垣中跑出来,一下子就抱上了赵括的大腿,祈求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只求留他性命。
赵括看他年幼,却又懂得顺势而为,便收留了他以及他身后的一名更小的男童。
事后回到邯郸,问其姓氏,才知道,他叫高,弟叫成,二人父母皆被发往秦国服刑,如今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赵括一听吓一跳,好家伙,自己不会一时善念,竟收留了一名千古罪人,当即就想抽剑将他砍了。
可是剑才刚刚拔出,就看到了那双无辜的大眼。
赵括最终还是收起了剑,无奈苦笑。
鬼知道他猜的对不对,既然答应收留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吧,赵括虽狠,但也不至于愿意亲手杀死两名孩童。
幸好有了赵括做表率,自然燕国的一批遗孤也随之幸存下来,全部发往邯郸做童工。
赵括的想法很偏心,开办的邯郸学宫是为了招收赵国的子民,为了给赵国的未来培养一批栋梁之才,至于这些战俘的孩童,还是得区分开来的。
进入屋内顿时暖和了许多,赵括搓搓手,伸头看看今天吃的什么饭。
一碗大米饭和一碗炖羊肉。
不错,很对胃口。
穿越到现在,算来已经过去了小半年,赵括就感觉时间过的飞快,还没干多少实事,转眼就度过了大把光阴。
真是罪过啊。
别人穿越,总要搞几样小发明,把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各种炒锅风扇电灯泡,马镫火柴大喇叭,一应俱全惬意地很。
可是看看自己,仗没少打,活没少干,但就是生活没有太多起色,依然是一天三顿,除了蒸就是煮,最多开个荤,就着米酒吃点烧烤。
想到这里,赵括摇摇头:“不行,趁着冬天我得干点什么,提高一下生活品质。”
可赵括一摇头不要紧,吓了赵高一大跳,连忙跪下道:“家主对不起,贱民有罪。”
赵括眉头一皱,看向赵高。
“起来,我没说你。”
“多谢家主。”
赵括打开一罐米酒给自己倒了一碗,说道:“今后不许说对不起,做事你要对得起自己,如果对不起,你就该死。”
“贱民明白了。”
“另外,不要再自称贱民了,你既然来到我赵括府上,就是我赵括的人,赐姓赵,自称下臣即可。”
赵高连忙伏下:“下臣赵高遵命。”
“好了,去盛一碗参汤给母亲送去。”
“下臣遵命。”
赵括自顾地吃着饭,心里想着学宫的事情。
“师尊,学生看你来了。”
一抬眼就看到韩非拉开门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伏在赵括案前。
赵括尝了一口羊汤,看了他一眼随口道:“起来吧,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韩非看看赵括桌案上的吃食,咽了一口唾沫道:“多谢师尊,学生用过饭了。”
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盯着赵括碗里的饭,明显他还饿着肚子呢。
赵括一眼就看了出来,将面前另一碗米饭向前推了一下道:“就着再吃点吧,反正我一人也吃不完。”
别人一天两顿,赵括却是一天三顿,他能吃的多才怪。
“学生遵命。”
韩非赶紧跪在赵括面前,端起碗直接用手往嘴里扒拉。
赵括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多说。
虽然是韩国公子,但平时吃饭基本都不用筷子,再加上又是来蹭饭的,用筷子吃也就代表准备捞肉吃,这样会很没礼貌。
赵括端起羊汤给韩非倒了一些,韩非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最近在学宫可还习惯?”
韩非闻言,赶紧放下碗坐直身子道:“学生此来,正是要向师尊告别。”
赵括眉头一皱:“告别,为何忽然要告别。”
“呃……”韩非犹豫道:“接连几个月王兄一直未曾给我发奉银,我想回去看看。”
“呵……”
赵括不由地笑了一下,这韩非还真是有趣,韩釐王不给发工资,就想回去讨个说法,搞得也太过死板了。
“你在我府上一切用度皆由我花钱,那点奉银不要也罢,还是安心留下吧,别回去了。”
“那怎么行?”
韩非脱口而出,随即又发现态度可能冲撞到老师了,顿了一下道:“师尊愿收学生为徒,学生不但不给师尊学费,还要让师尊管吃管住,于情于理皆不可为,学生实在难以心安。”
见他动不动拿法理说事,赵括便道:“这样吧,你在邯郸学宫代我讲学,且算是对我的回报吧,如何?”
韩非一想,说的也是,反正师尊教给他的都能学以致用,这样一来等于勤工俭学,还有不耽搁自己研学,果然两全其美。
于是韩非当即便答应下来,安心用饭。
赵括又问:“先前你说要将荀况引荐与我,怎么不见动静了?”
“呃?”
韩非一愣,赶紧放下碗,对赵括拜服:“此事忘了,学生有错,请师尊原谅。”
赵括挥手道:“不用这么郑重,说你多少次都不听,快起来。”
等韩非起身,赵括道:“我提起此事,其实是因为邯郸学宫已然建成,我又公务繁忙,没有个像样的校长坐镇也不是个事,不如我给你一些盘缠,你去趟楚国,把荀况请到邯郸当主讲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韩非一听,欣喜道:“如此,我又能时常向先师讨学了?”
“对。”赵括笑着点点头。
可是随即韩非道:“可是,如今先师乃楚国太子师,恐怕他不会轻易前来,当如何是好?”
“哈哈……”赵括放声笑道:“你放心,我既然让你去,便是有足够把握,尽管去了再说。”
韩非闻言,奇怪地看着赵括,他实在想不明白,师尊为何如此笃定。
此去楚国相去甚远,一去一回的用度可不是个小数目,费这么大劲要把荀况请来,赵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