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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龁斜望着山头,眼中尽是轻蔑。
“我若是赵括,定会在此处埋下伏兵,待我大军一到,伏兵尽出,乱箭齐发,必会使我军人仰马翻。”
说着王龁摇头笑道:“可惜啊,赵括廉颇皆是无能之辈,待我大军杀上赤丹大营,断其粮道,此二人唯有坐以待毙矣。啊哈哈……”
说完王龁放声大笑,引得身边诸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瑶恭维道:“王将军乃是我大秦之宿将,岂是赵括廉颇之辈可比!”
“暧,不敢当不敢当……”
王龁谦虚地摆摆手,但心中已是豪情满怀。
“众将听令,加速行军,天黑之前抵达赤丹大营,定要打赵军一个措手不及!”
“喏!”
在王龁的眼里,五万人攻打一万赵军,莫说野战了,就算赵军退守坚城,也照样是裤裆里摸鱼,手到擒来!
别说三天了,就是一天时间,也绝不在话下。
来的时候,王龁与蒙骜有过短暂的接触,并得知赤丹守军只有一万守备军时,乐地王龁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肉包子,美滴很嘛!
……
李齐身负肩伤,行动多有不便,不过是经过了随军医师的及时止血杀毒后,也照样不耽误坐镇中军。
此时期的疗伤十分简便,所谓的止血杀毒也只是在伤口上撒些草灰之后,用麻布做个简单的包扎。
即使如此,也只有牙门将军以上才有这样的待遇,普通士兵只能自行处理,如果伤口发炎溃烂,只有安静等死,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这也是将伤亡二字连贯起来的原因,一旦伤口过深,极容易滋生厌氧菌,也就注定了必死无疑。
李齐肩上的伤已伤至筋骨,经过一天的疼痛,伤口发炎已是迟早的事,若是不能静养,也会加快感染发炎的速度,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但此刻他不得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中军大帐,安排人手守备大营。
有探马来报,五万秦军已经来到山脚,目标正是赤丹粮仓。
“报,启禀将军,大将军密信送到!”
“快快呈上来!”
李齐急忙将信绳上的火漆解开,摊开两张木牍,赫然正是赵括笔迹。
“黄昏时分,速率营中所有兵马前往长平,赵括书……”
“什么?大将军这是何意?”
李齐不明就里,呆愣地望向帐外。
大营里的大部分粮草都被赵括带走,只留下不足十万石粮草。
如今五万敌军前来叫战,却又要连这十万石粮草都不顾,准备将兵力全部送往长平?
难道,大将军是准备将大营弃给秦军吗?
这可是赵军的咽喉啊,一旦被秦军占了去,秦军必成合围之势!
李齐很不理解,可是军令难违。
仅凭手里的这一万守备军,根本就不是秦军的对手。
想到这里,李齐豁然站起身,目光如电。
“传我将令,老弱病残先行,家中独子、无后者悉数撤离!”
帐下偏将连忙道:“将军,你难道要违抗军令不成?”
李齐沉声道:“为了守住这座大营,我们已经死了两千名弟兄,若是让秦贼轻易攻占大营,如何对得起两千亡魂的在天之灵?!”
“可是,大将军会怪罪的!”
李齐一抬手:“休要多言,若是有幸活命,我会当面给大将军请罪,但现在,我意已决!”
偏将虎躯一震,拜道:“将军,既然如此,请将军将兵权交与末将,末将定按将军之意,死守大营!”
李齐一怔,看向偏将,随即断然道:
“不行,我李齐戎马一生,怎可贪生怕死!”
“末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李齐沉声怒吼:“滚!”
说着大步走到偏将面前,呛啷一声抽出佩剑,直指小校眉心:“你敢违抗军令?再不走,信不信我活劈了你!”
可是李齐的凶神恶煞并未让偏将有半点惧怕,而是看着李齐,两眼含泪道:“可是将军,你身为长兄无后,我即便苟活,又有何颜面见大将军。”
一听偏将竟对自己家事如此了解,愤然踹他一脚道:“放肆,兔崽子知道的倒不少,吾虽长兄无后,可我还有一弟弟名曰李牧,此子年少聪颖,将来必成大器,李氏门楣何须你来操心。”
受了李齐一脚,偏将痛呼单膝下跪:“将军!”
李齐毅然直起身子,手提长剑昂头道:“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大丈夫,生亦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汝尽可退去,若有幸见我兄弟李牧,定要替我传话给他,兄长虽未能光耀门楣,但也对得起李氏列祖列宗,为兄只希望他快点长大,待从头,为我赵国之宏图霸业略尽绵薄之力,如此,兄死而无憾矣!”
“请将军放心,末将定然没齿难忘将军之志!”
李齐执意如此,偏将无奈,只好饮恨退去。
等偏将一走,肩膀上的剧痛瞬间袭来,险些一个踉跄摔倒,连忙以剑为仗,一手捂肩矗立与大帐之中。
李齐仰头看向虚空,喃喃道:“大将军,请恕末将违抗军令,齐实乃心中不甘啊。”
偏将传下军令,大营中一片生离死别的景象。
须臾,整个万人大营却只剩下三千守军,而其他八千人皆怀着悲痛的心情,从小路绕过了王龁军的前站斥候,一路南下前往长平与主力军会合。
所剩三千,皆是李齐从边关带回的边军,战力之强悍,绝不输与秦之锐士。
而王龁所率五万先锋军,则大多是秦之徒众,赤膊或布衣、右髻(秦尊左)、兵刃多以节省铁器的枪矛为主,甚至还有空手上战场的、爵位皆士伍以下。
武器、甲胄、爵位皆不可与锐士同日而语。
PS:参考《战国策.韩策》张仪说:秦人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
从中不难看出,绝不可小觑了这群卒夫,有商鞅变法那丰厚奖赏的加持,上了战场绝对称得上是一群亡命之徒,杀了人第一件事不是继续向前冲,而是先想办法把人头割下来,别在腰上,这是他们升职加薪的唯一信物。
不难想象,正与秦军厮杀时,却忽然发现对方腰上别了一颗很面熟的人头,仔细一看正是同榻而眠的袍泽时,此时正布林布林地来回甩动,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天色渐暗,日暮黄昏,王龁抬头望去,黑漆漆的城寨正如一头凶猛的洪荒巨兽一般,趴在半山腰之上虎视眈眈。
“传我将令,即刻准备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