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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骥没想到王守仁会来寻自己,“有什么事先不忙,这里有两位是伯安的同年,我介绍给你认识。”
一起考中进士的称为同年或者同科,这跟后世差不多,也就是同学的意思。
如果没考上,那不好意思,连互相做同学的资格都没有。
王守仁走过来在张骥的引见下和高良弼,柳尚义打招呼,王守仁在京城声名不低,除了年少中举之外,还有个状元老爹。
高良弼和柳尚义不敢怠慢,也乐意结识王守仁。
王守仁很沉得住气的跟高良弼,唐伯虎等人喝了几杯酒,相互之间算是混了个脸熟。
这才低声对张骥说道:“贤弟和马文升大人结亲联姻,愚兄这里有件事得贤弟帮忙了……”
原来王守仁刚在榜上有名,就已经安排好了去处,会在工部观政,并且料理王越的丧事。
朝廷官员都知道马文升乃是王越的举主,很多事有马文升这边的配合,会轻快许多。
张骥嘴角一抽,王守仁这算是提前被安排好了工作吧!
有个好爹就是不一样,而且还得李东阳的赏识,以前李东阳不好提携王守仁,那是因为王守仁没有进士的功名,如今二甲及第,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伯安兄言重了,此事我肯定在马大人面前提一提,伯安是要亲自动身前往西北吗?”
王守仁点点头,“料理威宁伯的后事,当然要把灵柩什么的都接回来,正好我还没有去过西北,看看当地的山川地理也不错,西北的边疆防备事宜,不实地看一看那岂不是纸上谈兵。”
张骥知道王守仁骨子里有着指挥千军万马的梦想,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东北关外溜达了一个月,现在有机会去西北,肯定不会闲着。
此时放榜接近尾声,张骥就跟唐伯虎等人告辞,带着王守仁去拜会新任的吏部尚书马文升。
吏部作为六部九卿之首,马文升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干劲十足,加班什么的司空见惯。
而吏部作为文武百官奏折上传的必经之路,马文升手里也就有了把奏折送不送到内阁和弘治天子手里的权力。
“这个焦芳,果真是不学如芳,不学无术。”
马文升很鄙夷的把一份奏折扔到一旁,这是新任礼部右侍郎焦芳的奏折,而这位新官上任之后已经写了好几道奏折。
看似言事,实际上都是车轱辘话,没卵用。
而且马文升本来就对焦芳的印象不好,肯定要把焦芳的奏折压一压,十本里面递上去一本都是多说。
马文升正在挑拣奏折的时候,得知张骥来访,笑容顿时洋溢在脸上。
对这个孙女婿,他打心眼里满意喜欢,急忙让人请进来,结果又看到了王守仁,脸色不太好看。
王守仁是李东阳看好的后辈,而马文升和李东阳的关系,因为刘大夏糟糕的很,但孙女婿的面子不能不给。
等张骥说明来意,马文升也想给王越的后事处理的风光一些,很是提点了王守仁几句,并且主动提出帮忙协调人力物力。
王守仁等的就是这个承诺,王越的灵柩不能等,兴冲冲的离去准备启程离京的事宜。
张骥把王守仁送走,回来见马文升皱着眉头,回想刚才的氛围。
“马大人似乎不太喜欢伯安,伯安此人胸有韬略,是个真正的人才!”
马文升觉得张骥的阅历还浅,眼光不那么深远,提点道:“大明不缺人才,但人才缺乏脱颖而出的条件,王守仁刚考中进士,路子就被王华和李东阳铺好了,这对其他人公平吗?看似料理威宁伯王越的后事是个苦差事,但有苦劳就有功劳,还能积攒资历,若我所料不差,等他从西北回来,便会被授予一部主事的官职,这一步,就把今年的同科进士们甩在了身后啊!”
张骥虽然不知道王守仁早年间的仕途经历,但觉得马文升说的很有道理。
知道王守仁的为人,事迹,忍不住替王守仁说道:“这些是他与生俱来的,两次被李东阳妨克,快三十岁了才中进士,打磨的已经够可以了。”
马文升哈哈一笑,他当然知道李东阳两次看好王守仁,结果导致王守仁蹉跎六年时间,这个锅肯定得甩在李东阳头上。
本来马文升想跟张骥说一说明天的婚礼,只是没等他开口,吏部的门子一溜小跑进来。
“大人,礼部右侍郎焦大人来访……”
没等门子说完,焦芳自己就走了进来。
张骥一看,穿着侍郎补服的这位已经六十多岁了,身材高大,面容有点虚胖,还生了一对斗鸡眼,也就是俗称的对眼。
嘴唇上没胡子,下巴上一缕胡子和公羊很像,这面相也称得上骨骼清奇了。
焦芳说话的嗓门非常宏亮,像是有点带着金属的颤音,进来之后劈头盖脸的说道:“马文升,为什么压本官的奏折?”
马文升也没想到,焦芳会径直来找自己理论,脸色沉下来。
“焦大人挑大明会典的毛病,也没挑在点子上,可谓粗鄙无学,焦大人也不是给事中,风闻奏事岂不是背后议论人,上疏几本奏折,全都是这些内容,就不用送到陛下面前了。”
焦芳是公认的不学无术,个性阴狠,听了马文升的话,呵呵冷笑。
“我看未必如此吧?压我一个人的奏折也就罢了,为什么所压奏折中八成以上都是北人官员的奏折?递送上去的几乎全是南人奏折,你是不是对北人有什么意见,恣意打压北人?”
在焦芳看来就是如此,官员之中除了同学,剩下的联系纽带,同乡占了很大一部分。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地域之争,焦芳甚至可以说开了个地图炮。
“焦大人慎言。”
马文升又没想到,焦芳的脑回路如此与众不同,他压下不上报的奏折,都是他认为没什么用处的鸡毛蒜皮之事。
但自己再一想,还别说,其中大部分真的是北方籍贯官员的奏折。
焦芳的对眼看人,有点聚光,瞪眼睛说道:“慎言?你还真好意思说,去年河南大旱,我奏请免除河南税赋,这奏折为何也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