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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大河汹涌,穿唐国北疆而过。
河水北岸平野辽阔,广袤的草原上有苍鹰盘旋,锐利的目光盯着下方的城池。
九原城(今包头)。
数千打着赤旗的军队在此扎营。
“将军,雁门郡有使者前来,言虞将军已从善无城出发,正率兵前往云中。”
杨喜大踏步走入帅帐,向韩信禀报来自东边的消息。
他是关中秦人,为唐王划归给韩信的三千兵卒的一员,因骑术精湛,加上有些见识,得韩信器重而被提拔为骑将,可称作韩信在军中的亲信。
韩信的目光从手中粗劣的兽皮地图上抬起,嘴唇紧抿着。
唐王给他的命令是驱逐入侵九原、云中两郡的胡人。
但因为北疆情况不明,吴广也不知道入侵两郡的胡人数量有多少,为了保险起见,还传令雁门郡的虞子期部移师云中,与韩信联合驱逐胡人。
这本是正常的军事调动,但无形中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
韩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转而问道:“吾欲攻黄羊胡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吗?”
杨喜忙道:“已派收降的胡人在周围的一些部落大肆宣扬,阴山附近的诸部是重点,匈奴人应该已经知晓了。”
“嗯。”
韩信再度看向手中的地图。
王离率军离去,北疆防御大为空虚,一年半的时间,入侵九原郡的胡人大大小小就有数十部之多,其中以黄羊胡和一部匈奴最为强大。
黄羊胡大概有四五千人,放牧在九原西北七八十里外。
匈奴部落的首领则是左大当户,手下约七八千骑,是整个九原郡中最强的胡人力量,在边塞秦军撤走后,就趁虚而入,在塞内劫掠,如今盘踞在九原正北方的阴山草原。
这些匈奴人时而会派兵劫掠九原附近的乡里,掠取被秦始皇迁到边疆的移民,对九原人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韩信将地图扔在木案上,对杨喜道:“让士卒好好休憩,饱餐一顿养足精力,今晚连夜奔袭!”
阴山脚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咩……”
两个匈奴人将羊按在地上,麻利的割断羊颈,血水溅了一地。
剥皮、剁肉、放进从九原边民手中抢来的精美陶釜中烹煮,再撒上一小撮盐粒。
一股夹带着膻味的香气在毡帐间弥漫开。
左大当户兰末醍扔了颗干酪在口中,一边含化一边听手下的千长乌维进行汇报。
“秦人果然和大当户说的那样,不敢和我们开战,要去和黄羊部打了。”
虽然南边的秦国已经灭亡,九原城上的旗帜已从黑色秦旗换成了赤色唐旗,但对匈奴人来说差别不大,依旧以秦人进行称呼。
而听到乌维的话,兰末醍张嘴,一股奶酸味直喷对面脸上。
他大笑起来:“这是当然,南边的秦人就是一群被圈养的羊,只有靠着长长的城墙才能将我们挡在外面,要是没了长城的防御,他们怎会是我们草原之民的对手?这些秦人连骑马都骑不利索,到了草原上,只能被我们的勇士遛着玩弄。”
“很多年前,秦人将我们赶到北边,不是他们在草原上有多厉害,而是靠着数不清的军队和他们制造的武器,以多打少我们才招架不住。现在他们内部打了起来,派到北边来的人数还不如我们多,怎么敢向我们开战?”
“这支秦人军队的数量,也就能和黄羊部打一打,给他们十个羊的胆子,也不敢来和我作战。所以秦人的将军才会派人来求和,献上丝绸和器物,让我不要再南下劫掠,就是惧怕我们啊。”
乌维嘿嘿笑道:“大当户说的是,我们拿了秦人的东西,照样派人南下,他们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去和黄羊部动手,真是一群懦夫,和东胡人相比真是差远了。”
听到东胡的名号。
兰末醍的脸上浮现凝重。
相比南方的唐军,对现在的匈奴来说还是东胡威胁更大一点,几个月前东胡王突然动手,袭击了好几个匈奴部落,还扬言要冒顿单于的脑袋,让两个草原大部落在几个月中相互厮杀不休。
冒顿单于曾派人传令兰末醍率军回去。
兰末醍贪恋阴山脚下的富饶土地,加上对冒顿的弑父之举不太满意,故而一直推脱。
“等冒顿被东胡人杀了,其他诸部也被东胡人打残,我再带人北上,用从秦人手中抢来的财物得到一些部落的支持,说不定能坐一坐单于的位置。”
兰末醍甩了甩脑后绑着银铃的油亮黑辫,发出一串轻响。
他的眼中充斥着渴望。
作为部落首领的左大当户都不太在意南边的唐军,其麾下的牧民自然也是不太放在心上。
该吃吃,该喝喝。
顺便畅想一下等唐军和黄羊部拼的两败俱伤后,他们匈奴人趁势出手,将二者一起拿下,全部抓为奴隶的场景。
一夜安稳。
直到第二日,东方晨曦微明,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
毡帐外的狗接二连三的叫起来。
“怎么回事?”
匈奴人纷纷惊醒。
在短暂的错愕后,他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地在震动。
有成千上万的马匹在大地上奔腾。
兰末醍惊醒后,一脚将陪睡的女奴踹开,大步奔至帐外。
毡帐挡住了他正前方的视线,但远处晨光下飞腾的烟尘,和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是掩盖不了的。
兰末醍不知道敌人是谁,此刻他本能的大叫出声。
“敌袭!”
“勇士们快迎战!”
……
“敌在前方,诸君随我破营杀敌!”
韩信双目发亮,一路奔袭的疲劳已被此刻的兴奋驱散。
他来九原后曾攻破了几个胡人部落,不过那些部落太小了,少者几百人,多者上千人,完全没有挑战性,无法让他韩信扬名立功。
唯有眼前的匈奴人。
这支从北方南下的足有七八千骑的部落,才是他韩信真正的目标。
九原多牛马,他麾下三千人加上征召的本地边民,便凑出了五千骑。
唐军的骑术不如匈奴人,若在草原上正面马战,多半会处于劣势。
可如果是这样的突袭,那匈奴人的马术再好也是无用的。
随着韩信一声令下。
骑将杨喜一马当先。
“二三子,随我冲!”
他高呼左右,率当头的五百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径直冲入匈奴营中。
匈奴的营地并无鹿角、壕沟之类的东西手段,防御力近乎为零。
唐军骑兵的速度很快,瞬间便冲了进去。
匈奴人四散奔逃。
他们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深知大量骑兵迎面冲来,几乎是难以抵挡的,故而没几个人有胆子反抗,纷纷往四周逃命。
“杀!”
杨喜手中长戟插入一个匈奴人的后背。
身后众骑兵齐齐呼喊,或是持戟或是持剑,跟在杨喜身后一路见人就杀,见人就砍。
不过他们并未胡乱追杀,而是跟着杨喜一路往前直冲,如同一支箭矢欲要射穿整个匈奴营地。
这是为了引发匈奴人的集体混乱,避免唐军集中在前面砍杀,后面的匈奴人趁机集结。
杨喜率领的五百骑的身后,是韩信率领的主力骑兵,除了进行补刀外。韩信还让上千骑兵分头四处行动,点燃毡帐,扩大混乱场面。
火焰腾空而起,将天宇映照的一片通红,使整个匈奴营地的混乱达到了极致。
匈奴人刚从睡梦中醒来,被这场突袭打得一脸懵。
他们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人,唯一知道的是只有逃跑才是生路。
“跑!”
别说是普通匈奴人了,就是兰末醍此刻也没了抵抗的心思,他想要逃跑。
可唐军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杨喜接到的命令就是往前冲,用最快的速度捅穿匈奴营地。
才奔到一半,他就看到了一座相比其他毡帐更加华丽的大帐。
还看到了一个装扮明显异于普通匈奴人的男人,正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上马欲要奔逃。
“是匈奴的贵人!”
杨喜大喜过望,将手中戟横于马背,持弓抽箭,对着前方便是一箭。
周围的唐军骑士拍马快速追了上去。
……
太阳爬上高空,天色逐渐明亮。
经过大半天的厮杀,这场由唐将韩信指挥的奔袭之战算是落下帷幕。
他驾马到周围一处坡地上。
火焰尚未熄灭,局部火势甚至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不过影响不大,阴山以南气候湿润,加上如今是季春时节,雨水充沛,就算火焰不会自己熄灭,天降的春雨也会将其灭掉,不至于引发大火。
在烟尘与灰烬之间,唐军骑士驱赶着俘虏往上风处行去。
不远处还有大量的牛马羊群正被唐军驱走。
这一场奔袭之战,韩信不仅击破了九原郡最强的胡人势力,还大大缴获了一批牛马。
韩信的嘴角微微上翘。
他不由回首南望。
“唐王若知此战,定然会高兴的吧。也让世人知晓,我韩信当的起这个将军之位,有能力去做更高的大将!”
“至于那虞子期,哼,就算无他,我韩信一个人也能扫平九原、云中之胡寇。”
唐二年三月,春。
唐将韩信大破匈奴一部,杀其左大当户一人,斩首三千五百级,俘虏三千余,另得牛马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