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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军屯驻城外威慑,有城中豪族帮忙安抚,巨鹿城一夜安稳,没有出现任何的乱子。
到了第二日,楚军士卒还沉浸在昨日的大赏中,吴广召集诸将处理夺下巨鹿后的事情,以及决定接下来的攻伐路线。
诸项事情中,最紧急的就是对投降的秦吏和秦卒的处理。
“秦人与六国之民仇恨甚深,麾下兵卒恨不得让关中秦人都去死,这股情绪引导好自然能发挥出不弱的战斗力。可同样会激起秦人反抗,对于日后大事不利。”
吴广对六国之民与秦人之间的关系早有忧虑,也想要进行解决。
可之前邯郸郡是交战后拿下,郡尉王贺被伏杀,郡守张宾饮鸩酒自尽,没有给吴广统战的机会。
现在的巨鹿则不同,其郡守孙攸、郡尉李良先后投降,两人都是秦国高级官吏,正是吴广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突破口。
帅帐之中,诸将云集。
“吾等反秦,反的是秦法!是秦政!是暴虐的秦国皇帝!”
吴广立于正中,对着众人高声道:“大多数秦人与吾等一样,同样被秦法苛责,他们同样苦秦久矣。故而对那些愿意投效我吴广,愿意与我共襄反秦大业的人来说,我自当倾心结纳,引以为友,而不以敌看待!”
“今孙攸、李良以郡中长吏之身举城相投,以两人为五大夫,并入我军中为将吏。”
吴广宣示了日后的反秦纲领,并大手一挥,给了投降的孙攸与李良二人五大夫高爵。
“这怎么被迫投降的秦人比咱爵位都高了。”
帐中如张婴等将领不由眼热心妒,感到不满。
不过也有智谋者能看出吴广的用意。
“吴王善待降吏降卒,并以高位待之,日后攻略城池的时候,守城的秦人就会更倾向于投降,此种做法甚妙。”张耳点头表示赞赏。
听到吴广的封爵与承诺,原本坐在帐尾心中忐忑的孙攸立刻大喜过望。
兵败之后才投降,这般待遇已经是极好了。
他忙起身,对着吴广叩首下拜:“吴王大恩,孙攸愿为吴王效命。”
李良也起身相拜,眼中有感激闪过。
他是被围而降,近乎于被楚军擒获,本该被充作俘虏,没有什么尊严可讲。
现在吴广不以他战败为耻辱,反而以礼相待,还封以高爵,这份尊重足以让李良对吴广充满感激,并在心中暗道:“吴王,真乃仁善之主也。”
见到两个降吏的表情,吴广淡淡一笑。
别说是五大夫了,如果孙攸、李良不搞诈降这出戏码,一开始就真心投降,吴广甚至会按照之前的承诺给两人封君之位。
目的自然是想将他们树立为典型,以赢得各地守城秦吏的归降。就像他之前重赏司马卬,以赢得赵地人心一样,都是一样的套路。
爵位这东西不要太过吝啬,只要能带来实际利益,高爵这东西封也就封了。
吴广的目光从张婴等人脸上扫过。
对于手下将领吃味不满的心理,他同样清楚。
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将秦人吸纳到自己麾下,建立反秦统一战线的好处太大了。
至于将领的不满,倒也问题不大。
一来是吴广能靠着威信镇压,二来则是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昨日从郡府中搜到不少奇珍异宝,正好分给他们。”
只要给的够多,可以解决大多数人的不满问题。
安排好孙攸、李良后,吴广又对那些投降的关中秦卒做出了安排。
独立成军,由他进行直辖。
如果将这些秦人划分到李良手下,虽然更易统率,可秦将统秦卒,万一领头的将领突然起了反心那就危险了。
要是让其他六国出身的将领来统帅,说不定会出现欺凌秦卒并将他们逼反的情况。
吴广思来想去还是由自己来统领最好。
“阿牛在邯郸改造那些秦人俘虏的思想,也不知效果如何了。稍后就命他将邯郸的秦人一起带过来合并成军,再让他多加宣传指导,建立一支效忠于我的秦人军队。”
吴广做好了对秦吏秦卒的安排,今日的军议也进入了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决定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今巨鹿已下,我军坐拥两郡,兵卒众多。我当分兵略地,以席卷之势横扫河北!”
听到分兵两字,诸将双目放光。
特别是张耳、陈馀两人皆面露笑意,脸上颇为期待。
他们可是一夜没睡,净想着这事情。
目光从两人脸上掠过,吴广嘴角微勾,也不卖关子,径直说出自己的安排。
“今周巿将军已略东郡,与我军南北相接,为呼应周将军攻势,并为我邯郸屏障。我当出一军西向攻河内郡。河内曾为魏地,而张君乃昔日魏之豪侠,带兵攻河内,定当事半功倍,不知张君可愿?”
话音落下,张耳激动起身,朗声道:“张耳定为吴王下河内!”
魏人攻魏地,非常合理的安排。
吴广又转头看向陈馀。
“河内以北乃是上党,素为兵家必争之地,还请陈君为我取之。”
陈馀见自己也成了独立领军的将领,心中激动,哪会说个不字,立刻昂首答应下来。
吴广又道:“吾闻张君与陈君乃刎颈之交,今命二君分攻河内、上党两郡,正是希望二位能同心协力,在打下两郡后可进取河东,一举夺下灭秦之要道。如此安排,两位可知我意?”
张耳、陈馀一听便明白过来。
河内、上党紧邻河东,而河东正是进入关中的一条重要通道。若他们能攻下河东,便可绕开函谷关,直接渡大河杀进秦人的关中老巢。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吴广把这任务交给二人,让他们去西边打配合,这绝对可以说得上重用。
两人兴奋交加,拱手应道:“蒙吴王不弃,命我二人为将。吾等自当为吴王下河内、上党,以取河东要道!”
“好,二位各率兵三千,可足?”
“足矣!”
见张耳、陈馀很是高兴,吴广暗暗点头,他这安排自是有深意在其中。
河东、河内、上党是进入关中的重要通道,同样也是秦军东来的必经之路,是抗秦的桥头堡。
当章邯出关,王离东渡后,这三地必先与秦军接战。
张耳、陈馀两人颇有能力,吴广将他们派去此处,就是希望他们在秦军出关后,能顶在第一线,给后方的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两人是刎颈之交,遇到秦军攻伐时,定然会相互支援配合,要比其他人更用心,能最大程度的发挥战力抵挡秦军。
而且从明面上来看,这三地位置很重要,吴广派他二人去攻取,也能让他们感受到重用与信任。
可以说这种安排,大家都高兴。
处理好张耳、陈馀之事后,吴广的目光则望向了李良。
“我听闻李君与恒山郡诸多长吏有旧,不知可愿为我攻略恒山?”
李良愣了下,他没想到自己投降后竟还能有独立领军的机会,吴广的看重如暖流充斥他的心中。
他低首道:“良愿为吴王取恒山郡,若此事不成,当以头颅为献。”
“无需如此,李君奋力便可。”
吴广笑着摇头,又分配给了李良三千人。
转眼之间,吴广就决定好了三路攻秦之策。
张耳取河内,陈馀攻上党,李良略恒山。
他吴广自然不会闲着。
当着诸将的面,吴广昂然道:“三路大军既出,我当率主力北上广阳郡,取燕都蓟城,一举定燕地!”
“吴王万胜!”
众将皆兴奋欢呼。
四路出兵,齐攻四郡。
如此豪壮之事,让无数人心中热血澎湃。
河北之地,将被他们如秋风扫落叶般一举席卷!
广阳郡,范阳县。
当听说南边的吴广已经连下邯郸、巨鹿两郡,并率兵北上将要来攻广阳时,整个县中顿时被恐慌惊惧的情绪笼罩。
和南边的赵地诸郡不同,这里本属燕地,城中多为燕人。
他们对于南边发生的事情了解较少,相比于喜迎吴王,听闻楚人大军北上时自是恐慌情绪居多。
一处食肆中,有几人围坐,一边吃食,一边讲着南边来的传闻。
“听说那吴广生的两丈高,力大无穷,最善杀人。此人在战场上十分厉害,一个人便可打上百人,所以他一路领着楚人北上,没人挡得住!那些嚣张的秦人在吴广面前,全都怕的和兔子一样。”
“嘶……两丈高啊。怪不得都说楚人是蛮子,竟长得如此高大。只是我听说南边的百越蛮子会食人,不知荆楚蛮子也食人否?”
燕楚不接壤,且距离甚远,在许多燕人眼中,楚人的形象是模糊不清的。
再加上官府宣传的叛军杀掠各地之事,让他们心中多生畏惧,不免生出各种想象。
就在众人聊着楚人如何凶残可怕时,邻座有一人听得有趣,不由拍案而笑。
听到笑声,众人侧首看去。
刚才讲吴广形象的燕人男子皱眉道:“楚人即将北上,大家都害怕他们,这有什么好笑的?”
“咦,你不是城东的蒯彻吗?”
同时有人认出那发笑之人的身份,反开口取笑起来:“我可认识你,以前吹嘘说要学什么苏秦、张仪纵横天下,佐王侯得富贵,结果还不是窝在咱范阳。蒯彻啊蒯彻,吾等今日聊楚人你却发笑,我看你才是该被笑话的人。”
“就你这般穷破模样还想得富贵?”
众人打量着蒯彻身上的粗麻衣服,皆笑起来。
蒯彻被取笑,不仅不怒,反而也跟着众人大笑。
“诸公看好便是,富贵之事,我蒯彻取之易也。”
笑毕,蒯彻付完钱,大步走出食肆。
食肆外,秋风正飒。
蒯彻立定,望向大雁飞走的方向。
那是南方,赵地,也是吴广大军前来的方向。
“秦灭六国,四海一统,十余年来再无我纵横策士的用武之地。而今四方烽火冲天,天下纷纭,正是我蒯彻奋起,继苏秦、张仪之业,搅动乾坤之时!”
“天下,我蒯彻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