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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荔雪今晚大抵是鼓足了毕生所有的勇气,才敢推开谢珣寝殿的门。
昨日皇后提点她要展露魅力,她回去之后想了很久,委实找不到门道,蓦地想起继母给她的压箱底的“秘籍”,茅塞顿开。
那些“秘籍”除了记录一些令人羞臊之事,也记录了些许闺房乐趣。
于是她将兰英她们打发走,捧着秘籍仔细钻研解读,从小脸通红看到小脸通黄……
昨晚原打算去谢珣寝殿的,可是她在寝殿门口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实在不敢斗着胆子进去,直到里面熄灯才叫她大松一口气:“今晚我还没准备好,明晚再来吧……”
而后落荒而逃。
今早去永安宫请安时,皇后娘娘一如先前那般般安抚她,鼓励她,可回来的路上却听到有宫人在暗处奚落她,她才知东宫的事情已经在宫里传开了。
人言籍籍,说的自是不太好听,兰英气不过,过去给了那碎嘴的宫人一个耳光,没想到那宫人是淑贵妃院子里的人,立即回去告了状,淑贵妃借此竟直接闹到了皇后的面前……
姜荔雪从月红与绿萼的口中得知,淑贵妃与皇后娘娘早年便有积怨,因着淑贵妃母族势力大,虽然在位份上低了皇后娘娘一等,但是平日里对皇后娘娘委实算不上恭敬。
而姜荔雪是皇后亲自挑选进东宫的人,她身边的人打了淑贵妃的人,淑贵妃自然将这笔账算在了皇后的身上。
因着兰英先动手打了人,到底理亏些,皇后娘娘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只能默许淑贵妃身边的宫人来东宫,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兰英双倍打了回来。
那宫人手劲奇大,兰英的脸颊当时便红肿了起来。
这两个耳光,不仅打在了兰英的脸上,也打在了姜荔雪的心上。
皇后娘娘在事后派遣身边的水芝送来了药膏,顺便安抚她和兰英。
水芝说,深宫似海,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挖坑等着她们,若一个不慎行差踏错,便会入了旁人的陷阱……
姜荔雪恍然才反应过来:那宫人是故意碎嘴叫她们听见的,以此来激怒她和兰英冲动犯错,淑贵妃既是冲她来的,更是冲着她身后的皇后去的……
这是姜荔雪第一次感受到宫闱的可怕,在她进宫的第三日。
先前还以为圆房与否是她与谢珣自己的事情,此一事便叫她看清,原来不圆房也是一种罪。
宫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件事,她一日不与太子圆房,便一日无法真正地在宫里立足,便会受人奚落,被人欺负,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她受苦。
故而今晚,纵使心底怯意横生,但她想到兰英那张红肿的脸,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谢珣寝殿的宫门。
她身上所穿的是一件极为轻薄的寝衣,那是进宫的前一晚,继母在送她“秘籍”的时候一并送给她的,交待她洞房之夜穿着给太子看。
可那晚她实在紧张,将这件事忘记了。
纵使今晚才穿上,但如此轻薄透光的布料,连内里的小衣都遮不住,还是叫她羞得抬不起头来。
继母说,男人并非都喜欢女人的脸,譬如有的男人喜欢女人不堪一握的楚宫腰,有的男人喜欢女人如白鹅般的长颈,有的男人喜欢女人如削葱根的手,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玲珑莹润的脚,还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胸脯,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长腿……
洞房那一夜,恰是说明了谢珣确实不喜欢她这张脸,于是她只能从自己的身上找寻对方可能会喜欢的部位。
壁上的宫灯与桌上的琉璃灯交叠辉映,照的寝殿内愈发明亮。
她慌得六神无主,垂眸拧着衣襟走了进去,而后飞快地瞥一眼谢珣的位置,侧身相对,将肩上的纱衣往下拽了拽……
先前这个动作分明演练过许多次,可如今真的在他面前做时,是优雅也忘了,魅惑也无了,笨拙的动作失了分寸,将纱衣拉低了太多,以至于小衣上绣着的莲花也展露了出来,她慌手慌脚地又将衣服往上提了提……
良久,对方并无任何反应。
是不喜欢吗?
她低着头,贝齿咬在红唇上,畏畏缩缩地又将腿探了出去:“要不……看看腿?”
还有脚。
她连鞋子都没有穿,素白如玉的脚上,五颗白里透粉的小脚趾不安地跳跃着,在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后,便不再乱动了,紧紧抓着地面的青砖,若力气再大些,怕是能抠出五个窟窿来。
腿也不喜欢,脚也不喜欢么?
好、好尴尬……
谢珣的视线,顺着对方红润的脚尖,纤细的脚踝,到那一截骨肉均匀的细长小腿,恍然发觉自己看得太多了,便立即移开了视线。
女人身上淡淡的馨香如浅雾一般萦绕着,笨拙却魅惑的动作,配上那张分明惶恐无措的清纯小脸,不知为何让他心头有些鼓燥。
察觉自己吐纳的气息也带了几分灼热,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让他额角发涨,谢珣猛地站起身来,欲往外走去。
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她期期艾艾地看过来,声音细软破碎:“殿、殿下,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吗?”
还用问?笨手笨脚的,叫人没眼看。
“学艺不精,东施效颦。”
他扔下这两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
兰英与月红绿萼立与寝殿门外,俱是一脸紧张之色,各自盘算着这一次良娣究竟能不能与太子殿下圆房成功。
寝殿的门突然被人掼开,随即便见太子殿下沉着一张脸,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此时距离良娣进去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三人赶忙进去找姜荔雪,彼时姜荔雪也刚拢好衣服,裙摆也放了下来,见是她们进来,小脸一垮,险些哭出来。
兰英忙上前安慰:“没事的良娣,这次不成,咱们再回去慢慢想办法便是……”
姜荔雪捧着兰英不曾消肿的脸,越看心里越难过,问她还疼不疼?
兰英看着眼前委屈得泪眼汪汪的姑娘,此刻还有心情惦念着自己,心头一酸,挤出一个笑来:“不疼了,皇后娘娘送来的药很管用,一点也不疼了……”
“都怪我,没有能力护住你……”
“良娣莫要自责,这本也不是你的错。”
要怪就怪姜家,明知姑娘的性子纯真胆小,又胸无城府,还将人往这虎狼窝里送,如今将姑娘逼到进退维谷的地步,真不知道姑娘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兰英将腕上兜着的衣服给她穿上,月红与绿萼也将鞋子递了过去,待穿着妥当,才道:“良娣,咱们先回去。”
回到偏殿耳房内,姜荔雪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兰英要了些甜食与果酿,她吃了甜的东西,心情才好一些。
兰英此时才敢问方才在寝殿内发生的事情。
姜荔雪咬着柿饼,如实以告。
兰英得知后大惊:“姑娘从哪里学的这般大胆的法子?”
姜荔雪转身走去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小册子来,但并未打开给兰英看,只是与她道:“这是我进宫前母亲给我的,她说这里面的法子可以让男人愉悦,我只是挑了几个简单的动作,没想到太子殿下根本不喜欢……”
“嗯?里面是什么……”兰英伸手要拿来看看,却被姜荔雪躲开,随即又塞回了枕头下面。
“这个不能给你看,”姜荔雪说,“日后等你成亲了,我再教给你。”
“究竟是什么啊?”见姜荔雪这般藏着掖着,兰英愈发好奇。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眼下并不重要,”姜荔雪吃罢了一块柿饼,又连着喝了三杯果酿,腮边便如朝霞映雪,又凝上了几许愠怒,“最重要的是,他嫌我长得丑!”
“怎么会?”兰英惊叹道,“莫不是良娣听错了?”
“没,他笼统与我说了两句话,前面那句我确然因为紧张没听清,后面那句说我‘东施效颦’,我却是听得真真的。”
东施?
他居然说她是东施?
兰英听她这样说,也只得顺着她的话安慰道:“或许殿下也只是随口一说,良娣莫要放在心上,若良娣这般模样都算丑的话,天底下便没几个好看的人了……”
“是吧!”姜荔雪一直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从小到大她虽见的人少,但只要是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赞叹几句美貌出众。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丑?”姜荔雪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他怕不是眼睛有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