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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下地府?”
龛前,猿老压低声音问道。
“有法子吗?”
“就算魂魄出窍,落下这亟横山下的一方阴土鬼国那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又何况是那个北阴地府。”
猿老挠了挠毛脸,劝说着季明打消心思。
“我需要找到一头鬼,一头饿死鬼。”
猿老表情一松,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找寻一头鬼魂,办法多得是,何必要专门下地府一趟。”
“因为那不是一般的鬼,一头现在正在遭受惩罚,被封在地府某个神像中的鬼。”
“哪个鬼?”
“黄嚼大王这个名号,猿老可曾听过。”
猿老点头,眼含追忆的道:“当年我幻形有成,便扮作乡野货郎在天南游历访道,总能听到他的名声。
好几次都曾去其开办的法会上听讲佛法,可惜这人是个饿死鬼出身,作风亦正亦邪,爱结交左道散人,让我实在亲近不起来。”
“如今我那仇敌正步步紧逼,唯有求助这位强援,才能稍得喘息之机。”
季明对猿老诚心拜着,说出对方最想听的言语,道:“猿老他日修成人道,若有要求,愿亲去山下接引,全力助你归入正道门墙。”
“好!好!好!”
猿老连道三声好字,这的确是他的一桩心病。
大师虽说过待自己修成人道,可归入其座下。
可这洞中外客算是座下,记名弟子也是座下,猿老自然不甘于如此,他更希望能成为亲传的弟子。
只是大师向来只收录坤道(女道),唯一动了破例之念的,也只有一个金童而已,他不敢说自己会比金童更优异。
另外,自己虽一门心思投效火墟洞,但一直有考虑多留一条路的事情,为此也有旁敲侧击过金童。
在他看来,入太平山中从头做起,虽比不得在大师这里,但不失为一条退路。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猿老已经不再迷信长久的关系,他不能再那样全身心的扑在大师的事情上。
“在山阴一处谷地,有一位潜修的狐老太婆。
她最擅长通灵问鬼之术,常去附近的村镇中为活人沟通已故亲人,我会帮你将她给请到这里来。”
季明心中欢喜,听到猿老给出的办法,总算有一种拨开云雾的希望。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猿老严肃的道:“这是个贪心的婆子,常常将村人搞得家破人亡,你得多加小心。”
“放心,我最近得了笔横财,定是能喂饱这婆子。”
“那便好。”
说着,猿老出了庙,径直往那山阴的方向而去。
“滋嘎”的摩擦声再度响起,那整个大殿都在呼啸的风雪中摇晃,里面传出极度压抑的呻吟声,“痒!痒啊!”
在殿门下的缝隙,有粘稠血液混着破碎的鳞渣流了出来,窗棂内有恐怖的面孔在向外无神的望着。
季明没有关注这样的异样,只如井边的一块顽石一般坐着。
自那一日夜叉钱庚来过,他的礼物便也中断了,季明现在的珍品贝珠还有一盘多,零零总总的一百三十多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季明还没有用光这些贝珠,就已经开始后悔那般果断的拒绝夜叉了。
如今那夜叉整日在山犊那边晃悠,不知予那山犊何等好处,从现在的情况看,好像也是那一副「天河登龙妙真符图」。
“化龙!”
季明心底对这事是存疑的。
历来各家各派的真法妙术哪有外传的,尤其是传到山犊这等无根底的精怪手中,即使那赶浪夜叉是为营救小湫龙,季明也不信会外传真法。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情,那什么锦碧水府他得罪不起,夜叉也阻拦不住,现在又有大敌逼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缓则圆,越是急迫,越是要有定气,只有等到这浪涛平息,才能看清水底下掀起风浪的大鱼。
远在紫融峰火墟洞中,透骨园梅林深处的一方小池中,一朵朵的的丹头·虚空花在池中盛开着。
一位位力士熟门熟路的来到这里,将这小池上的这一朵朵的丹头·虚空花给摘走。
不多时,在季明的身边已经摆满了这些虚空花。
这些都是李慕如下山之前托请素素炼制的,他因为专心于逆练的缘故便一直攒着,未有动用过一朵。
如今不管是因为「五气轮转」中的手足三阴经,还是因为这门神通潜质的密功本身,他都应该继续修炼下去。
当然,季明得承认后者多一点,此功升炼法术所需的道脏材料实在是难以获得,只能留待将来考虑。
张口一吸,所有虚空花化为缕缕烟气,凝成楼阁亭台之幻景,被季明一口吸入。
早前修炼海市大法,经历刀斧加身,烂粪糊面,亦或毒虫爬身等等诸多恐怖幻觉后,此密功已是小成,可让他口吐幻音。
接下来深入修行,欲抵至大成之境,那便会有水火二幻,此幻乃是真幻,会对肉身造成真实伤害。
如今季明肉身初步脱离肉胎的局限,深入修行下去正是时候。
在石龛周围,积雪被忽如其来的热气给消融,不多时又化成了一地的水渍,石龛内外在经历着截然不同的温度,导致它渐渐开裂。
季明将手掌贴在水渍上,周围很快变得干燥。
在他的额上,已是微有薄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手肺中的灵罡在身中流窜,尽情搜刮着全部热量,最后一口吐出。
一口焦灼的火气喷在井口周遭,积雪化作涓涓流水,呼啦啦的流入井中,井下那一个个罪人妖魔伸长脖子饮下清水。
下一秒,季明如坠寒窟,面色泛青,身下很快凝结出霜冰,石龛受不得这样的冷热交替,直接塌了下来。
季明催动飞火尺,镇住身中寒气。
在他感叹海市大法的神奇之时,庙外已经有他的客人来到。
那是个一手拿禅珠的老妪,穿着陈旧的绯服,盘着古怪的钵盂髻,整个人就像顶个头瘤的金鱼。
在她的身旁,还有一痴傻肥胖的青年,脖上戴了个长命锁。
她在几个小妖面前通报一声,而后便被请到了井上。
这老太婆一副身衰神枯,没几年活头的模样,拨着禅珠低声念了几句经文,而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婆子已接受猿老委托,只是在这价格方面”
季明将一个小箱子推了出去,狐老太婆可以感受到箱子的分量,不自觉的咧嘴,露了满口尖牙。
她轻轻打开箱子,见到满满当当的符钱,不下于千枚之多。
“福生无量天尊。”
狐老太婆念叨一声,压住激动的心情中,这一箱子抵得上她数十年的积蓄了。
“金童果然是金童。”
老太婆眼神在季明手中梅枝,腰间息国宝镜,背后那流素法剑上一一扫过,神态愈发的恭敬了。
“酬金在这里,不过你这婆子有本事将那鬼物请上来吗?”
狐老太婆抱起箱子说道:“救上来自然没本事,但是短暂的请上来,我倒是可以一试。”
见对方未将话说满,季明倒是些许放心,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走的可是那太山狐院的关系?”
请罪鬼出地府,说到底看的还是关系,阴间的关系。
季明的话让这老太婆险些没抱住钱箱,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没想到眼前的道人竟是知道太山的狐院。
“你有所不知,我出身在北方,拜奉的是北阴地府中的一尊法王,所以入不得那狐院的门墙内。”
季明虽未听明白其中的关系,但还是装作理解的点了点头,伸手请道:“那我们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