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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山留不得了。
在看到那些兵马的一瞬间,姜临就知道,这不是诛灭闾山法脉那些和妖魔有勾结的门人就足够的事情了。
原本的诛杀道门败类,变成了如今的伐山破庙。
这不是姜临心狠手辣,更不是闾山的不配合惹怒了姜临。
而是这些兵马,本不该存在的,有着不合常理的数量的兵马。
单单看数量,闾山法脉是兵马大宗没错,但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兵马。
而这些兵马的问题,不在于数量,而是在于其本质。
所谓兵马,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算是劣化版,普及版的六洞天魔。
而酆都的那三十六洞猖神王,也属于兵马的一种。
不是好东西无所谓,能为道门所用就行,这一点,佛门道门都一样。
但闾山之上出现的这些兵马不同。
这些兵马,是以妖魔为核心!
当然,若仅仅如此,也无伤大雅,毕竟兵马这东西,本质上就是种种恶魂厉鬼,若只是用妖魔之魂魄来炼制兵马,姜临还会夸一声闾山有创造性,懂得变废为宝的好道理。
可不仅如此。
这些兵马的核心是妖魔,却不是妖魔之魂。
这才是重点所在。
妖族也是三界种族,若修正道,便是精灵,若修妖道,便是异类,虽不至于被人人喊打,可也不受欢迎。
而若是修了邪道魔道,那就是妖魔,见一个杀一个准没错。
这些妖魔,仗着邪魔外道法门的特点,前期进境神速,远超同类不说,便是钟天地灵秀的人族也比不上。
君不见当初西湖边的蝰龙,就是一个修魔道的妖魔,一身修为,让一尊三千年的湖国龙王都只能弃卒保帅。
可邪魔外道之法到了某个阶段,就会卡在某个境界,不仅仅会毫无寸进,还会沾染许多的因果恶孽。
若是想要突破,就得用更酷烈更背离天地正道的法子。
比如那蝰龙的血噬之法,但这种法子,即便是成了,也为天道所不容,只会一步比一步难走。
所以,尽管如今三界纷乱,邪魔外道肆虐,可邪道魔道还真没有什么足以翻天覆地的大能者出现。
而邪魔外道的那些家伙,自然不会安于现状。
有法子就有空子,有空子就能钻,一旦有一个钻过去,这个空子马上就是一个大窟窿。
更不要说,现在三界纷乱,颇有些顾头不顾腚的意味,这就更给了邪魔外道可乘之机。
姜临眼前这些闾山兵马就是如此。
以修为有成,但却受限于邪魔外道之法,卡在了某个境界的妖魔为核心祭炼兵马。
成了之后,根子上虽然依旧是妖魔,但到底是蒙了一层“正宗护法”的皮。
有了这层皮,就能绕过一部分的因果关联,让这些邪魔外道修行邪法时所积累的恶孽魔果藏的更深一些。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这只是藏起来,而非是想法子直接抹了去,该到了突破的时候,想多就是十道灭魔雷变成九道,该死还是死。
但,不仅如此……
姜临眯着眼睛,眼中闪过紫金神光,看清了那些妖魔兵马的根底。
该说不说,闾山确实是玩兵马的大法脉,居然用了这种法子。
同修。
由闾山弟子,和这些妖魔兵马同修。
不管怎么说,闾山都是道门的正门正宗法脉,由闾山弟子顶在前面,说不得还真能消磨掉许多的因果恶孽,让这些邪魔外道也能求一个“正果”。
看起来是一个能够拯救生灵的事情,毕竟这是把原本沾染了因果恶孽的妖魔变成了“正道”。
突出一个救赎。
但这就是狗屁道理。
妖魔修外道,就没有不吃人的,吃了人的妖魔,没有任何被拯救的资格。
这完全就是在道门甚至一切正道的脸面和法统上抽大耳刮子。
狗屁的救赎,给这些邪魔外道唯一的救赎,就是早点把这些鬼东西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不过,让姜临疑惑的点在于。
这种同修的法子,对闾山的门人来说,没什么好处,尽管能够收获一尊战力不错的兵马,却要承担对方的因果恶孽,即便是最功利的角度,这也是完全的弊大于利。
而且,在这同修的法子中,姜临甚至看到了一丝家仙的影子。
换而言之,这一套同修法门的缔造者,参考甚至从根子上取了出马一脉的精要加了进去。
而这种精要,是各门各派珍而重之的东西,绝不可能流传才对。
法不可轻传,从不是一句空话。
这里面藏着很多的事。
闾山门人完全是在牺牲,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才能让闾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铁刹山的黑奶奶又为什么会坐视自家的出马精要被用在这种邪魔外道上?
这里面必然藏着事。
但……
与姜临有什么关系?
他只需要知道,闾山勾结妖魔,甚至与妖魔为伍,乃正道所不容就足够了。
其他的,不是姜临该考虑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方才姜临的那句话。
整个闾山都废了,这样的法脉,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留下去,就是一道流毒!
“吼!!!!”
伴随着姜临身后的漆黑门户勾连天狱,一头头的六洞天魔飞了出来。
封戾魈首当其冲,不仅仅是六洞大魔,甚至还有六洞天魔王!
“尊奉法师法旨!”
“伐山破庙!”
封戾魈笑的狰狞且残忍,一双鬼爪已经蠢蠢欲动。
它比姜临更加的单纯,管你什么闾山,什么兵马,什么妖魔。
法师下了令,要我等伐山破庙,那就算是符箓三山,乃至麻姑圣地,也照灭不误!
杀谁不重要,怎么杀也不重要。
在这个过程里,老子爽到了,而法师也会开心,就完全足够!
其他的东西,根本不在六洞天魔们的考虑范围里。
姜临默默的抬起酆都九泉号令,而后一指闾山。
一头头的六洞天魔,顿时展开黑翼,带着浓郁到了极点的魔气邪气煞气,冲向了闾山。
那些邪魔外道的妖魔兵马,跟六洞天魔们比起来,凶威弱了何止三分?
这些家伙,才是这三界最凶最邪的物件!
闾山能遣兵马,我酆都也能遣兵马。
现在就看看,是这些妖魔兵马厉害,还是六洞天魔凶戾!
姜临心里想着,但很快就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值得对比的问题。
论起来邪门,六洞天魔是一切邪魔外道的祖宗。
佛门那满是外道旁门的八部天龙,跟六洞天魔比起来,就是乖宝宝。
“天魔三千煞!”
封戾魈振动身后三翼,一出手,就是凶狂到了极点的招式。
不仅仅是封戾魈一头天魔,而是上百的六洞大魔一同展开了杀伐。
每一头大魔,都展开了背后三翼,漆黑的魔气伴随着一道道凌厉的黑羽划过天空,带起凄厉的啸叫。
接触到这些魔气黑羽的妖魔兵马,就好似割麦子一般倒下。
即便这些妖魔兵马,在闾山祭炼兵马的法子之下,遮盖住了身上的因果恶孽,一个个的修为有了进步。
但根本就比不上那酆都最残忍的,名为六洞天魔的兵马。
一个个的,连平日里引以为豪的邪魔手段都用不出来,便被那铺天盖地的魔气给淹没。
这还仅仅是六洞大魔们而已。
另一边的六洞天魔王们很不屑这种粗鲁的手段。
天魔杀伐,却整的这么血淋淋的,没有一点天魔该有的矜持。
共计五尊六洞天魔王,展开身后黑翼,以颠倒五行的阵势,勾连魔气,笼罩了整个闾山。
而后,一道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漠魔气悄无声息的围住了闾山。
那漫山遍野,似乎数之不尽的妖魔兵马,也随之悄无声息的死去。
每一个,都被那诡谲的,淡漠的,似乎不可见的魔气掠夺了本源,一个个的都被吸成了干。
妖魔修来的魔力,对一般的修者来说,是避之不及的污浊之炁。
即便是对于姜临来说,见了也犯恶心,毕竟踩爆一只蛆,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还会脏了鞋子。
但对于这些六洞天魔王来说,这些妖魔兵马的气机本源,那就是一盘盘香气盎然的红烧肉。
少吃一口都对不起自己的那种。
在一众六洞大魔的肆意杀戮,以及六洞天魔王那“矜持”的屠杀之下,漫山遍野的妖魔兵马,缓缓的出现了一个个的空缺。
就好像在蚂蚁堆里弹了一些水滴,蚂蚁们避之不及,自然形成了空处。
“这个数量……”
真垣道爷的手掌捏的咯嘣响,他已经快忍不住下场了。
这些妖魔兵马的存在,简直就是对真武法脉最大的耻辱。
荡魔祖师爷爷才休息了多久?天下妖氛清了没几年,又冒了出来!
祖师爷爷辛辛苦苦扫出来的海晏河清成了笑话!
这特娘的能忍?
只不过就是,现在是酆都的六洞天魔们在打头阵,道爷一时半会的不好下手而已。
而且,道爷也清楚,这些兵马,还是得六洞天魔们来处理。
自己带领的这些门人弟子,要对上的不是这些妖魔兵马,而是那些与妖魔为伍的闾山门人!
本来道爷以为,有六洞天魔出手,这些妖魔兵马用不了多长时间。
但现在看来,有些不对劲。
本以为那漫山遍野的数量已经够夸张了,但现在,六洞大魔杀了一大通,六洞天魔王把控着整个闾山在炼化。
可即便如此,那些妖魔兵马就好似源源不断一般,死一个,就会冒出来两个!
“道爷,仔细看。”
姜临却不是很意外,而是指了指闾山的某处。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道:“细数整个人间,能有这般规模的妖魔数量,也只有那拜月会了。”
“看来,背后的事情比咱们想的还要复杂。”
没错,这般的妖魔数量,只有拜月会有。
可拜月会之所以有这么多妖魔,是因为那宽松无比的入会门槛,堪称松散无比。
可为什么这些本该松散的妖魔,会被拜月会这般严整如一的指挥着来为拜月会办事?
一个个不要命一般的前仆后继。
背后的原因更加复杂了。
天人系的布局,却引出了飞升系的冒天下之大不韪。
拜月会一向不显山不漏水,除非逼急了,或者如当初太素宫真胎那般必须赌一把,否则基本不会闹大动静。
可现在,一出现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也很反常。
闾山的妖魔兵马与门人同修之法,带着出马一脉的精要法门,这事黑奶奶要说不知情,姜临回头会把铁刹山也跟伐一遍。
但知情归知情,是管不到,还是不想管,或者不能更不敢管?
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但还是那句话,这些事,不该是姜临操心的,现在要操心的就一件事,把闾山给伐了。
“法主,有蹊跷。”
就在真垣道爷去看姜临所指的方向时,封戾魈悄无声息的出想在了姜临的身边,极为忌惮的看了一眼那两尊腾蛇玄龟的法相,而后恭敬地开口。
封戾魈指向了和方才姜临所指一模一样的方向,道:“闾山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的放出妖魔兵马来。”
“这些兵马,一个两个,乃是数十上百,都只是蚂蚁,但若是源源不断……蚁多咬死象不是不可能。”
“为法主计,为我酆都颜面,还请法主再开天狱。”
封戾魈的话说的很明白很透彻。
六洞大魔很可能会被蚁多咬死象,阴沟里翻船。
那样一来,虽然六洞大魔不会真的嘎了,可酆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驱邪被邪给吃了?
闹呢?
封戾魈所请,理所当然,妖魔兵马可能无穷无尽,但天狱之内的六洞天魔是真的无穷无尽。
了不起就是消耗战,封戾魈是一点也不怵。
而姜临却摇摇头,没有去理封戾魈,后者也识趣的再次奔赴战场。
法师不同意,自然有法师的计较,自己不会多嘴第二次。
姜临看向了真垣道爷,笑道:“道爷,看来是时候去闾山之内了?”
“嗯。”
真垣道爷舒展了一下臂膀,手一晃,一柄开山大刀便出现在了手中,精钢的刀刃子上,布满了真武法脉独有的朱红道纹。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真武祖师爷的法旨,若自己等人一直看戏,回去怎么跟祖师爷爷交代?
而且,没看到那八百小崽子,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真武门下,就没有一个怂蛋。
“随老道杀进去!”
真垣道爷没有任何的废话,一马当先。
他一动,身后八百门人随之而动,没有半分道门弟子的超然逍遥,反而一个个红着眼,手持法剑,看见妖魔都冒火星子。
无他,憋的。
海晏河清不是一句空话,荡魔一甲子更不是虚言。
错过这次,不知何时才会有下一次这么痛快的机会。
不把握住,枉为真武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