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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很谨慎了,我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变成这个样子...”曹操盘膝坐在帅椅,耷拉着脑袋,脸比张飞还黑,右手轻轻敲打着脑袋。
程昱、荀彧和毛玠都是一言不发的呆站着,他们也不敢相信花费这么大心血来布的局,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兖州战败后,曹操乃至于这些谋士便再不敢觉得吕布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了,加之他雷霆手段直接搞定三大巨富与当地世家,愈发彰显雄主之风。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尽可能的小心,先是以外围县城做诱饵,再送毒粮草,等他察觉可能会是连环计有夜袭的时候,反手偷了他吕布的大营,这個计划怎么看都没有问题。
就连荀彧、程昱他们都觉得做到极致了。
可他吕布就好像开了天眼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知情的人都是心腹,曹操甚至怀疑是出了奸细。
“眼下局势堪危,主公怕是要早做打算了。”毛玠话里意思大家都懂。
原本兵力就不如对方的情况下,一战就把精锐折了近半,最重要的是骑兵也就剩下一千不到了,实在难有胜算。
接下来对方甚至不需要进攻,只要把外围的县城一拔宛城就孤立无援,围城两个月,然后把周遭成熟的粮食全部都收割走就行。
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人心渐渐绝望,最后全力一击下,势必土崩瓦解。
“真没想到啊,我竟然是被吕布逼入了绝境之中。”曹操苦笑着摇头。
天下诸侯当中,曹操能看的上的其实真不算多,袁家兄弟壕无人性可能会凭着深厚底蕴耗死自己,其他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就算是有人能把自己困住,这第三人也是刘表,怎么可能是前些年还如丧家之犬的吕布啊。
真想问问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神仙际遇,怎么就忽然如有神助了。
事实上,荀彧他们也很想知道,吕布到底怎么做到的,要是郭奉孝在就好了,以他的聪明才智,定可助主公破吕的。
“主公,此战过后,我军军力受挫,依在下所见,唯有一计可破敌了。”程昱站出来作揖。
“离间吗?”这是最初的打算,现在也成为了最后的寄托。
虽然宛城内还有个两万多人,但没有骑兵啊,在旷野是根本打不过对方的,除非能拉动他们自残了。
“智者不虑胜,先虑败。”毛玠沉声说道,把话题又带回了起点,计策没用的话,怎么办?
曹操没说话,荀彧和程昱也没吱声,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真要是败了,他们只有两条路能走,第一南下荆州,但作为客居于南阳的他们本来就肩负了看门任务,如今败了,再去荆州就等同于是投靠,跟先前的客居意义就不同了。
而且,一旦到了荆州腹地,曹操是不可能还有自主权的,谁会给自己找个可能反戈的麻烦呢?
别的不说,这些悍将会立刻就被充入到不同的军营部曲里去,曹操这个一方诸侯也会成为刘表的座上宾,能说话,却再做不了主。
还有一条路,就是一路向西,进入汉中,那里是张鲁的地盘,别看这家伙成天关起门来搞他的五斗米教,麾下将士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自打初平二年刘璋让他去汉中截断天使不奉朝廷,他直接就来了个裂土称雄,当起了汉中的土霸王,刘璋几次调兵过去征缴都被他打的抱头鼠窜。
你去荆州刘表大概率会收留了你当小弟,你去汉中,张鲁可能会直接揍你,谁让你跑我的地盘来了。
“主公,在下建议若是兵败,则撤往汉中,欲往汉中,则要早做打算。”迟迟不见他们开口,毛玠就主动提出建议了。
“孝先此言何意?”曹操微微抬头看向了毛玠。
“张鲁虽拥兵数万,却不能用之,窃居天府门户,却无心大业,这等庸才如何配得上汉中之地。
汉中郡丞杨松,贪利忘义、见钱眼开,主公可趁吕袁未合围之际,派人携重利贿赂,杨松必为之动心。
届时他定会劝张鲁接纳主公,只要入得汉中,便有机可乘,主公别忘了,张鲁屡次杀害天使的事。”
毛玠话里意思很明白了,只要杨松能劝服张鲁,到时候找个机会来场鸿门宴也不是问题,没人会说你恩将仇报的,因为他张鲁杀了几个天家使臣,本来就是死罪啊。
曹操眼前一亮,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即看向荀彧,“文若,把府库里的那些钱财拨出一半来,给杨松送去!”
府库里抽一半,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如果拿来买一个郡,却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贪钱好啊,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
可能最后侥幸战胜了袁吕也不一定,但先铺路总是没有错的,这些钱很可能最后会成为救命稻草。
“喏!”荀彧颔首,他是明大体的,不过内心里有些希望曹操能去荆州。
许是看出了荀彧的心里所想,曹操刻意问道:“公达现在如何了。”
“还在荆州,前些日子有去信,他在江陵城。”荀攸本来是要去蜀郡做太守的,结果汉中被张鲁占了,去益州出任官员的都会被他拦下。
走水路也不太行,最近锦帆贼甘宁闹的非常凶,带着沈弥、娄发等人拦江截道,杀了不少人呢。
为了安全起见,干脆就停留在江陵算了。
“公达乃大贤,希望有机会能与之共谋大业。”现在的处境啊,凭自身条件是没可能拉拢荀攸的了,不过荀攸是荀彧的侄子,这层关系,大概率能帮上忙。
事实上,荀彧也一直希望荀攸能过来帮忙,上回的信里有说起,不过没给答复。
这番谈论下来,应敌之策、退路全部都敲定了,内心还是很忐忑,终归有了个方向,曹操便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先回去各司其职了。
他们才退出去,夏侯渊就跑了进来,“大兄。”
“元让如何了?”眼睛中箭还一路狂飙回来,曹操很佩服自己这个弟弟啊。
“医官已经用药,他现在昏迷不醒,只要能退下高热便有活命的机会。”夏侯渊叹了口气,那伤口,他看了都觉得渗人。
也就是说,生死未明,不过眼睛都被射瞎了,还能有一线生机,到底是个好兆头。
现在只寄希望于夏侯惇自己福大命大了。
曹操叹了口气,整个人靠在帅椅上,脑袋仰望穹顶,眼神黯淡,喃喃道:“元让,是我害了伱,我是真没想到如今的吕布竟然这般厉害啊。”
过去,吕布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很棘手,但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充其量就是个莽夫。
现在,曹操回想两次战败,竟是无端生出一股无力感,或者说是绝望,我都快被他打出阴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