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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辉的动作很快。
当天下午，就任命侯国明为新成立的研发中心主任和生产管理部部长。
同时江辉专门召集厂内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一个会。
“厂长，账户上没钱了！”
轮到财务部部长林英发言的时候，她一张嘴就给江辉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现在才是1980年10月，江辉的承包合同虽然已经生效了，但是考核任务都是从明年1月1日开始。
80年剩余的两个月，正常来说相关的经费都是一机部那边负责划拨。
但是一机部现在也是缺钱，下面大把的工厂都在申请经费。
这个时候江辉虽然也可以去找秦浩和周建，但是一上任就找部里面要钱，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江辉本身就想要等朱淋在港城的公司成立之后，跟朝阳摩托车制造厂合资，现在厂里面的账户上没有钱了，正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工厂没有钱，不管是采购新设备，还是投入新产品，都是很困难的。”
“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吗？”
虽然江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是有些事情直接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终归不是那么的好。
“厂长，要不我们找一机部那边申请一笔经费？”
这是过去李子富经常做的事情，现在的第一反应自然也是找部里面要钱。
“我听说有些工厂可以找银行借钱，或者我们先找银行借一笔钱，等后面经营状况变好之后再还？”
相对来说，常宏建的这个建议还是比较靠谱，比较有新意的。
不过借钱这种事情，许多人都还比较难接受。
不像是后世，觉得自己能够借到钱，那就是本事。
“厂长，我们厂也有两百多号人，每个月单单是发工资就要差不多一万元。”
“不说考虑长远，就算是到明年底来计算，也还有14个月的工资需要发，那就是14万元。”
“厂里面还要导入一款新产品，到时候肯定要导入一部分的新设备，并且找配套厂去开模制作新零件。”
“这里面单单是新设备采购和新的测试仪器采购，我觉得可能就需要几十万元，甚至更多。”
“至于新产品的开发和生产准备资金，我觉得至少也是需要几十万元。”
“这么一计算，厂里面估计需要差不多100万元的资金才能彻底的盘活起来。”
“就我们连续亏损的局面，估计没有哪家银行会借钱给我们的吧？”
侯国明知道江辉准备成立合资公司，但是要正式的把这个话题引出来之前，自然是要把大家的其他幻想给打破。
要不然到时候大家对成立合资公司的意见就不一定能够统一。
虽然江辉是厂长，但是如果下面反对的人太多的话，也不好一意孤行。
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很容易留下不好的口碑。
“银行不愿意借钱给我们，一机部肯定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划拨给我们。”
“我听说三汽的项目，因为资金比较困难，都有可能取消了。”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经费给到我们厂呢？”
陈晨星这个时候也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或者是不是让所有的员工都出一笔钱，算是厂里面找大家借的？”
“等度过了难关，再把钱和利息一起返给大家？”
侯国明故意提了一个大家不可能接受的方案，先把大家等会反对合资公司的可能给掐灭。
果然，他的话刚刚说完，李子富立马就说道：“厂长，侯主任，厂里面这几年都比较困难，工人们也没有几家的手头上是比较宽裕的，这种找大家借钱的事情，我感觉完全不可行啊。”
不说别人，就是李子富自己都不愿意借钱给厂里。
别人上班都是有钱领，他们要是上班还要交钱，那算什么？
所以他能想到这个方案出台之后，肯定会被许多人给抵制，甚至闹出风波出来。
“这个方案估计是很难落实下去，并且容易遭来非议。”
财务部部长林英也不支持这个选择。
这年头，谁家都没有多余的钱财啊。
特别是有老婆小孩的家庭，几乎都是没有几个余钱。
哪怕是有，也都是舍不得拿出来花的。
“如果没有钱的话，那么工厂的局面就会陷入到恶性循环，将来的发展前景就比较悲观了。”
侯国明故意皱着眉头说道。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都是有点愁眉苦脸。
“厂长，我有个朋友在首都航食上班，他们厂原本的经营也很一般，甚至还出现了亏损。”
“但是今年跟港城那边的公司合作之后，情况立马就不一样了。”
“对方带来了资金和先进的设备，甚至就连大厨都是从港城那边带过来的。”
“如今一个月的工资，据说都顶得上许多工厂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陈晨星这么一说，大家都眼前一亮。
要是一开始他就提这一茬，估计大家都有很多担心。
可是连集资筹集资金的方案都出来了，合资就显得没有那么大的冲击性了。
特别是听说合资之后工资待遇变好，那就更加值得期待了。
“这个事情我也有听说，首都航食确实是跟港城的公司合作了，业绩好像一下就变得很好了。”
李子富作为朝阳摩托车制造厂的副厂长，对外面发生的许多事情自然也是挺关注的。
特别是首都航食制作的都是各种美食，这更加容易引起百姓的热议。
有传闻它们制作的面包非常美味，首都许多涉外饭店都从他们那边订购面包呢。
“首都航食是专门给航空公司提供饭菜的，算是有固定的客户。”
“所以合资之后业绩变化很快，也能找到适当的合资方。”
“但是我们厂的情况比他们要复杂，会有港城或者国外的公司有兴趣吗？”
常宏建这个问题，算是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合资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对于现在的朝阳摩托车制造厂来说，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也要有人看得上才行啊。
“厂长，您之前去美利坚考察过，也认识一些国外的友人，不知道有没有认识一些国外的公司有兴趣投资我们工厂的？”
侯国明这么一说，后知后觉的李子富和常宏建都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难不成这个新厂长，早就找好合资的对象，这一次就是冲着合资工厂而来的？
真的要是这个样子，那么工厂改革之后的各种目标，似乎有希望实现？
不过，到时候引入合资方的话，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这种事情，似乎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啊。
“我试一试去联系一下。”
江辉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会去推进。
“侯主任你哥哥不是在港城吗？能不能请他也帮忙看看有没有港城的公司感兴趣的？”
陈晨星也插了一嘴。
对此，侯国明自然表示自己会努力。
慢慢的，朝阳摩托车制造厂现在的管理层算是默认了合资的事情。
谁要是反对，那就提出更好的方案出来。
“侯主任，你跟财务部等部门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导入一款新产品的情况下，厂里面需要多少资金，然后我去跟一机部那边汇报引入外资公司合资的事情。”
自己虽然是厂长，但是工厂还是国家的。
要合资，肯定是要经过一机部的同意才行。
并且这也算是一机部汽车局旗下第一家合资公司，上面肯定也需要时间商量。
现在提前报告，等到港城那边成立的公司正式安排人过来接触的时候，事情就能快很多。
……
“江辉，今天去厂里面还顺利吗？”
当天晚上，江辉一回到家，朱淋就开始关心起今天的情况。
虽然她也是支持江辉去承包工厂，但这种事情毕竟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到底局面会发展成为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啊。
“一切都很顺利，有一机部的领导坐镇，没有谁敢跳出来捣乱。”
“再说了，厂里已经连续亏损三年，大家思变的心也跟其他厂的工人不一样。”
承包经营亏损的工厂有他的弊端，自然也有他的好处。
特别是对于江辉来说，厂里面的人不折腾，比现阶段的盈利更重要。
再说了，前后的对比越鲜明，越显得自己的厉害。
“那就好，不过成立合资公司这种事情要是提出来的话，估计反对的人就多了吧？”
朱淋是知道自己名下很快就要在港城有一家新公司，然后跟朝阳摩托车制造厂合作的事情。
她很担心这件事情最终会出波折。
毕竟合资公司在华夏虽然已经有了，但绝对也算是稀罕玩意，许多人都还没有接触过。
“这个事情今天也正式的讨论了，没有人反对。”
江辉把今天开会的情况大概跟朱淋说了一下，让她放下担心。
“看来你把侯国明和陈晨星安排到厂里面，作用很明显啊。”
朱淋不傻，听江辉说完之后，就知道朝阳摩托车制造厂那边为什么管理层都会支持合资了。
合资之后，工资能够上涨。
不合资的话，要么就考虑集资，要么就是去找上级要费用。
后者很显然是没有那么好搞的。
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试一试合资。
“两个人还是有点不大够，后面看看能不能再安排几个人去厂里面。”
当领导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人给管好。
相比不熟悉的人，肯定是自己比较了解的人更好管理，更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排。
“等朝阳摩托车制造厂的局面变好之后，愿意去的人应该就会变多的。”
朱淋知道这件事上面自己能够帮的忙不是很多，只能先安慰一下江辉了。
而就在他们两个讨论着朝阳摩托车制造厂的事情的时候，不少人的家里面也都在讨论着事情。
“爸，小芳他们家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
李学文是首都汽车制造厂人事科的科长，级别不算高，但也不算低了。
正常来说，他的收入水平在这个年代算是比较高的。
但是架不住家里面孩子多。
关键是刚刚下乡回来的老大，错过了厂里面招收工人的机会，现在还没有安排工作。
对于没有工作的人来说，在婚姻市场绝对是处于劣势地位的。
哪怕是你的家庭条件不错，别人也一样会看不起你。
不像后世，只要家庭条件好，你就是天天啃老都没有问题。
“为什么？”
李学文眉头一皱，有点忧愁。
自己这个大儿子最懂事了，从小到大帮家里看弟弟妹妹什么的事情没有少做。
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他也是属于第一批。
现在二十多岁了，却是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难怪同是中学同学的小芳，她们家里不同意两个人的婚事。
“还能为什么呢？”
“觉得我没有工作呗！”
听到大儿子这么说，李学文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结婚该置办的东西，我们一件都不会少，小芳过来我们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没用，小芳妈说了，除非我有工作，要不然她死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李学文：……
当天晚上，李学文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
“老大的婚事不能耽误，要不然以后就更加麻烦。”
“我明天就去厂里面申请退休，让老大去接我的班。”
虽然自己也就才四十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但是为了儿子，李学文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就是让老大去接班，他也只能进入到人事科当一名普通的员工，不可能接你科长的位置啊。”
“到时候工资还没有你的高，岂不是相当于我们家的收入下降了？”
李学文的老婆听了之后，心中很是纠结。
儿子的工作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家里的收入同样重要。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几个孩子目前都没有结婚。
其中两个还在上学呢。
这种情况下，家里的收入要是大幅度下降，那么生活水平直接就会大幅度的下滑。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让老大进了首都汽车制造厂，小芳家肯定是没有意见了。”
“我到时候再去找一份工作。”
李学文脑中快速的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办。
“找工作？现在这个局面，哪里有那么好找工作的？”
“真的要是能够找到，自己给老大找就行了。”
听媳妇这么说，李学文原本还有点下不了决心，现在立马有了主意，道：“你还记得我们厂的江辉吧？他现在去承包了朝阳摩托车制造厂，还把我们研发中心的两个组长带过去了。”
“我准备明天去朝阳摩托车制造厂找他，看看他愿不愿意让我去那边上班，哪怕是工资降低一些也没有关系。”
侯国明跟陈晨星直接放弃了首都汽车制造厂的工作，选择跟江辉去朝阳摩托车制造厂，这个事情在厂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学文作为人事科科长，自然很清楚。
并且他还知道选择去朝阳摩托车制造厂，是可以保留首都汽车制造厂的岗位，以后随时回来的。
可是侯国明和陈晨星都没有保留，说明对方相信自己去了朝阳摩托车制造厂之后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好。
虽然李学文不知道他们的信心从哪里来。
但是考虑到江辉过往优秀的表现，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冒一次险。
最关键的是，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啊。
“这个事情我也听你说过，可是朝阳摩托车制造厂过去的局面很不好，你跟着过去之后，能够变好吗？”
“谁知道呢，终归是一个机会吧。”
最终，两口子算是形成了一致的意见。
当然了，在事情没有完全办妥之前，他们没有跟大儿子说。
免得让人空欢喜一场。
第二天，江辉结合侯国明他们整理出来的一些资料，直接去到一机部找秦浩商量合资的事情。
“小江，你这才刚刚上任第二天，就要搞出这么一个大动作出来？”
秦浩自然是很清楚合资这个事情目前是什么情况。
之前通用汽车过来谈判的时候就提到了合资合营的话题。
虽然现在已经有其他先例了，可是要搞合资肯定还是有很多麻烦事的。
最关键的是，这么一家经营不善的工厂，有人愿意去合资吗？
秦浩觉得有点难。
“没办法，要让朝阳摩托车制造厂起死回生，需要大量的资金。”
“部里面是不可能有这些资金支持，我们厂里面自己要搞不定，那就只能考虑一下吸引外资了。”
“秦局，我准备到时候拿出49%的股份出来跟人家合作，换取我们需要的资金。”
江辉这么一说，秦浩立马反驳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一次的资金缺口去到了100万元，甚至是能够吸引再多一些资金就更好。”
“你拿出49%的股份去换这笔投资，岂不是相当于你们的工厂价值200万，甚至更高？”
“就你们那点老旧设备，就是20万卖给其他的工厂，估计都没有人要吧？”
“至于工人，那就更谈不上什么价值了，完全是一个负担。”
秦浩显然不看好江辉的这个方案。
一家不起眼的摩托车制造厂，有什么投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