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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你握着我的槊,我抢住你的刀,各自发力,四条大粗胳膊,腾的都粗一圈,彼此力道,正好抵销。
两个都觉讶异,望对方一眼,心中同时生出不服。
拧着眉毛咬着牙,腮帮子上皮肉颤、脑门子上青筋蹿,“嘿呀呀!”“哎呀呀!”两声怪叫,齐齐再度发力。
胯下花鬃马、太平马一声低嘶,绕着圈儿打起转来。
鲁达死死按住对方,瞪着他道:“若不是在马背上,你岂能同洒家较力?”
对方挣脱不开,亦察觉出鲁达力气更大,只是双方此刻脚下无根,力气使得大了,马儿必然自行行走卸力,因此场面上不落下风。
不过输人不输阵,力气虽不如人,舌头岂肯服输?
当即冷笑道:“放屁!世人称某为江东猛虎,天生的神力,当年老娘生某,四个奶娘才能喂饱,你这厮也配相比?”
——要知此人,素有急智!当年他十七岁时,曾与父去往钱塘,遇见海贼十余人劫取商人财物,正自分赃,遂谓父曰:“此贼可擒!“奋力提刀上岸,扬声大叫,东西指挥,如唤人状。那些海贼以为官兵全伙都至,吓得弃了财物奔逃,此人赶上,怒杀一贼,从此郡县知名,荐为校尉。
如今他唬鲁达,依旧是少年故智,唬得鲁达一愣,心想洒家当年有几個奶娘?坏了,洒家记不得了,当下便举别证:“人腰粗的大树,洒家连根拔起,你这厮能够比拟么?”
对方冷笑不断:“这种鬼话,吹给那些没脑子的黄巾听去,安能骗某?”
你说伱的,老子不信!
可怜鲁达,分明说的实话,对方却说他鬼扯,登时又气又怒,大吼道:“今日不打杀你,洒家也不叫鲁达!”
对方亦冷声道:“今日若放你活命,某家也不叫孙坚!”
鲁达微微一愣,心道原来这厮便是开创东吴基业的孙坚?罢了,天下三分孙刘曹,如今三分之主,洒家已见过了两个!
他倒不知,曹操他也见过,此前冲阵救援曲阳,一招“横扫千军”把曹操砸成了滚地陀螺,只是双方未及通名报姓罢了。
有诗证曰:
滚滚风云汉末开,英雄逐鹿黄金台。莫夸时下皆人物,未必鲁达无俊才!
又有诗恰道的好:
时势英雄一钓纶,命途事业若飞尘。太平年月无为客,乱世风云定鼎人!
走笔至此,倒有闲言一句——
便是笔者尝闻人言:鲁达何许人物?江湖莽夫也!此等人置之三国,不过草芥,安足争锋于群雄?
所谓庸人,必有陋见。
当初姜太公投奔西岐,不是也有马氏嫌他窝囊、不肯相随?
后来垂钓渭水,不是亦有人笑他“嘴脸不像王侯、倒像活猴”?
且不说鲁达此人,上应天星,天生神力、武艺过人,更有宿世悟性,细微惊人,即便世间真正凡夫,如你我辈,若换个世界、换场际遇,难道也注定碌碌么?
明洪武皇帝定鼎中原,朝堂之上半凤阳,那些公侯与吾辈差之多少?唯时势、际遇二事也。
王安石有词曰:“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年身不遇,老了英雄。”
刘克庄有词曰:“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帅飞侠有词曰:“谓潜龙蜷爪,当安浅水;云鹏敛翼,且待长风。名禄何急?诗书难负!运至磅礴自贯通。”愿同众兄共勉。
笔归正传——
孙坚撒泼,道鲁达拔树乃是鬼扯,他的本意,是要激鲁达恼怒,于中便好觅机会赢他。
鲁达果然性发,怪叫道:“你便是江东孙坚,也不该这般辱没洒家!”
说罢双臂奋力一扯,孙坚连忙发力,不料鲁达趁机一跃,只从马鞍上跃起,双脚并拢了猛踹出去,孙坚一手扯着他槊,一手被他扯着,哪里能避?护心甲上挨个正着!
鲁达把手一撒,孙坚炮弹般倒飞出去,沿地翻滚不休,堂堂江东猛虎,跌了个曹孟德第二。
鲁达呵呵大笑!
若论马上相斗,能同他媲美者或许不少,但以拳脚而论,后来千年积淀发展难道是假的?
这个年代,达摩尚未东渡呢,什么少林武当青城峨眉,一概没有,鲁达的拳脚功夫,单就技巧而论,说是旷世无敌也不为过。
他借着回弹之力,重新坐回马背,挺槊欲奔孙坚。
这时孙坚麾下两个大将飞马奔来,齐喝道:“黄巾贼,休伤文台,零陵黄盖/吴郡祖茂在此!”
这两人一使双鞭,一使双刀,来势汹汹,鲁达心道:这两个洒家亦曾听闻,一个是苦肉计的老将,一个是被华雄斩杀的肉头。”当下舞槊去迎。
赤壁之战那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此刻的黄盖正值青春焕发,两条铁鞭舞得旋风一般,祖茂双刀亦不遑多让,鲁达以一敌二,那槊大开大合,把两人远远逼住。
孙坚这时捂着胸口爬起,看了片刻战局,暗自心惊,顾不得伤势,一瘸一拐上了坐骑,大喝道:“公覆、大荣,我们合力杀他”
鲁达呵呵笑道:“洒家连刘关张也自敢战,何况你这三个?”抖擞起精神,力战东吴三英。
这三人中,孙坚武艺乃是独一档,稍逊关张,远强刘备,但是此刻胸口被踢得痛闷难当,发力难以顺畅,临时掉了一档。
黄盖的本事,却比程普差了些,但是又比韩当略高,至于祖茂,则比韩当还要不如一些。
四个叮叮当当,大战六七十合,天色都亮了,鲁达皱眉不快:这条槊毕竟轻了些,若是洒家那条狼牙棒在手,岂会僵持如此?
这时程普回过力来,大叫道:“孙文台,燕人程普在此,愿助杀贼!”
孙坚喜道:“程兄快来,我等合力并他。”
程普挺起铁脊蛇矛杀来,徐庶呐喊一声,壮胆来敌,被程普一矛打断长剑,惊得伏鞍奔逃,眼睁睁望程普杀进战团,连孙坚等三将,合计四大勇将,走马灯般围着鲁达狠杀。
鲁达把那槊使得遍体纷飞,心中烦恼:这孙坚领军来,必然也是要进剿俺黄巾军立功,若容他几个猛将入了朱儁麾下,那里还有桃园兄弟三个,洒家便是块铁,也吃他们砸得粉碎,如何能够得胜?
如此又斗三五十合,鲁达毕竟彻夜未眠,冲阵斩将,又斗程普,再斗至如今,也不由呼呼气喘。
那四将亦是汗透征袍,尤其程普,脸色煞白,孙坚几次唤他稍歇,他都摇头不应,咬着牙关只顾狠斗。
徐庶不肯坐视,挥军去打孙坚带来的人马,不料孙坚所部虽只一千四五百人,却都是仰慕他的家乡少年以及淮泗一代精兵,这伙子结阵而战,黄巾虽多,却也吞不下对方。
徐庶正焦急间,忽然南面烟尘遍地而来,叫苦道:看着烟尘规模,怕不有数万人?若是官兵,吾等皆是死也。
孙坚则哈哈大笑,待来军近些,放声大喝道:“吴郡孙坚在此,来者是何处人马?”
却见征尘中冲出一匹马,马上一将大喝道:“黄巾军渠帅孙仲在此!”
鲁达大喜,高叫道:“孙兄弟快来,同洒家共灭这伙官兵!”
孙坚叫道:“不好,竟是黄巾大队,兄弟们快退,某来断后!”
黄盖、祖茂闻言,夹着程普先走,孙坚一口刀只守不攻,待那几人混合了大队,自己虚晃一招,策马急走。
鲁达有心想追,但此刻力气损耗已然极大,想起还要去救张宝,强自按捺住冲动,望他归入本阵,这时徐庶、孙仲两部两下夹击,孙坚部难以抵挡,向东南败退三十余里。
这正是:
猛中更猛强中强,燕北山东两霸王。古锭刀光虽锋利,安及隐耀狼牙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