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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四年,也就是公元的171年,春。
张泛估摸了一下日子,似乎才是初春后的三四月,但具体是哪天的话,他就有些记不清楚了,原因嘛,很简单——他好像坠马了,然后就摔坏了脑袋......
说是好像,是因为这是他旁边这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告诉他的,不过张泛感受了一下头上的疼痛,倒是相信了这个原因。
“阿泛啊,你...为何以这种眼神看着为兄?”
莫玚是个标准的东汉边郡士人打扮,身着直裾袍服,领袖缘镶嵌织锦,并且头戴进贤冠,不露顶发,端是显得出文人的庄重和威严,虽说长相上一副粗狂的样子,但他神色间的流动还是显露出这是一个平时机敏之人。
不过嘛,唯一有点不伦不类的,是他的身上和马背上还挂着短弓、箭矢和长剑。
莫玚看出了张泛对他打量的神色,自身却是没有感到多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倒是他此时看着张泛这种痴傻的样子倒是突然急了起来。
“阿泛......你不会是落马之后摔傻了头吧?怎得如此木讷!?”
莫玚俨然以为张泛痴傻了!
张泛依旧面无表情。
废话!
任谁眼睛一闭一睁后,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会陡然熟悉且亲切!
现在他的内心早已乱作一团,只知道穿越后的自己好像是什么雁门郡马邑张家的子弟,年方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父母前几年因“大疫”而亡,有一个今年才两三岁的亲弟弟,兄弟俩被同族叔父、雁门郡秩比三百石的兵曹椽史张承所收养。
对了,那个亲弟弟记忆中好像叫做张辽......
张泛不自禁地嘴角一抽,心道也不知这个张辽是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止啼”的猛人,既然回想起了自身背景,身旁这个不住忧虑关心自己的青年人他也有了印象。
莫玚,雁门郡大户莫家的子弟,家族世代经商,资产巨富。虽说没有那徐州的糜家、中山无极的甄家有钱,但莫家在雁门乃至并州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
莫氏也有族人被郡守征辟做官,所以凭借着自家长辈的关系,很早以前张泛和莫玚两人就相识了。
不仅如此,在约莫前一年的时间,似乎是自家叔父运作的关系,张泛就因为“勇武过人”也进入到了郡中为吏。
没错,莫玚早先就因为所谓的“忠孝果敢”,比张泛早了一年进入郡守衙署中为一小吏了。
真是见了鬼了!
只是少年的年纪就为一郡吏已经够为稀罕的了,但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他张泛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武力超群呢!
而且他身旁的这位莫炀,张泛记忆之中,凭借着他们两人相处以及在郡守府中厮混的经历来看,“忠孝果敢”这四个字怎么看也跟这位莫兄沾不上边啊!
见风使舵、油嘴滑舌貌似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张泛心中想到这一阵叹息,春日间的四月倒是让人感到颇为舒服,草长莺飞,山光烂漫。
但是细纠起来,张泛还是不敢相信啊!他怎么就穿越了呢!而且貌似还是个东汉末年分三国的剧本...
穿越已为既定的事实,张泛一时间也不想在做多余的挣扎,脑袋上的疼痛更在不断地提醒他要认清现实。
可怜啊可怜,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或许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落马,之后再代替他的会是同名同姓的后世人吧……
现在的张泛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地方是,幸亏自己前世读过三国演义,对其中的桥段和名人算是心中有数,而忧的地方嘛,自然也是对目前历史的糊涂。
建宁四年?汉灵帝?
为什么不是建安和汉献帝呢?
不过呢,就在张泛独自遐想之际,一旁的莫玚倒是还在关心着他的伤势。
莫玚和张泛身下皆各骑着一匹边郡产的高大骏马,只见他稍微夹紧马肚就又凑近了张泛的身侧,微微俯下身子紧盯着张泛的面容。
骏马还在缓慢行进,莫玚的身形却是稳如泰山,张泛一眼就发觉眼前这位青年的骑术恐怕不简单。
“啊呀呀,阿泛,你...可还记得为兄?”
张泛糊涂迷茫的神色是装不出来的,虽然他很想让自己跟前世那些穿越前辈一样尽快地适应这个新世界,但莫玚仔细观察下,还是心中笃定张泛肯定受了不小的伤。
于是接下来莫玚绞尽脑汁之下就连问了起来。
“阿泛你可还记得,去岁你我二人共同于勾注山下打猎时的盛景?”
勾注山,其实也就是后世的雁门山,张泛这具原本的身体倒是有点印象。
不过随着这段记忆再次浮现,张泛的脸就有点黑了。
他想起来了,去年九月多,莫炀这家伙刚刚加冠,于是就邀请自己,带着几个家人宾客一同去郡内的名山大川游玩狩猎。
可没想到才至片刻,他们就遇到了一头山中猛虎,莫炀见状直接策马而逃,这可苦了张泛还有其余几个莫家宾客,几人匆忙反应之下才免落虎口。
随后张泛几人才在几里外的一条大道上撞见了原地东张西望的莫炀......
想到这,或是原主对莫玚的怨气实在太深,张泛的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以莫炀那自小就会的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了然于心,于是这位算是跟张泛关系匪浅的好友讪笑几分,心中却是放下了心。
看这样子张泛的脑子是没问题的。
张泛没事就好啊,不然等他们二人回到雁门之后,可就难跟张泛的那位叔父,也就是兵曹椽张承交代了。
张泛见莫炀对他关注的神色减退,心中也是长呼了一口气,他也怕眼前之人对他强强逼问啊!
能藏住一时还是要尽量遮掩的,脑中的记忆也要慢慢恢复,不然露馅了肯定会惹来很多麻烦。
莫炀和张泛身下的马匹极为雄壮,此时两人策马并行,莫炀也是随心所欲起来,跟张泛说着杂七杂八的事情。
张泛并没有用心在听,而是接着仔细观察起了周围。
他和莫炀两人两马缓行在一条大道上,就是不知道通往何处,但值得注意的是,除了他们二人外,道上之人形形色色,有乘车马、衣着华贵之人,但更多的是还散落着许多徒步行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