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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誓......
听到这个词汇，恍惚间韩子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十年前那个夜晚的场面。
对方同样立下了誓言，
但时过境迁，估计早就忘在了脑后。
有时候，誓言这种东西，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光去看待。
有的人对待誓言，哪怕付出生命也会去遵守。
可有的人，却能将誓言当成放屁。
韩子安眼眸低垂，默默望着脚边流淌的溪水：“陛下你知道吧，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誓言。”
“对于有些人是一诺千金，可对于有些人来说一文不值。”
“十年前她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然后我现在，却要住在山谷之中，变得一无所有。”
苏清浅郑重道：“先生你也说了，不同的人对待的方式自然不同，但我自认为可以做到一诺千金。”
韩子安忽然嗤笑一声：“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区区千金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吧？”
苏清浅：“......”
一句话，
直接给苏清浅整不会了，
可仔细想想也确实，千金对自己来说，确实不算是什么。
要这么看的话，齐国皇帝估计也是一诺千金，但也只有千金。
苏清浅抿了抿嘴，
脑海中，不断的思索该如何继续开口。
虽然见面后聊了没几句，但苏清浅已经从韩子安的言语中，听到了拒绝的意思。
可任凭她怎么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打动韩子安。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
四周寂静到，只有溪水流淌的声音。
好半晌之后，苏清浅自顾自的幽幽开口道：“我自幼生长在深宫，虽然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我此生的命运，就是作为政治的筹码，成年之后嫁给一个陌生人。”
“那年我18岁，突然有一天父皇告诉我，楚国要与齐国结盟，而我将嫁给齐国的韩王......”
说到这里，
苏清浅抬起头，看了韩子安一眼。
但对方的脸色却面无表情，甚至目光都不在自己这边。
苏清浅继续讲述：“但是对方却用一句‘天下未定、何以家为’拒绝了联姻，我的联姻对象改成了齐国安陵王世子叶几。”
“很幸运的是，在完婚之前我父皇因病去世，就连皇位也因为我兄长之间自相残杀，莫名其妙的落到我的头上。”
“可是，我出身女儿家，从未学过帝王之术，也不知道该如何治理一个国家，而且楚国的情况想必先生也知道，大权旁落，世家专权，我虽为楚国皇帝，但想要做什么事情，还要看那些世家大族的脸色。”
似乎说到了痛处，
苏清浅的声音带有一丝哭腔，
就连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也有些泛红，泪水似乎在眼底打转，但始终没有落下。
“我虽有光复楚国之志，却无能为力，两个月前我听闻齐国皇帝，以谋反罪通缉先生，我没有一丝迟疑，当即便派人寻找先生踪迹。”
“前些日子，听闻先生隐居在钟离国，也是第一时间前来。”
“先生抱有惊世奇才，难道就甘愿空老在这山谷之中吗？”
苏清浅知道，仅凭自己这一番话，是不可能打动韩子安。
但是，
不管如何，
她总要尝试一下，
哪怕希望非常渺茫。
身旁，
韩子安听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十分平静：“即便我此生隐居山谷，凭我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也足以名垂千古了吧？”
又一次，
苏清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韩子安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将她的嘴堵死。
没办法，如果是那些胸怀壮志，想要建功立业的人，跟他说一句‘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怎能空老于林泉之下。’，兴许对方一个冲动就答应了。
可问题是，
不世之功韩子安都不知道创下多少了。
对于一个已经完成追求的人来说，能打动他的东西，真的不多了。
似乎看出苏清浅的尴尬，
韩子安轻声笑道：“其实陛下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不是那种会隐居山谷一辈子的人。”
“更何况，齐国对我做的事情，我总是要偿还给他们。”
“只是......在下可以前往的国家有很多，我想知道陛下能给我什么？”
“如果仅仅是高官厚禄，我想不管我去哪个国家，都会获得同样的待遇吧。”
说完，
韩子安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相遇，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苏清浅，也不张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其实对于韩子安来说，所谓的高官厚禄，哪怕是裂土封王，到头来皇帝若是出尔反尔，那自己终将会重蹈覆辙。
所以，
不管自己日后前往哪里，
都必须要确保一点，
那就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是否值得。
因此有两个条件是硬性指标，
第一，这个国君必须重情重义。
最是无情帝王家，韩子安可不想在体验忘恩负义的感觉。
第二，便是绝对的信任。
无论是改革变法，还是领兵出征，若是君王不信任自己，心中怀疑自己，那不管自己做什么都将是困难重重。
而且一旦君王起了疑心，尤其是常年领兵在外的将领，到时候身家性命可就不保了。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韩子安不需要高官厚禄，也不需要封侯拜相，要的......仅仅是信任。
此时此刻，
韩子安目光对着苏清浅，他要的也仅仅是——信任。
只是......
对面的苏清浅，看着韩子安灼灼目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感觉自己似乎猜到了答案。
是啊，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将相王侯，
对方都曾拥有过，
或者说，这些东西不管去哪个国家，那个国家的皇帝都会毫不犹豫的给韩子安。
所以......能让他心动的东西，还剩下什么？
苏清浅默默咬紧了嘴唇，
虽然在来之前，
她就已经想好，即便是牺牲自己，也要将韩子安带到楚国。
可这毕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结果苏清浅万万没想到，韩子安居然直接就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虽然没有明说，
但此刻那灼热的目光，已经表明了一切，根本不需要解释。
难道......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自己可是楚国皇帝，堂堂一国之君拿自己为筹码，换取对方的辅佐......这种事情放眼古今，也是从未有过。
可是若不答应，以楚国目前的现状，恐怕离亡国也不远了。
一时间，
苏清浅陷入深深的犹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