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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布犁的话对于老一辈子,真正从战场上厮杀滚起来的挣下爵位的人而言。
就是个屁!
忽悠不动的。
可是王布犁的话对一些未曾进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学子”们,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们正是心气高的时候,认为自己天下第一。
或者说全天下都应该围着他们转。
那帮老头子不过是运气好点,我上我也能行。
解缙看见他亲哥都变得激动起来,遂拉着他的衣袖:
“大兄不必听驸马多言,他说的话不可信。”
解伦面露不解之色,遂开口道:“怎么呢?”
“国子监的学子擅长读书而不是擅长刀剑,想要成为第一代国公几乎没有可能。”
饶是方孝孺也被王布犁的话给鼓动起来了,可是听着一旁神童的言语,当即冷静下来。
博士乐韶凤不想这些人被王布犁给忽悠了,如今的情况与当年的情况是一样的吗?
“驸马爷,战争并不是你所言的那些美好,勿要如此蛊惑我国子监的学子。”
乐韶凤这个人可是当过兵部尚书的,他处理过战事,知道战争的残酷。
别看国子监有三千多名学子,可是一旦上了战场,能活下来十分之一,就已经是幸运之人了。
他们这些人注定是要成为国家栋梁,治理地方,哪能去前方当填线宝宝呢!
听到老头的反驳,王布犁也并不恼火。
读书人之间不相互帮忙,如何能把团体做大啊?
“我方才举的例子是对没有家业继承的勋贵子弟们说的,他们至少有这个家传便利,有武艺傍身,有家中教导。
至于更多的读书人,我真看不上他们,连刀子都拿不起来,鸡都不会宰,如何去战场上杀敌有封爵的机会,一个个别做梦了!”
两句话,惹恼了在场的许多读书人。
他们大叫着,谁说我连刀子都拿不起来的。
朱标也没想到王布犁会开全体嘲讽,忍不住叹息一声,如何能说出这种大实话来?
况且鼓舞他们读书,也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去战场上厮杀。
倒是朱元璋的嘴角歪的都压不住了。
经典的口头打压,说你们不行。
有本事就给咱做出来瞧瞧。
老朱发现王布犁这小子在官场的门道上,真是精通,比他儿子都要强上许多,是个能够辅佐皇帝的料子。
先不说他家庭势力微薄,就是普通人家,如此就更能让老朱放心。
背后没有利益牵扯!
他大哥也早早的成亲,而妾室生出的儿子,纵然有王布犁的身份,也不会娶到什么勋贵家里的嫡女。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他妹妹,不知道是谁家会打主意。
但是王布犁这个驸马的身份,就把他绑在皇家战车上了。
王布犁的反问当即惹恼了乐韶凤,他站起身来对着周遭学生喊道:
“诸位,大明第一功臣韩国公也并没有前去战场上厮杀,可他也封爵拜相。
你们不要听王布犁信口开河,自暴自弃,伱们也有很大的用武之处。”
“夫子说的对。”
学子们听着博士鼓舞的话,更是纷纷叫嚷,你王布犁凭什么看不起人?
王布犁的嘴角也有些压不住了!
怎么个意思?
这还有助攻是吧!
先前也没说要打配合啊,难不成是老朱他给安排的托?
王布犁侧头看了国子监校长李文忠一眼,见他暗暗摇头,心里了然。
原来是自己接二连三的打击给这个老头装进套子里了。
待到李文忠出来主持局面,让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
王布犁才开口道:“这位夫子举例并不妥当,天底下有几个韩国公那样的人才啊!
你们也配与他相提并论,都去撒泡尿照照自己个是什么材料,到底是璞玉还是茅坑里的烂石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王布犁可谓是开了全地图的嘲讽。
于是群情激奋,还有辱骂他不过运气好当了天子的女婿,他一个四书五经都不懂的人,如何敢来嘲笑他们的。
朱元璋对于学子们辱骂的前半部分很是满意,对于后部分却是不认同的。
前两届的进士们为官后,多是不务实,一丁点法家的理念都没有。
朱元璋是要用儒家来统治百姓,但真要做实事还得靠着法家的制度。
甚至科举这个制度都是属于“法家”,只不过给披上了一层儒家的外衣。
因为光是考试不聊道德这件事,就不像儒家了!
科举是有利的打破世袭制,面向“大部分人”的选官,以此来平衡朝廷血脉的统治。
法家是喜欢办实事的老实人,而不是喜欢儒家的那种“善于空谈的道德完人”。
所以朱元璋才会急切的制定大明律,并且还要进行更改完善。
科举考试并不会考你的品德,也不会考你对圣贤之言的实践,就是皇帝给你一个当高级牛马的机会。
这些官员有几个是道德高尚的贤才呢?
执政这么多年,朱元璋就遇到宋濂这么一个让他感到放心的老实人。
两袖清风的臣子朱元璋很喜欢,但他又不喜欢儒家推崇的圣人。
如此一来这种臣子身边便会容易聚拢人心,成为吏治的隐患,进而威胁皇权。
像王布犁这种人他用着极为放心,不说什么是前往仙境的钥匙,光是他办事有手段,但又容易得罪人的举动,就让老朱十分的满意。
有好手段,但也有不少缺点。
王布犁这种臣子,他想要好好生存,就只能选择依靠皇帝,成为孤臣,而不会去结党营私。
否则这种没有缺点又喜欢办实事的臣子,依旧会让皇帝感到难以控制。
就算岳飞他没有打出迎接二帝回来的口号,但他自己个人德行极好,还约束士卒不去胡作非为,当真不让老赵家放心。
你一个武将在大宋朝如此好的名声。
你想要做什么!
朕都不敢往深处想啊!
萧何那么有手腕的一个人,还要靠着主动腐败来败坏自己的名声,才能让皇帝放心。
赵匡义杯酒释兵权后,还叫武将们好好享受享受,不要把心思用在朝政上,如此才能让许多人安于享受,没有了那份想要争天下的心思。
就更不用说在对待昔日部下这方面上比不上刘邦的朱元璋了,他是敏感肌肤,为了消除这份敏感,只能选择杀死让他感到敏感的人。
纵然秦桧还有两三个朋友,但王布犁这种人脾气不定。
你想跟他当朋友,他都不一定看得上你!
朱元璋算是瞧出来了,这小子其实傲气的很。
很好,朕很喜欢。
朱元璋的家天下要搞党争,就是为了把君臣之间的矛盾转化为臣子之间的矛盾,他当了裁判员,才好从中下手。
宋朝十羊九牧,冗官冗军,都是为了集中皇权,臣子们相互掣肘,确保不会有人造反夺权。
这样倒是让皇权稳固了点,但并不是没有副作用的。
朱元璋目前还没有意识到,儒家都是喜欢说一套做一套,他们所推崇的正义在表面,极为虚假。
而法家根本就他妈的不在乎正不正义,只在乎这件事有没有按照法家制定的制度走。
所以大明这些官员即使熟读儒家的道德理论,又受到法家的监督,但依旧想着贪赃枉法,而不是去办实事。
等到校长李文忠再次出来控场后,王布犁脸上带着笑意:
“我听到了,有人指着我说,王布犁你不就是长了一张英俊的脸,才让陛下挑选为驸马,从此成为人上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与你们挑三拣四?
可我要告诉你们,在我没有成为驸马之前,我王布犁没日没夜在江宁县兢兢业业做事,屡次破案,在百姓当中素有王半升之名,什么意思?
那就是江宁县百姓前来报案,用不着给我额外送钱送东西,只需带着路上果腹的半升米,他们就能回家种田,不耽误事。
我实打实的干出了业绩,才被陛下看重,交代我办大案。
一举揪出了大明第一个制造假钞的案犯团伙,他们的脑袋现在还挂在从京师通往句容县的道路上,你们可以去看看。
这样我才入了陛下的眼,你们真以为我王布犁光是靠脸吃饭,一丁点本事都没有?
诸位也都知道琉球使者肆意杀害我大明百姓,我放他们走了吗?”
王布犁的话再次给众人打上了集体沉默。
有关王布犁的传言,他们大多数人都十分的清楚。
毕竟想要复刻王驸马的道路,成为天子的女婿,如何能不好好研究他呢?
“驸马爷是否过于贬低我等学子了?”
方孝孺这个时候必须要维护他们国子监学子的名头,绝不能坐实茅坑里的烂石头。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的。”
“你觉得是对的。”
听到王布犁如此讥讽的话,饶是涵养很好的方孝孺也被气得起伏不定。
他们却又听到王布犁开口道:
“想要改变我对你们的看法,不是在这里辩论个高低,而是你们真正能做出一些实事来,改变百姓对你们的看法,否则他们种的粮食可全都当为了猪。”
“若是陛下重开科举,我等自然有机会报效朝廷。”
王布犁又给了他们一个暴击后,听着方孝孺的询问,他直接请校长李文忠出手。
李文忠则是宣布了,有谁想去北方历练的。
无论是去当参谋还是管理后勤,亦或者是去教化百姓,甚至可以去当使者去蒙古境内忽悠人来降,都可以。
只要做成了一件事,无需科举,直接可以当官,给你更大的权限。
朝廷已经把舞台都搭好了,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如何。
陛下是有功就赏,绝不会让你们白干。
当然了,要是等科举考试的话,且先等上十年,待到陛下把官场的贪官污吏都绞杀清了,免得你们这帮人被元朝的风气所浸染。
李文忠的消息十分劲爆。
要么去北方历练,要么就在国子监等十年再科举。
十年的光阴,谁耗费的起啊?
底下议论纷纷,又听着王布犁一声大喊:
“曹国公,我早就说了,这帮人都是嘴上说的震天响,可真到了实事上都不敢干,你非得向陛下求情给他们做什么,白瞎了你这份苦心。”
这话羞臊的不是李文忠,当真刺激到了底下那群人。
齐德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我齐德愿意报名去北方历练。”
“好样的。”
有同窗在大喊表示支持,齐德心中稍微有些得意,但又不肯在面上表露出来。
“你以为你报名就能被选上啊?”王布犁却再次打击他道:“你有什么本事呐,能去北方历练?”
“好啊,驸马爷尽管划出条道道来,我等国子监学子接着就是,到底看看谁没本事。”
齐德那股子荣誉感直接把国子监其余学生都架起来了。
马君则也站起身来,先是冲着夫子躬身,然后才看着王布犁道:
“驸马爷莫要小觑我国子监的同窗,有什么考核尽管说出来即可。”
王布犁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在多言。
此时已经由李文忠开始控场解释学子们的疑问。
朱元璋扇着蒲扇极为满意。
效果很好嘛。
下一届还得让王布犁再来一趟。
这帮学生读书都读傻了,送去北方历练,能活下来也是极好的。
朱元璋一直都致力于统治整个天下,而不是单单的某处地域,这是不利于大明的千秋万代的。
所以他才极力的支持王布犁的操作。
待到他的几个儿子前往北方就藩之后,也就不会那么的困难。
王布犁则是稳稳当当的坐在台上喝着自己竹筒里的白开水。
“大兄,你不要去。”
解缙连忙劝着他兄长,但是解伦被裹挟着也应下了,没空理会他。
七岁的解缙只能自己走上台,去给王布犁躬身自我介绍,并且请求不要让他大兄前去,他去岁才成亲,孩子还没有出生呢。
王布犁示意他坐在一旁,极为不在意的道:“这件事是有门槛的,不是你大哥想去就能去的,你小子过于担忧了。”
平日里都是别人称呼王布犁为小子,今天倒是轮到他了。
“真的吗?”
“当然,你一个神童,我会骗你?”王布犁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娃子长得不错。”
“你认识我?”
“听人说过,你爹也是大儒。”
解缙颔首,不过他爹死了,墓志铭是他师傅给写的。
“在国子监学习如何?”
“挺好,同窗们都很照顾我。”
王布犁颔首,随即又问道:“你要不要拜我为师,教你点他们都教不了的学问。”
解缙这个人的死亡跟平安一个样,也是朱棣询问他还在世吗?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听到皇帝这样问,便亲自动手,在大冬天灌醉解缙,把他埋在雪堆里,冻死了。
一家老小以及宗族被发配到辽东,等朱高枳继位才把他全家给特摄。
“多谢驸马爷,我有老师了。”
解缙十分礼貌,他虽然觉得王布犁说话有趣,但自己目前不缺老师。
“我又不教你什么儒家学问,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况且你师傅岁数挺大了,他怕是教不了你几年,你自幼丧父,应该能明白的。”
王布犁浑不在意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竹筒、
主要是他想要让自己的生活过的好一点,但有些事又不想亲自动手,最好找一两个聪明的弟子帮他干活。
解缙明白,他比他大哥都聪明。
“那你会去北方任职吗?”
“有机会去吧。”
王布犁倒是没瞒着解缙,小老四去北平当燕王,自己最好找个机会过去。
解缙原本以为王布犁就是来忽悠国子监的学生们的,未曾想他自己都会去那个苦寒之地任职,当真是超出了他的思路。
难不成他真想要当大明的忠臣?
这个时节,谁愿意去北方啊,一点都不容易出政绩。
连人都没有多少,无论是赋税还是开垦田地,能出个屁的政绩啊!
“当真?”
“骗你也挺没成就感的。”王布犁指了指下面那乌压压的人头:“骗他们才有成就感啊。”
解缙明白,其实他带着神童的外号,但依旧会被大人小觑。
朱标历尽千辛完苦,终于在士卒的护卫下,走向了主席台,坐在王布犁另一侧。
“现场报名的人已经超过百余人了。”朱标面色极为凝重,他还是于心不忍。
王布犁小声询问:“你安排托了?”
“自然没有。”朱标都没想过这种操作。
“哦,其实大家都想要出人头地啊!”
王布犁瞥了朱标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就算是这个七岁小童他也想要名留青史呢。
你不能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拦着他们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那可就过于圣母心了。”
解缙:???
这个人是太子,他是见过的。
王布犁跟太子说话也这么张口就来吗?
看样子他很受皇帝的恩宠,有这么一个当师傅的照着自己也不错啊!
“何为圣母心?”
“别人捅你一刀血还没擦干净呢,就有人跳出来告诉你要原谅捅你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
朱标颔首,他自己反思了一下,并没有做到这种地步啊。
王布犁瞥了朱标一眼:“所以像拥有圣母心的人,在乱世,谁敢跳出来,你爹就会第一个就先宰了这种人,免得误了他的性命!”
朱标连连摇头:“不可能,我还没这么傻。”
作为最佳辅助的乐韶凤此时见有大批学子报名,直接气得跳了脚,我的学生怎么如此蠢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