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推荐:从和亲开始,争霸天下 大明:我就一傻子,你和我计较个啥! 花瓶通古代,我囤货娇养了女帝 天命大官人 宠妃 千里走双骑 功高震主被贬后,我直升陆地神仙! 从钢七连到合成师
不过张居正反应极快,在朱翊钧的暗示下,先拱手对台下众人回礼,然后走到铁皮喇叭前,大声说道:“非常荣幸跟着皇上,来到丰润羊毛呢绒厂来看望大家.”
他脑子顿了一两秒钟,灵光一闪,大声道:“工人兄弟们,辛苦了,本相代表内阁,向大家表示慰问!”
朱翊钧看到侃侃而谈的张居正,也一时愣住了。
无师自通啊!
曾经身为资深公务员的自己对这个舞台十分熟悉,所以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张居正完全是凭天赋,刚开始的短暂诧异以后,马上摆正态度、找对位置,说出的话自然又诚挚。
这世上,有的人靠努力成功,有的人靠天赋成功,张居正却是努力加天赋,难怪能在史书上留名。
张居正话刚落音,哗哗的掌声又响起,台下的众人,眼睛闪着不一样的光。
皇上和内阁总理,居然如此的平易近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张居正说完后,自觉地在旁边往下介绍起来。
总不能让皇上当主持人,介绍随从臣子吧。
“跟随皇上来看望大家的还有内阁长史张学颜。”
看到台下众人眼睛里闪过疑惑,张居正心头一动,继续介绍道,“内阁长史,按照皇上的说话,就是秘书长,是我们内阁的大管家。”
哦,内阁大管家!
跟内廷大管家杨金水杨公公是一样一样的。
张学颜接到张居正递过来的眼神,秒懂。
微笑着上前冲着台下众人拱手行礼,没有说话,站到了一边。
这就对了。
我也说,你也说,怎么体现上下级差别?
“跟随皇上来看望大家的还有通政司李通政左使、滦州龚知府、梁同知,丰润县严知县.”张居正把跟着一起来官员一一介绍。
他们对这种新情况不是很适应,但是知道有样学样,跟着张学颜做就行了。
等介绍完了,朱翊钧挥挥手,“大家都坐吧。”
自己率先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张居正在仅次身后的那张座椅上坐下,其余张学颜等人在第三排座椅上依次坐下。
等大家都坐下,朱翊钧笑着挥动右手,在前面比划了几下,“他们说要在前面加张桌子,一张长桌子,上面再铺上红花布,可以摆上水杯。
朕说不用了,朕要和大明的功臣们坦诚相见。”
会堂变得无比寂静。
杨金水眼睛一亮,皇上谕示的对,以后这样布置,免得台上台下过于“坦诚”。
“你们是大明的功臣啊,”朱翊钧又强调了一句,“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是功臣,在后方默默奉献的也是功臣。
朕听说从隆庆元年,你们厂每年承接边军冬季军装的重任,每年生产羊毛呢绒一百万米。我们的将士能够在风雪中坚守边关,保家卫国,你们功不可没!
朕还听说太仆寺在隆庆三年,给你们厂颁发了‘保障军需供给嘉奖令’。朕是知道的,这个嘉奖令,太仆寺一年只给出五个,两三百家军需供给工厂,你们能拿到,实属难得。”
朱翊钧就像跟台下的工人们拉家常一般,聊了十几分钟,全程都在是表扬,台下众人听得满脸通红,激动不已。
能被皇上当面表扬,滦州数百家工厂,谁有此殊荣?
朱翊钧刚讲完,热烈的掌声轰然响起,经久不息,巨大的声浪快要把屋顶都掀开。
接下来是张居正代表内阁,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也是以勉励为主。
讲完后,十位年度工人标兵被锦衣卫军校引上台来,朱翊钧亲自为他们颁发了纪念奖章。
“这枚奖章,叫做劳动奖章,劳动光荣。我们大明的国强富民,就是靠你们的辛勤劳动,创造出来的。”
这次东巡,朱翊钧就有了一路大撒奖章的计划,以此提高工人们的社会地位。
这个工人,包括此前的工匠,现在的普通工人、技术员和工程师。
不过前期给得都是纪念奖章,不是正式的大奖。
等到东巡完,把滦州开平的厂矿了解清楚后,再选优秀拔尖的工人和工匠若干名,正式颁发有不同待遇的奖章。
颁发完后,朱翊钧和张居正一行人,在热烈的掌声中,在上千双饱含热泪的眼睛注视下,离开了会场。
在吴厂长等人的陪同下,朱翊钧一行人参观了整个羊毛呢绒厂。
首先跃入眼中的是一栋栋红砖楼房。
又高又宽敞的厂房,六层楼的办公楼,窗户全是玻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着光。
羊毛从滦河中上游草原汇集,沿着滦河而下,汇集在这里。
先浸泡在石灰水池里。远远地可以看到工人们戴着棉布口罩,在刺鼻的水泥水池边上,用木棍不停地搅拌,让羊毛尽可能地被石灰水浸泡,去除杂质和油脂。
被浸泡几天的羊毛滤水阴干,被装上传送带,运到精梳车间,里面有梳理机,先把羊毛精细梳理,使其顺直整齐。
再送进精梳机,再次精细梳理,进一步提高羊毛品质。
接着羊毛被送到染料车间,先送进弱酸液池里,对羊毛进行软化处理,再送进染料池,把它们染成不同的颜色。
往下是纺线车间,把染色好的羊毛送到纺纱机,拉伸、捻合、细放,纺成羊毛细线。再整理、拉伸、烘干,进一步提高细毛线的品质。
织布车间,纺好的细羊毛线送到水力织布机,跟织棉布相似又不同的工艺,织成厚薄相宜的羊毛呢绒。
最后压紧、拉伸、烘干,连续不断地卷在一根圆木轴上,卷成一筒厚厚的羊毛呢绒。
张居正、张学颜等人看得瞠目结舌,堆积如山的羊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经过一系列的工艺,先是变成一眼看不到头的羊毛线,最后变成了一卷卷厚实暖和光滑的羊毛呢绒。
朱翊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脸上强忍惊诧的神情。
朕就喜欢看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种大工业化生产雏形模式,就让你们震惊万分,要是等我把蒸汽机科技树点出来,蒸汽机大规模使用,有了这个稳定动力,机械设备技术大规模飞跃,到那时,那种大工业化生产初级状态,岂不是会让你们像对穿肠那样呕血八斗?
接下来朱翊钧一行人参观呢绒厂的动力车间。
在这里,张居正等人了解到,为什么水对于工厂也很重要。
首先羊毛洗涤,需要大量的水。
其次是动力。
离这里两里多地,修了一道堤坝,把浭河拦腰截断,形成一个人工湖。人工湖水面高出地面近十米,然后水通过渠道引到各个工厂,再从高处往下流,巨大的水流带动着一排排水车。
水车转动,带动一排排转盘,转盘通过齿轮组,传动源源不断地动力,驱动精梳机、传输带、纺纱机、织布机
吴厂长在一旁介绍道:“皇上,张相,诸位上官,我们工厂的动力一般来自畜力和水力。经过两三年的运作,我们还是选择了水力,畜力只能作为备选。
因为水力只要有水,就可以源源不断,永不停歇。牲口不行,它累了要休息,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东西,病了要医治,跟人一样。”
严知县在一旁插话:“吴厂长,你们在上游蓄了那么多水,分一部分给西岸的农田,难道不可以吗?”
吴厂长双手一摊:“我们也不想耽误农时。下半月开始秋收,麦田只差最后一口水,我们也是知道的。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上游水库看着水多,可驱动机器一定要有足够的水位高,要是不够高,水流下来,根本不够力,驱动不了这么多机器。”
“那总得想办法解决,农田用不上水,麦子减产,百姓们吃不上饭,可是大事。”
吴厂长默然,众人也默然了。
朱翊钧开口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张居正激动地问道:“皇上,你有法子?”
“办法总比问题多。朕转了一圈,心里有了大概想法。只是朕和张师傅此次来,光解决一个用水问题,太大材小用了。”
是啊,皇上和内阁总理一起莅临,只解决工农争水问题,确实是拿着倚天剑去杀年猪。
朱翊钧继续说道:“知悉鸦鸿桥镇乡民与羊毛呢绒厂纷争之事,张师傅对朕说道,工农之争,丰润有,开平、滦州、太原、上海,处处皆有。
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工厂跟乡村同处一地,肯定会有纷争。如何解决他们之间,是内阁急需解决的大难题。
朕今天来,就是想做鸦鸿桥乡民和东岸工厂之间的和事老,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不会偏袒谁,朕定会公正处理。”
众人齐声道:“皇上圣明!臣等恭等皇上圣裁!”
“严知县,你去把乡民代表们叫来。吴厂长,你去把东岸其它家工厂的厂长和工人代表们请来。
就在呢绒厂的会议室里,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过了一个小时,呢绒会议室里,鸦鸿桥镇乡民代表坐在左边,东岸四家工厂的厂长和工人代表们坐在右边,朱翊钧、张居正等人坐着中间。
“我们一件件谈。
首先是水。朕第一次东巡,刚进丰润县境,你们就用火炮来迎接朕啊。”
众人连忙说道:“草民不敢!”
“好了,此事过后再说,我们先来谈谈水的事。”朱翊钧挥了挥手,“朕和张师傅,还有众臣们参观过呢绒厂,也看过他们的动力车间。
我们看到,工厂用水,怎么进来又怎么出去,只是用它的势能嗯,这个势能就是水蓄到一定高度,从高处向低处冲的那股子力。水位越高,冲下来越有力,势能也越大。”
朱翊钧稍微解释了一下,继续往下说。
“朕的意思是工厂用水,跟农田用水不同。工厂用水,不会喝下去,留在肚子里。农田用水,会喝下去,留在肚子里灌溉麦子。
两者并不矛盾。朕的意见就是东岸工厂用完水之后,把这些水再引回到西岸的水渠里去,直接灌溉农田。
不能像现在这样,上游水下来,工厂用完了,直接往下游一排,不管不顾,空出中间这一段,正好让西岸的鸦鸿桥镇的乡民们却没有水用。
朕知道,回流肯定有难度,不过有难度你们要想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在你们排水的河道,再修一道坝,把水位稍微拉高一点,利用水位差,再把河水引回到西岸去
你们工厂靠什么吃饭的?科技,你们厂这么多工匠和工人,广思集益,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四位厂长,拉着各自厂里的大工匠,也就是技术科管事,现在叫工程师,凑在一块嘀咕了一会,吴厂长出声道。
“回禀皇上,经你教诲,我们是拨开云雾见青天。这法子可行。”
朱翊钧欣然道:“可行就好!你们是外来的,本来就在抢当地乡民的水源,那就由你们想法子出力,把用水的问题解决好。”
“遵旨!我们一定谨遵皇上口谕。”
“好了,水的问题解决了,现在我们要解决工与农水火不容的问题。工厂与乡里,不是敌人,应该和谐相处,两者应该是互助互利。
吴厂长,朕问你,你的厂子有招募当地乡民?”
“回皇上的话,我们有招募,可是没人愿意进厂。当初好不容易招募了几十人进厂,结果做了不到一两月,就全部辞工了。”
“为什么?”
“他们说,乡里地主放话了,再进工厂做事,家里就不要再想租田地了。这些愿意进厂做事的乡民,原本就是乡里地少人多的人家,往年都是租种地主家的田地,勉强糊口。
听到我们厂招人,想着家里青壮有余,进厂来做事多挣一份钱。不想地主说要是还进厂,就不租田地给他们家。一家老小还指着租种地主家的地过日子,只好辞工了。”
朱翊钧点点头。
张居正和张学颜对视一眼,目光闪烁。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海瑞在东南一口气铲除了大半世家豪右,原罪之一就是阻碍乡民百姓去上海应工做事,只想着把乡民拴在田地里,给他们做佃户,世代做牛马。
现在你们还敢这么做!
这不是撞刀尖上了吗?
朱翊钧右手指向一位乡民代表,“钱员外,吴厂长说的地主,是不是你啊?”
众人一起看向了这位钱员外。
看上去十分和气,穿着也俭朴,在乡民代表里很低调,很少说话,旁人还以为他是普通乡民,因为人缘好被推出来做代表。
想不到是大地主。
钱员外脸上的涨红一闪而过,站起身拱手答道:“臣没做过此事。”
朱翊钧笑了笑,“此事已经过去,你做没做,没有证据,也不好指正。
不过朕叫人查实到,西岸缺水的田地共计七千四百亩,你钱家就占了三分之一,是不是啊钱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