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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婳婳,来,随我去园子里。”韩氏瞧见林婳,当真亲热极了,笑容满面地招呼她。
只有林婳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起她儿,也才能在她儿的青云路上起作用。
“老夫人。”林婳一身素雅衣裙,朝她盈盈一拜,清雅如莲,身形纤细,惹人怜爱。
“不必客气。”韩氏看着她越发喜欢,几乎合不拢嘴,上前拉过她:“惠嬷嬷,到门口派个人去衙门,将承晢叫回来陪陪婳婳。”
“会不会太打扰昱哥哥了?”林婳含羞带怯,小声问了一句。
她当然是很期待和赵昱见面的,但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她是大家闺秀,理应如此。
“打扰什么?你是客人,他陪陪你还不是应该的?”韩氏拍拍她的手:“随我来。”
她特意花了心思,让人将花厅布置了一番,安排了冰盘,好让赵昱和林婳好好见一面。
赵昱从衙门赶回,将手中缰绳丢给随从,步履匆匆进了家中正厅。
“娘?”
家里的小厮去衙门叫他,说娘有急事,他放下手头事务便赶回来了。
但正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正疑惑间,韩氏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承晢,你回来了。”
赵昱退出正厅,站在廊下朝声音处望去。
韩氏在花厅门口笑着朝他招手:“快来。”
赵昱快步走过去。
韩氏将他拉进了花厅:“家里来了贵客,你替娘好好招待招待。”
“昱哥哥。”林婳起身行礼,娇声招呼。
她双眸盈盈望着赵昱,满腔的情意几乎从眼中溢出来。
赵昱瞧见她,眸色微凝,往后退了半步,姿态生疏:“林姑娘,有礼了。”
他明白自家母亲的心思,心中不悦。只打算招呼一声便离去,却不查韩氏趁他不留意已然先一步退了出去,并将门从外面合上了。
“娘……”
赵昱抬步便要追出去。
“昱哥哥!”
林婳拔高声音唤他。
赵昱回头看她。
林婳红了眼圈望着他,伤心欲绝:“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见到我避之不及,他们会怎么看我?
你就这样怪我,视我如洪水猛兽,连这点体面都不肯给我吗?”
她看着赵昱,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赵昱生得真的好出色,容颜和身形都极为出挑,她从知人事起,便将赵昱放在心中了。
赵昱明明应该是她的夫君。
当初韩氏登门求娶,她也是愿意的。都怪李蘅,如果不是李蘅答应替她嫁给赵昱,她早就嫁到梁国公府来了。她和赵昱之间又怎么会是眼下这般局面?
赵昱神色端肃,语气淡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辱林姑娘清誉。此事是我娘安排不当,我代她给你赔罪。”
他说着,朝林婳拱手一礼。
他难得动了怒气,看来是他上次拒绝的不够彻底,以至于娘还没有掐灭这般心思。
“昱哥哥,我不在乎的!”林婳忍不住落下泪来,提起裙摆走到他跟前,仰起脸梨花带雨地看着他:“昱哥哥,小时候你待我多好啊?如今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了吗?”
赵昱不理她,转身拉开门。
韩氏正在门口听着,见赵昱不愿,连忙接过婢女手中的茶壶,诧异地看着赵昱:“承晢,我取个茶的功夫,你和婳婳怎么了?”
赵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道:“没什么。”
他抬步便要走。
“你等等。”韩氏拉住他,若无其事地笑:“叫你回来和我一起招待客人,你急着做什么去?这点脸面都不给我和婳婳?”
她知道,赵昱是个孝顺的,当着林婳的面,赵昱不可能不给她面子。
赵昱果然如她所料的回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目视前方的地面,一言不发。
“婳婳,你也坐。”
韩氏提着茶壶斟茶。
林婳谢过了,坐下来看了赵昱一眼。
“我去取些点心,马上回来。”韩氏笑看了林婳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次,她没有关门。
赵昱看向敞开的大门,抿着唇没有开口。
韩氏一出门,惠嬷嬷便一脸焦急地迎上来:“老夫人,不得了了,侯夫人从娘家回来了。”
“李蘅回来了?”韩氏一愣,紧接着冷笑了一声:“回来的正好,去叫她来。”
如今看,让赵昱休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要让李蘅知难而退。
“婆母。”
李蘅穿着沉香色大袖襦裙,厚重的颜色将她衬得沉稳大方,她低头微笑着对韩氏行礼,礼节周到,无可挑剔。
只是天实在是太热了,这衣裳又不轻薄,她鼻尖沁出了一层晶莹的汗珠,莹白的面颊上泛起一层粉,漆黑的桃花眸水润含光。
韩氏瞥了她一眼,接过惠嬷嬷手中端着的点心,递到李蘅面前:“家里来了贵客,承晢正在招待,你把点心送去花厅。”
她看见李蘅便心生不满,李蘅真是天生的狐媚子,穿得这样严实,一张脸也难掩妩媚,不像个正经人。
“是。”李蘅接过点心,转过身顺着廊檐往花厅走。
韩氏说什么“贵客”,其实她知道赵昱招待的人是林婳——她回来时,瞧见兴国公府的马车停在栓马处了。
所以,韩氏是想让她亲眼看看赵昱和林婳是怎样情投意合的?也好,这回她总归会顺了韩氏的心意。
春妍跟在她身后,心中忿忿,等夫人真的离开了武安侯府,她非要好好骂韩氏一顿不可!
赵昱见韩氏迟迟不归,欲起身出去。
恰逢李蘅端着点心进门,乌眸弯起几许笑意:“侯爷,林姑娘。”
“李蘅,你回来了。”赵昱瞧见她,心中不由一紧,豁然起身:“我……”
他也不知为何心里发慌,张口便想对李蘅解释,可他不善言辞,再加上也不好当着林婳的面和李蘅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便梗住了。
“侯爷,您坐下陪客人呀?”李蘅笑望着他。
她扫了一眼花厅里,显然是特意布置过了,香炉里青烟袅袅,缠枝纹的长颈瓶里插着娇美的蔷薇,就连冰盘里是冰,都雕成了花好月圆的情景。
为了和兴国公府做亲,韩氏真是用心了。
赵昱后退了两步,又坐了下来,手攥着桌角,骨节苍白分明。
林婳默默将她二人的举止看在眼中,见赵昱坐下了,忙起身一脸惶然地看着李蘅,眸中泛起泪花:“蘅姐姐,你别误会了,我和昱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我记着幼时的情意,爱缠着他说话罢了,昱哥哥也是被我缠得没办法,才陪着我,你千万别怪昱哥哥……”
她看李蘅和赵昱说话恭敬又生疏,可以想见赵昱和李蘅并不恩爱。她心里忽然舒坦了。
赵昱就不是李蘅的,李蘅占着武安侯夫人的位置这么久,终究是要还给她的。
她摆出这样的姿态,既显得她体谅赵昱,又能让李蘅知道是她能在这里,是赵昱纵的,她在赵昱心中是有分量的。
赵昱皱眉,林婳这般解释,岂不是叫李蘅更误会?他不由看向李蘅。
“林姑娘,你叫我李蘅便好。”李蘅含笑望着林婳,神色并无变化:“你不必哭,你和侯爷本就是青梅竹马,叙叙旧理所应当,我怎会多想?
你们说,我先不打扰了。”
林婳未语先哭,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她可不担这份责任。
她说着,笑对着赵昱一福,往外退去,懒得在这里看林婳表演。
林婳不敢置信,李蘅竟然什么也不管,就这么走了?
她一时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赵昱说话了。
“我还有事与李蘅商议,失陪。”
赵昱见李蘅出去了,心空了空,起身追出去了。
“昱哥哥……”
林婳追了两步,见赵昱头也不回,一时伤心欲绝,落下泪来。
怎么会这样?当初赵昱对她照顾有加,明明是心里有她的。都怪李蘅占了她的侯夫人之位,也怪爹娘当年糊涂,让李蘅代替了她……
赵昱出了花厅的门,拾阶而下,欲回清尘院去。
李蘅回家来,只会去清尘院。
“承晢,承晢!”
守在不远处的韩氏见状,连忙喊他。她不能让赵昱就这么跟李蘅走了,否则,她今日的局不是白布置了吗?
赵昱想起还有话和她说,顿住了步伐转身走回廊下去,眉头微微拧起。
方才,娘分明是故意让李蘅看到他和林婳在花厅里,娘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你急着走什么?客人还在花厅呢,兴国公府……”韩氏想拐弯抹角的劝他几句。
“娘。”赵昱眸色冷了下来,嗓音凛冽:“我再同您说一次,李蘅是我的发妻,我不可能停妻另娶。
今日之事,娘不要再做第二次,否则,儿子只能带李蘅搬出去自立门户,还请娘恕儿子不孝之罪。”
他说着对韩氏深深一揖,也不等韩氏说话,转身快步找李蘅去了。
“承晢……”韩氏伸手拉了个空,既气恼又心慌:“你……这……”
赵昱一向孝顺,对她这个母亲说百依百顺也不为过,她没想到会为了维护李蘅,对她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
“自立门户”,这话说得多重!
“老夫人,您别生气,身子要紧。”惠嬷嬷连忙上前扶着她,轻拍她后背安抚。
“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这样和我说话……”韩氏捂着心口:“气得我心痛!”
李蘅绝对留不得了!再留她儿子都要丢了!
“老夫人别急,侯爷不肯,咱们总有别的法子,您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惠嬷嬷扶着她,一路宽慰着往花厅去了。
赵昱走了,韩氏不能丢下林婳不管,还得好生招待去。
那一边,赵昱紧走了一阵子,在园子里追上了李蘅,他唤她:“李蘅,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