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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做的那些事,实在好说不好听,还会影响了安家女儿的名声。
安老爷小时候家中没这么富裕,他接手家业时,安家只有几个铺子,机缘巧合之下才走到如今,就指着几个女儿嫁个好人家拉安家一把。
对于贺府这样的人家来说,结一门好亲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这也是贺家夫妻轻易答应胡家这门亲事的缘由之一。而对于安府来说,结门好亲就显得尤为重要,可惜,安宁做的事一传出,这番打算只能想一想了。
安老爷不敢闹出人命,眼看几人都吐了血,他就收了手:“将这些人全部丢到郊外去。”
语罢,起身掸了下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而出。刚打开门,他整个人愣住。
门外,好几个衙差赶过来,看见他后,拱手道:“有人报信,几个普通百姓被人带到了这里,容我们进去看一看。”
安老爷脑子在这一瞬间门想了很多,他回过头,示意自己的随从赶紧进门……只要罗家人闭嘴,这事就能有惊无险的过去。
可随从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了一跳,没有接收到主子的眼神。
衙差不管主仆二人之间门的眼风,几人一拥而入,瞬间门就看到了血葫芦一样的三个人。外头本就有人拦着安老爷,此刻不客气地上前:“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罗家人挨打时,又哭又求到后来开始咒骂,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打死。眼看安老爷收了手,他们是松了一口气的,哪怕受些痛苦,至少不会死。
几人都等着被丢到郊外之后赶紧老人救命,罗大江心里还想着,这个时辰外头会不会有人路过……若是多熬一会儿,兴许就熬不过去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衙差竟然会来,顿时大喜。
三人被抬往衙门,这一路需要半个多时辰,罗大江在这期间门想了许多,而安老爷也频频往这边张望。两人目光一对,都有了些默契。
对于被打的像血葫芦一样的三人,大人特别愤怒。之前就听说贺家有一个丫鬟回家探亲被人打得半死……在大人看来,这完全是对衙门的挑衅。哪怕丫鬟是贺府里面的人打的,他也很不高兴。
再怎么想教训人,也该在府内,而不是跑到大街上。传了出去,还说衙门辖不住百姓。
“大胆!”大人没有升堂,他知道大概率是私底下和解,但这不妨碍他发脾气,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安顾,你到底有没有将衙门和律法放在眼里”
安老爷不想被用刑,老老实实道:“这人偷了我家的银子,我气不过教训他一顿而已,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愿意赔偿他们一家,也甘愿捐千两银子交由衙门,用于修桥铺路。还请大人宽恕。”
罗母才知道儿子得罪了安府,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她明白,就算能从这里平安脱身。安府也不会放过一家子。
与其被人像撵狗似的被追得到处跑,还不如趁此机会讨好安家人。若是安老爷感念他们的大度,不再追究以前的事,他们一家子也不用背井离乡。
罗父则比较在乎银子,这顿打已经挨了,伤害已经造成。争这一口气并不能让伤势恢复如初,还不如忍了,拿银子了事。他确实在外头养了个女人,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一双孩子。因为家里这母老虎看得太严,也因为罗家不算豪富,他对那母子三人实在大方不起来。如果能够发一笔横财,也算对那母子三人有了交代。
罗大江想法也差不多,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举家搬走
再说,真撕破了脸,他不算全然无辜,说不准会把自己也折腾进去。
“大人,小的也知道错了。”罗大江磕头:“我是见财起意,一时没能忍住。”
他甚至还编了一个看见安老爷银子没收好,被他看见后悄悄摸走,结果又被发现的故事。
大人不清楚其中内情,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且两边都有意和解。安老爷打算赔三百两,而罗家人无异议后,便不打算多管了。
一行人得以出门,安老爷走在最后,不甘心地问:“大人,我想知道是谁多管闲事……呃,是谁这么善良……”
大人一脸严肃:“这不好说,总之,日后你别再随便打人,今日是苦主愿意和解,若是遇上硬茬子,就不是赔银子可以了事的,我大牢中还空着呢。”
安老爷问不出告状之人,忙不迭答应下来。
出了衙门,罗家人拿着一百两没有立刻离开,等到安老爷出来后,罗大江低声道:“之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不然……我找个人跟着我们一家人,若是又挨了打,大不了撕破脸就是。就算我将潘九娘打得只剩下大半条命,那我也是听命行事。并不是主使!”
这是事实,真闹到了公堂上,肯定是主使的罪名更重。罗大江虽然也逃不了,但他是从犯,罪名要轻得多。
安老爷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将人打一顿泄愤,就闹到了公堂上,还险些没能脱身,方才也没问出罪魁祸首,此刻恨得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小的不敢。”罗大江张口就来:“为了活命,什么都干的出来,安老爷最好不要逼我。”
语罢,上了罗父找好的马车,一家人都受着伤,愣是走出了几分不屈从的悲壮。
马车刚转过街角,就被人拦住,罗大江心情特别烦,这大半夜的,宅子已经卖了,还得找落脚地呢。掀开帘子时,他脸色黑沉沉的,当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你在这里做甚”
楚云梨独自站在路旁,笑盈盈往里探头:“你们家人如何可有性命之忧我一看见你们被押走,就赶紧找人告状,好在来得及。”
罗大江眯起眼:“你会这么好心”
楚云梨颔首:“当然,毕竟若不是我告诉了桃花你骗了她的事,她不会跑到安家通风报信说你们要走。安老爷没得到消息,也不会在城门口刚好将你们拦住揍一顿泄愤……”
听了这些,罗大江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潘九娘
他眼神凶狠:“你故意的!”
“我要说是无意,你也不能信啊!”楚云梨摊手:“就凭你对我做的事,我真不觉得自己过分。”
罗家夫妻听到这里,也明白一家子会有这一场灾,都是潘九娘四处撺掇的结果,罗母张口就骂:“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就不怕烂嘴”
楚云梨压根不看她,打了个哈欠:“跑了几趟,好累啊,我想歇会儿,就附近找个客栈,你们自便!”
她转身就走。
都走了老远,还能察觉到罗家人凶狠的目光。
罗父也不想折腾了,方才有大夫给他们一家子上过药,可这会儿又在流血,再说,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找一个安逸的地方趴着养伤才好。
“我们也找个客栈住吧。”
罗母无所谓,她有自己的小心思,这大半夜的,若不想花银子住客栈,那就得去自己的地方……她并不想和罗父外头找的那个女人同处一屋檐下。尤其自家还是求上门去的姿态,她更是不能忍!
罗大江早已经后悔帮了安宁,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恨谁,但一定恨着潘九娘!
“好,跟她身后。”
夫妻俩都觉得有些不妥,不过,身上有伤,他们没什么精神,也懒得争执。
城内的客栈价钱很高,尤其罗家人找的还不是普通客栈,这是一间门酒楼,因为饭菜的味道好,价钱挺高。不过,都进门了,一家人也懒得折腾,反正也不差这一点银子,干脆定了两间门房。
夜里酒楼也挺热闹,后院中的客房要安静一些,一家子都受着伤,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趴在了床上。罗家夫妻俩又请了大夫来看伤,喝了安神药后很快沉沉睡去。
大夫说了,睡着了没有那么痛,不乱动伤才好得快。
罗大江没有睡,他压根睡不着,一想到今日险些丢命,后来到了衙门又险些没脱身,他就怒火冲天,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有酒楼的伙计进来给他添灯油,随口问:“公子要人贴身伺候么”
说到“伺候”时,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暧昧。
这酒楼的价钱高,但里面的东西好啊,不说各种精致的摆设,就身下的被褥料子,就是罗大江没睡过的。他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伙计的话,随口道:“我还受着伤呢,不搞那些!”
伙计笑了:“正是受着伤,所以才让人伺候啊!公子放心,只要银子到位,男的女的都有,一定包你满意。”
罗大江眯起眼:“有助兴的药么”
伙计颔首:“只要银子到位,什么都有,就算没有,小的也给你找来!”
“你过来!”
伙计立刻凑上前:“您喜欢什么样的,小的都能给您寻来。”
罗大江低声吩咐:“我要助兴之物,不是我自己用,送给……”
伙计一脸惊讶:“你们是一起的”
“是。我们是跟她进来的。”罗大江一本正经:“她生我气了,你送点药,她那什么,肯定就会来找我了。”
管她找谁呢,一个女人中了药,只要找了男人,回头贺俊海一定不会再护着她,兴许还会出手教训……总之,她过不好,他就高兴。
大晚上的,楚云梨都歇下了,忽然听到有敲门声。
“姑娘,给您送些熏香来。”
外面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楚云梨没有多想:“我不用香,不必麻烦了。”
“这香味道极好,可以安神的。”女伙计自顾自推开门,笑吟吟道:“不要钱的东西,不点白不点嘛。”
楚云梨正想再次拒绝,忽然就闻到伙计身上的香味,她好奇问:“谁让你来点的”
伙计乐呵呵道:“什么都瞒不过您,有人付过账了的,您早些歇着。”
已经闻出来了那香是什么玩意儿,楚云梨沉默了下:“你去点到他房中吧,稍后我就过去。”
伙计一想也是,这熏香药效猛烈。如果中了药才去,兴许会弄得衣衫不整,到时被人撞见就不好了:“也行。”
楚云梨又吩咐:“他受着伤,好不容易睡着,你们不要打扰。”
“行,您快点过来。”伙计真的以为两人认识,还是那种关系,是真的没多想。
至于受伤后还那什么……并不稀奇,她在这酒楼帮工,听过看过的稀奇事多了去。
楚云梨将被子盖住头,很快睡了过去。
罗大江在睡梦中只觉得越来越热,忍不住将被子掀开,还是觉得热,他又将衣衫都扯了。
在这期间门,因为身上有伤,每次一动弹就痛得呲牙咧嘴。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不对,猛然翻身……最后惨叫了一声,趴着再不敢动。
“来人!”
这酒楼收费不低,虽然不至于每间门房子外头都有人守着,一层楼也有四五个人值夜,随时听从吩咐。
进门来的还是方才那个劝他买药的伙计,看见他一个人,好奇问:“那位姑娘没来吗”
“什么姑娘”罗大江心头毛焦火辣,暴躁地道:“我不是让你把香点到那边去,为何会点到我房中来”
伙计张了张口,常年伺候人,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其中出了纰漏
“那位姑娘让点的。”
罗大江:“……”
“去给我找个女人,要年轻貌美的,身上干净不能有病。”
伙计促成一门生意,是可以从中拿好处的,当即也不问那姑娘为何没来,生怕人反悔,飞快退了出去。
那种事,再怎么小心,都得动弹。尤其罗大江受着那么重的伤,又急色,解完了药效后,半床都是鲜血。
姑娘早就被吓着了,急忙披衣起身,拿了银子就跑。
刚跑两步,又被罗大江喊住:“给我请个大夫来。”
说实话,姑娘也怕闹出人命,闻言一刻也不敢耽搁,出门就让伙计请大夫。
这深更半夜,好多大夫都不愿意出诊。也是因为伙计经常值夜,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大夫请来。
等大夫来时,天已经大亮。楚云梨起身用了早膳,就往那边溜达。
大夫出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屋中的人,伸手将门推开,靠在门框上:“还歇着呢”
罗大江简直杀人的心都有:“潘九娘,你给我等着。”
楚云梨好笑地道:“我跟你之间门又不熟,甚至还有仇。可不好用你那么贵的东西,就让伙计给你送回来了。有银子也不是你这种花法啊!”
她摇摇头,一言难尽的模样。
罗大江:“……”他才没有乱花银子!
楚云梨离开时掸了掸袖子,有一股灰尘飞起,飘飘荡荡落到了罗大江身上。
等到罗家夫妻听说儿子出了事被人抬过来时,一进门就看到了换下来的床单,大片大片的暗红色,不知道要流多少鲜血才能染成这样。
罗母满脸担忧:“大江啊,你这么重的伤,就不能忍一忍吗”
罗大江:“……”
“娘,这是意外。”
罗母恨铁不成钢,斥道:“什么意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就是急色。肯定是有伙计来劝,你没能扛住才找了女人。”她越说越生气:“这些伙计也是,简直掉进钱眼里去了,你都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开得了口劝说的那些不要脸的女人一样该死,就不怕闹出人命吗”
盛怒之中的她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引得周围路过的客人频频看来。
她是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错,罗父却觉得特别丢脸。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自己贪欲,怎么能怪别人勾引
“别吵了。”
罗母怒火冲天:“你就嫌我多事,嫌我丢人,也不看儿子都被害成什么样了,也是,你还有其他的儿女,自然不在乎大江的死活。”
她声音越吼越大,罗父只觉得头疼。他是有其他的儿女,却也没有嫌弃过大江啊!
眼看着女人越吼越来劲,他猛地一巴掌甩过去。这一下扯着了身上的伤,还没打着人。
罗母愈发愤怒,破口大骂。
边上的伙计也没想到不过一转眼,一家人就吵成了这样。关键是会打扰到其他的客人,对酒楼的声誉有影响。
“你们别吵了,这是酒楼,其他客人要不高兴!”
罗母不依不饶:“我们花银子住下,也是客人。还有,你们引诱我儿子找女人,他身上还有伤呢,你们这些畜牲!为了银子什么都干!”
掌柜很快上前劝说。
奈何罗母不听劝,嗓门还越来越大。她活了半辈子,第一次住这样华丽的地方,花费了不少银子……反正她觉得这些人对自家就该客气一点。在儿子找女人这件事情上,让酒楼的人道歉不说,还得问他们赔偿。
这般耍无赖,掌柜自然是不容的,一抬手,将一家子都丢了出去。
罗母还要闹,掌柜直言:“再要闹事,我们就请大人来评评理!”
一家子刚进了一趟衙门,侥幸才得以全须全尾的出来,是绝对不愿意再跑一趟的。再说,罗家父子并不想事情闹大,很快找了马车往外城赶。
罗大江比较倾向于出城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毕竟安老爷的话不能信。万一他嘴上说着原谅,私底下又找人教训罗家,到时罗家完了,罪魁祸首还一点事都没有。
但罗父是真不愿意走,母子几人还等着他照顾呢。提议道:“你们母子先走,找了地方落脚之后派人回来送个信,到时我再过去。我留下来看看,如果安家不再计较,也没必要到处跑。”
“我们一走,你就要去和那个女人做夫妻了对吗”罗母语气笃定:“我呸,你做梦!”
谁也说服不了谁,吵了大白天,最后去了罗母的娘家落脚。
桃花告了状后,一直派人盯着罗家的动静,听说安老爷和罗家人都被带去了衙门,她还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结果一觉睡醒,两边人全都安然无恙。甚至还因此握手言和,罗家人不用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躲躲藏藏。
她越想越气,让人将自己抬去了林家。
林家人不太愿意收留一家三口,过去那些年,罗家富裕着,向来不把人家往眼里放。也是看在姻亲份上不得不管。
看见桃花,林家也没拦着。
桃花还算顺利的进了罗大江的房:“咦,受伤了呀。”
罗大江听到这幸灾乐祸的声音,气得不轻:“谁让你进来的滚!”
桃花得知了真相后,真心觉得是罗大江把自己害成这样的。那金贵和潘九娘离开的时候,夫人可都赏了银子的,独独她没有!
若没有这个男人撺掇,她没有动手害潘九娘的话,那些银子也有她一份。越想越生气,眼看男人还要吼,她冷笑着上前:“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掀开了被子不说,还伸手去扯他的绷带。
结果,手刚一碰着布,还没扯呢,就看见鲜血往外流,很快就将布都染红了,她微愣了下:“你这血……”
那血越流越多,被褥上渐渐晕开一大片,无论怎么都止不住,林家人急忙找来了大夫。
大夫还没到,罗大江已经昏昏沉沉,他狠狠瞪着桃花:“你害我!”
桃花自己受过伤,但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吓得一步步往后退:“我没有,真就是轻轻一扯,一点力都没使,我也不知道怎会这样……”
这么大的动静,罗母让哥哥将自己抱了过来,看见儿子身上的血,她险些疯了:“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快摁住,大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