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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是这样没错。
但赵父相信自己的女儿,他试探着问:“就不能是误诊?城里那么多的大夫,再多请两位来瞧……难道你们就甘心认了此事?”
张家夫妻当然不甘心。
可儿子不能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传了出去之后,外人除了笑话张家要绝后,私底下还会取笑儿子。
毕竟,只有宫里的太监才不会生孩子。
他们怎么可能让人将儿子和宫里的太监相提并论?
所以,这大夫看过就行了,再多找人,那是自取其辱。
“两位大夫都不是无名之辈,绝不会信口胡说。”说到这里,张老爷又补充道:“我们给足了封口费,他们才答应不往外传。你知道了,此事也不能往外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两人是亲家,哪怕赵家不够富裕,但赵父是童生,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商人最低贱,读书人最贵重。因此,哪怕赵家嫁女儿拿到了不少银子,也不代表赵家就是高攀。
这么说吧,天底下做生意的人多了去,做出名堂来的也不少。读书人却没有几个,不是每一个生意人都能和读书人结上亲家的。
以前两家都互相客客气气,张老爷说出这样的话,赵父脸色能好才怪。
“你要怎么不放过?”赵父恼怒非常,伸手一指女儿:“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家,一年不到你们家就要纳妾。这些过去的事情都算了,但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女儿偷了人?”
他强调:“别人我管不着,我女儿一定不会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还是那话,大夫是人不是神仙,他们说的话不一定全对。你们若想非要将这偷人的名头摁在我女儿头上,要么再找十几位大夫来给明礼把脉,并且他们都得认定明礼不能生!”
张夫人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这天底下九成九的大夫都不会把话说绝,哪怕一点希望都没有,他们也会说调理调理兴许能有子嗣。这样的情形下,想要让十几个大夫众口一词,压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你分明是强词夺理,但凡是见过世面的人都该知道,大夫说话会有所保留。”
赵父是读书人,向来讲道理,听到这话后转而道:“都说捉奸拿双,你们把奸夫找出来,我就认。否则,谁也别想往我赵家的女儿身上泼脏水!”
张家夫妻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没有找到赵双鱼的奸夫,事实上,在事发之前,两人都没有发现儿媳跟别的男人有所来往。但那周美玉同样没有与男人私底下来往的苗头,不也与人苟且后珠胎暗结?
张老爷侧头看向楚云梨:“你就自己承认了吧!”
“没有发生过的事,我拿什么承认?”楚云梨皱眉:“这事来得特别蹊跷,若此刻真的冒出一个男人口称是我的奸夫,我也不意外。因为这事是有人陷害我!”
张夫人嗤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吃饱了撑的跑来陷害你?”
恰在此时,门口有管事过来脸色不太好。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张老爷心情很不好,看到管事这般严肃,他皱眉问:“又出了何事?”
管事迟疑了下:“外面有一位林公子,说是和咱们府上的少夫人是旧识,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老爷商量。”
院子里几人对视一眼,赵父眉心紧皱。
张夫人紧紧盯着儿媳的神情,实在看不出什么来,问:“是不是他?”
“不是!”楚云梨再一次强调:“没有奸夫!”说完这话,见张夫人不信,她追问:“张明礼是死了么,有人欺负他的妻儿,他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
“这种时候,明礼不宜在场。”张夫人随口糊弄了过去。
儿子这时候正买醉呢,她倒也能理解,无论哪个男人乍然得知自己不能生,并且妻妾都有了身孕,大概一时间都会撑不住。
楚云梨认真道:“我要见他。”
张夫人瞪了她一眼:“不急在这一时。先见过外头的那位林公子再说。”
楚云梨闭了闭眼:“父亲!”
她声音特别严肃,那边的张老爷看了过来:“何事?”
“你们认定了我有奸夫,认定了我腹中孩子是个野种。”楚云梨一字一句地道:“都觉得我和孩子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但是,蝼蚁尚且偷生,我没有做那些亏心事,绝不会甘心赴死。可这个孩子……”
她伸手摸着肚子:“这孩子无辜,我身为母亲,本应该将他生下来。但他有这样的亲人,还不如不来这世上。反正你们也不想让他活,这样,见人之前,先给我一碗落胎药。”
林公子都到了门口了,张夫人认为这奸夫十有八九就是他,儿媳却在这时候讨药……她心中愈发笃定,儿媳这是想要毁尸灭迹,来个死无对证。
“不行!”张夫人呵斥:“见过人再说。”
所谓的林公子很快就被请了进来,不止是赵双鱼认识,就连赵父对其也不陌生。
赵父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科举,每到县试,必然要参加。其实凡是读书人考□□名之后都能拿到不少银子,有大人的嘉奖,还有当地名人和富商送上的贺礼。赵父考取了童生后这些年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并不是因为他将银子胡乱挥霍殆尽,而是当初拿到银子之时,刚好碰到有处院子要出手……那院子离县试的地方就一条街,位置特别好。几乎是有价无市。
他一咬牙,就将这处买了过来。
没嫁女儿的那些年,他就是凭着县试时将院子租给读书人度日。这位林公子曾经就是租客之一,和赵父颇为投缘,最多的一次连住了三个月。
当然,赵父是个知礼之人,将院子分成了两部分,中间起了墙,一边留着自己住,一边留给读书人住。两边的人一般是不来往的。
不过,因为离得太近,赵双鱼多少还是认识一些读书人,这位林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赵父特别戒备,率先开口问:“林老弟,你来此处有何要事?”
在唤“老弟”时,语气特别重。他真的希望这人看着两人之前忘年交的份上,不要为难女儿。
可惜,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林家禾进了院子,先是看了一眼楚云梨,目光灼重在她肚子上落了落,然后唤了赵父:“赵兄,我……我对不住您。”
赵父看到他这般,简直头皮发麻:“你到底哪对不起我,倒是说清楚啊!不要惹人误会!”
林家禾转身,跪在了张家夫妻面前。
“张老爷,我和双鱼两情相悦,这些年私底下一直都有来往。她有身孕的事,我是昨天才知道的,本来昨夜就想登门,可又怕太过打扰。此事是我的错,你想要怎么收拾我都行!”
张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再不喜欢儿媳,她也没想过要将人休弃,更没想过要以这样的理由将人休弃。
张老爷脸色沉沉:“你们来往了多久?平时是怎么见面的?”
林家禾低着头:“我最近这几年,要么住在赵家,要么就住在赵家一条街外的罗家,每次她回娘家,我们都会见一见。”
赵父本来笃定女儿不会偷人,此刻也不太确定了,他偷瞄了一眼女儿神情,很快收回视线,质问:“这有了孩子,总不能是见一见就能有的。还有,一次就让女人有孕的事可不多,你们到底是怎么见的?”
林家禾看他一眼,歉然地道:“悦来客栈有我定下的一间房,之前你不还问我跟人润笔的银子都花哪儿去了么,大部分都花在了房钱上。”
迄今为止,林家禾不知道已经参加了多少次科举,但却一直都榜上无名。连个童生都没落下,而赵父愿意与他交好,并不是因为他的学问,而是因为他一手好字,于画画上也很有天分。
他的字画许多人都来求,应该不至于窘迫,可林家禾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听到这番解释,赵父眼前阵阵发黑:“混账!”
也不知道谁骂谁。
张夫人厉声道:“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她回过头,看向楚云梨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奸夫都出来了,连通奸的的地方都已招认,你如何解释?该不会还要否认,非要我将悦来客栈的伙计找来当面对质你才认?”
“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楚云梨眼神一一环顾过院子里的所有人:“你们都信了他,是么?哪怕是杀了人的罪犯,到了公堂上也该有一个辩驳的机会。是不是也该轮到我说了?”
她一步步靠近跪在地上的林家禾,忽然抬脚就踹,直接一下子就将人踹得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