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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利昂的怒喊声逐渐远去,格林·克莱勃侧头,他瞧见了老狮子抓着扶手的手在发颤,梅斯公爵则顶着涨红的脸颊,望着王座厅的上方。
“肃静!肃静!”
“肃静!肃静!肃静!”御前总管优雅的吟唱,差点成了嘶叫,才让大厅恢复了安静。
格林的上身朝泰温公爵所在位置微倾,道:“泰温首相,我看可以直接宣判了。”
“我同意。”
梅斯公爵也朝泰温公爵看了过去,又道:“我们不必理会有罪之人的叫嚣。”
抿了抿唇,他继续道:“我相信,在场之人都不会被小恶魔的区区妄言蛊惑。”
轻瞥了眼梅斯公爵,泰温公爵从椅子上缓缓起身,顿了顿,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站了起来。
“审判结束,我宣布提利昂·兰尼斯特的谋杀罪名成立。”
分别看了眼格林公爵和梅斯公爵,泰温公爵扬声道:“我宣判………”
“请等等………”
奥利多大主教离开旁听席,来到了高台之下:“主审官大人们,天上诸神对世人仁慈,但绝不会宽恕如提利昂·兰尼斯特般的恶毒之人,他不仅犯下重罪,而且品行卑劣,这是任何良善之人都无法容忍的。”
他仿佛是在祷告:“我请求你们,请剥夺———有罪之人———提利昂·兰尼斯特———披上黑衣和比武审判的权力———”
他展开双手:“诸神见证!”
嗡!
大厅再次变得嘈杂,不少人在纷纷点头,并赞美奥利多大主教的那颗没有瑕疵的公正之心。
冷冷地瞥了眼楼上,泰温公爵开口道:“同意奥利多大主教的请求。”
…………
牢房内,桌子上摆着蘑菇和黄油蜗牛汤、猪肉馅饼和烤鸡,提利昂正在大快朵颐。
“噗”地一声,吐掉鸡骨头,提利昂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
放下酒杯,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会儿,提利昂用手背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
他在心下告诉泰莎,他虽然是个既愚蠢又懦弱的侏儒,但他一定会为她报仇,也是为自己。
狠狠地搓了搓脸,提利昂撕下烤鸡腿咀嚼,他必须吃饱,今晚他会有不少宾客。
夜幕降临。
提利昂迎来了他的第一位宾客———凯冯·兰尼斯特。
往日对提利昂和蔼的叔叔,此时的表情显得疏远而冷淡。
凯冯爵士凝视了会儿朝自己咧嘴的侄子,直接道:“提利昂,两天后的清晨,你将会被带到烂泥门外斩首。”
提利昂摊摊手:“我的好叔叔,不要为我难过,你不是早已知晓我会是这个结果了吗?”
一阵沉闷的寂静后,凯冯爵士摇摇头,道:“你本来………很有可能披上黑衣。”
他又道:“或许,我早该劝你认罪,提利昂。”
提利昂斜倚在桌沿,咧了咧嘴,道:“叔叔,我知晓您为人一向公正,你们是为了家族,对吗?”
凯冯爵士的目光发冷:“因为你,我们的家族已经够丢脸了,我指的是今天的事情。”
提利昂端起酒杯,朝叔叔举杯示意:“替我向泰温大人转达我的问候,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不仅是兰尼斯特,是所有人认定了你是谋杀者。”
凯冯爵士呼口气,继续道:“提利昂,倘若伱能去绝境长城,比留在君临或其他地方更安全,就算你被判为无罪,多恩人也会把你撕成碎片,我重复一遍,所有人已经认定了你是谋杀者,这里包括多恩人,以及道朗·纳梅洛斯·马泰尔亲王。”
提利昂垂下眼睛,抿了一口夏日红,道:“叔叔,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关心我。”
沉默了会儿,凯冯爵士走到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道:“提利昂,你是我兄长的儿子。”
提利昂掂起脚尖,为凯冯爵士倒了一杯酒,道:“我的好叔叔,您或许早该提醒他这一点,但我能理解您的为难之处,我毕竟是他永远的污点。”
凯冯爵士的语气严厉:“提利昂,我都看在眼里,你是在泰温那里没有感受到父爱,但………你若不是他和乔安娜的儿子,他会容许你佩戴着狂狮纹章,用兰尼斯特的黄金,整天待在女支院吗?”
缓了缓,他叹口气,继续道:“泰温的性格也是给逼出来的,你的祖父(笑狮,泰陀斯·兰尼斯特)待人宽厚温和,因此被封臣们轻蔑,甚至有人公开反对他。外面的领主借了我们的钱,从来不想归还,在红堡里,他们嘲笑兰尼斯特是无牙的狮子,就连凯岩城的管家也敢偷窃你祖父的财宝。还有,那个妓女般的女人,居然敢穿戴你祖母的珠宝和衣物,她还对家族里的事务指手画脚,甚至在你祖父缺席宴会的时候,坐在他的位子上!”
他的语气变得略微激动:“重振兰尼斯特家族的重担落到了泰温的肩上,他二十岁那年,又负起统治七国的重担。”
他握了握拳:“二十年啊!二十年如一日,他尽心竭力,到头来却只换回伊里斯(疯王)的嫉妒。没有荣誉,只有背后的冷箭和侮辱,但他依然为七大王国带来了和平、富裕和公正。”
他看向提利昂:“这就是兰尼斯特的家主,你的父亲,泰温公爵。”
“真是个伟大的男人………”
提利昂忽然抬起垂下的脸,怒声道:“但这不能成为他羞辱我妻子的理由!”
与侄子对视了好一会儿,凯冯爵士张了张口,道:“提利昂,公爵儿子与农夫女儿的婚姻在七国不会得到祝福,只会被嘲笑,你父亲以家族荣誉威望为先,他绝不会留下兰尼斯特的笑柄。”
看着痛苦的侄子,他闭上眼睛:“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但他是泰温·兰尼斯特,而你是他的儿子。”
“你很清楚整件事………”
喃喃了下,提利昂的瞳孔缩紧,他一把抓住凯冯爵士:“告诉我,你们后来把我妻子怎样了?”
他的语气哀伤:“求求你,叔叔,若是你肯告诉我,我愿意向你透露兰尼斯特的一個笑柄,一个真正的笑柄。”
叔叔与侄子再一次对视,顿了顿,凯冯爵士爵士瞧见了提利昂眼眶溢出的热泪。
他叹口气,道:“凯岩城的总管把她送上了前往峡海对岸的商船。”
闻言,提利昂盯着凯冯爵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泰温没杀她,她活着,对吧?”
凯冯爵士皱眉道:“你父亲是凯岩城的主人,他不至于非要杀掉一个………女孩。”
察觉到侄子的狐疑之色,他又道:“你祖父的那个情妇,泰温也是惩罚之后,将她逐出西境,并没有取走性命。”
松开凯冯爵士,提利昂转了身,他的双手撑在床沿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瑟曦和詹姆………看好他们俩………他们两人乱*………”
凯冯爵士拿起酒杯的手一顿,少量的红色液体洒在了桌上。
他不愿意相信:“詹姆………詹姆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提利昂,他是你哥哥,他爱你,你不可以………”
“不可置信吧?”
提利昂微微侧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以前是我在暗地里为他们擦屁股,以后就靠您了,你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晓是不是事实。”
他转回了身,咧嘴:“这才是真正的笑柄啊。”
顿了顿,凯冯爵士抿了口酒,镇定地放下酒杯,道:“我会调查的………”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提利昂缓缓呼口气,道:“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还算谨慎………或许蓝赛尔知道点什么,倘若我不是马上要被砍头了,我会把这件事带进坟墓的。”
脸上的神色纠结了好一会儿,他又道:“叔叔,作为您一直爱护我的感谢………我要提醒您,我那好外甥越来越像………疯王二世了,想必您也应该发现了吧。看好乔佛里,他和………泰温单独相处时,要多加思虑安全的问题,根据我的经验………”
捏了捏下巴,他勉强笑了笑:“千万不要把他当国王尊重,要把他当成需要大人严格管教的孩子,只有这样他才不敢发疯。”
看着侏儒侄子,凯冯爵士面容复杂,提利昂才是泰温的真正继承人,而不是詹姆。
“我会注意的。”
凯冯爵士起身,打量了下他的侄子,叹口气,继续道:“提利昂,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你在问我的遗愿吗,叔叔?”
提利昂略微思索,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嗯………有了………我希望………您能多照顾一下托曼和弥赛菈,带上我的那一份。”
点点头,凯冯爵士挪动脚步,他在牢房门前站定,背对着提利昂,道:“我不会再来看你了,我的侄子。”
说完,他敲了敲门板,门被打开后,直接大步离开。
看着重新关闭的牢房门,提利昂喃喃道:“对不起………我的叔叔………”
今晚没有伤感………提利昂用双手搓搓脸,打起了精神。
…………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嘎吱一声,牢门再次被打开,提利昂迎来了他的第二位宾客———乔佛里·拜拉席恩。
提利昂谦卑地下跪:“国王陛下,感谢您的仁慈。”
金袍子装扮的乔佛里摘下了头盔,他鄙夷地打量了下侏儒,唇角上噘:“需要我赦免你吗,舅舅?”
提利昂抬头,他的目光里充满关爱:“我请求面见您,并不是为了为难您,国王陛下。”
闻言,乔佛里疑惑地道:“什么意思?”
提利昂起身,他犹豫了下,道:“真正要杀我的是泰温公爵,他不会允许你赦免我的。”
乔佛里顿时发怒:“我才是国王,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知道………我知道………”
提利昂用一双含着热泪的眼睛看着外甥:“乔佛里,你还没有成年,你要暂时隐忍,我很遗憾,我不能亲眼见证你的亲政………”
提利昂的深情换来了乔佛里的一个冷哼声,他环顾着昏暗而狭小的牢房,道:“别想用这种小花招来得到我的宽恕,就算是外公不砍下你的头颅,我也迟早会做。”
他的脸扭曲了下:“如今所有人都知晓你打过我,你必须死,你这该死的侏儒!”
提利昂诚恳地解释:“我是不得不那么做,乔佛里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闭嘴!”
乔佛里突然握住了佩剑———狮牙的剑把,这把提利昂吓得不禁后退,他还左脚与右脚打绊,差点就摔倒。
看到提利昂狼狈不已,乔佛里咯咯笑:“你还真是个懦弱的小丑。”
站好,暗暗握了握拳,提利昂谄媚地笑笑:“还请宽恕我的冒失,仁慈的国王陛下。”
乔佛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没时间跟你浪费,你不是派人告诉我,你有让泰温公爵乖乖听话的法子吗,快告诉我………”
说着,他忽然一顿,他怒声道:“侏儒,你是不是在欺骗我?你若是有这种法子,为什么还要被砍头?”
提利昂连忙打消乔佛里的疑心:“那是因为我不是国王啊。”
乔佛里盯了会儿提利昂充斥着真诚的丑脸,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快告诉我,是什么法子?”
提利昂清清嗓子,道:“乔佛里,你不是劳勃一世的种。”
乔佛里先是一怔,接着………噌地一声,拔剑便朝提利昂劈了下去。
提利昂就地一滚,险险地躲过这一剑,他的语速很快:“听我说完………”
“闭嘴!”乔佛里的狮牙剑刺了下去。
提利昂比乔佛里的稍快一步,跳上了床,再次险险地躲避。
“不许躲!”
乔佛里举剑欲劈,提利昂好捡起枕头奋力扔了出去:“你会死在泰温手中!”
噗!
锋利的狮牙与枕头撞在了一起,瞬间,填充在枕头内的鹅毛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洋洋洒洒地飘散开来。
提利昂气喘吁吁地道:“听完我的话,我任你处置!”
洁白说完鹅毛弥漫在四周,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轻柔暴风雪,又带着几分发生惊险后的荒诞。
乔佛里甩掉头落在头发上的鹅毛,也是气喘吁吁地道:“很好,我会让你尝到羞辱国王的后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