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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差点什么。”
将马厩收拾妥当后,罗兰走上小屋的阁楼。
塞西莉亚这个名字虽然很贴切,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似乎不太适合自己救下的魔女。
想着,他为自己沏了一壶茶,坐到了书桌旁。
今早下过一场小雨,阳光透过半掩的百叶帘,洒落在书桌伏案。
即刻泡好的热茶还冒着热气,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罗兰找出一支镶银边的羽毛笔,开始记录自己的思绪。
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会去下城区的诊所,在那儿待上一整天,可因为魔女的到来打乱了这日常的规划。
“你好,后来者,或者后来的穿越者?”
罗兰用羽毛笔的尖头沾染墨水,在洁白的宣纸上划下一行飘逸优美的汉字。
写字母丑关写汉字好看什么事?
这不能怪他,在这个世界罗兰又没读过书,写字都是在军队里的夜校学的。
窗外是一片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馨然的湿润气息,与书页的油墨混在一起,
“嗯,或许可以这样称呼,正如你所见,我是一名穿越者;关于过往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这并不重要。”
“自前年从战场上退役后,我成了一名有‘独特兴趣爱好’的乡下医生。
“当然,虽然执业医师资格证书尚未取得…”
“但我自信医术精湛!!绝不逊色那些眼高于顶的学院派!”
他照常在日记上写下惯用的开场白,想了想又添上几笔。
“最近我遇见了一位最令我感到奇怪的魔女,她总令我感觉,呃……这种感觉难以描述,实在是太特殊了。”
“我暂时还未为她想好名字,编号0197什么的(划掉),既然离开了战场,那还是取一个新名字来和过往划清界限吧。”
放下羽毛笔,罗兰调出系统面板,情报栏上的【未知疾病】依旧醒目,这令其感到费解。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略微皱眉,罗兰抿了一口茶水,起身走向地下室。
先前留下的煤油灯仍在静静地燃烧,为漆黑的地下室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火苗在玻璃罩中摇曳,将魔女安详入睡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照映在墙壁上像是某种怪物的轮廓。
“令人毫无欲望的儿童睡姿。”
罗兰点了点头,做出点评。
睡梦中的魔女缩成一团,将自己紧紧抱住。
“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是,这个睡姿是极为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拨开她额角的银发,一对矢状向后蜿蜒的龙角便展现在罗兰面前,龙角上有着不规则的棘突,就像由流淌岩浆的黑曜石构成。
“奇美拉…?”
据伯纳德的描述来说,她初次出现在战场时,如同各种古代种怪兽缝合的嵌合体一般,可现在罗兰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其他特征。
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只,三无白毛军服姬龙娘?
属性倒是嵌合了很多,罗兰用手背感受了一下魔女额头的温度,比起早上要低上那么几分。
或许问题就出在这上面,魔女只有龙属的特征,并未发现其他。
“异种反噬?”
不,也不对,各种可能性被罗兰一一否定。
将揣测暂时搁浅到一边,罗兰拿过纸笔在手术记录上写下:
【患者目前情况暂时稳定,但存有未知风险。】
【退烧后,可进一步详细检查。】
罗兰将浸透凉水的毛巾拧到半干,折成方块状后放在魔女额头。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既然决定留下她,那总不能让别人一直搁地下室的手术台上睡吧?
况且,那地方平时的作用是解剖台来着,有点晦气。
……
把存储杂物的书房收拾到可供居住的程度,几乎消耗罗兰整个白天的时间。
中途他去看过魔女几次,均是沉睡的状态。
“情况不容乐观啊。”
罗兰一边刷牙,一边回忆起军营的过往。
睡眠对魔女来说是件很奢侈的事,她们大多数时间都在警备状态,不可能存在陷入沉睡,被人靠近后动手动脚还不自知的情况。
当然,动手动脚指的是换毛巾…
简单洗漱后,罗兰走下地下室又观察了魔女一段时间,在确定没有异常后走上阁楼。
今天似乎特别累?
眼前总会出现一些断续模糊的画面。
罗兰在挨上枕头的瞬间便再也抬不起眼皮,沉重得像是灌铅。
夜晚如永眠般寂静,还莫名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被召回了一个令他记忆犹新的平原。
呛人的火药味在鼻尖盘绕,硝烟弥漫、火光冲天,“轰隆”的炮火声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敌对双方的士兵们用愤怒狰狞代替恐惧,双手紧紧握住步枪与战马一同嘶吼着冲锋。不断有人倒下,醒目的“红雪”不断挥洒,将肥沃的黑土地浸地松软糜烂。
火炮、符能、蒸汽、异种、魔女……
她们共同在大地留下了丑陋不堪,如同疮疤的沟壑,令人不禁心生厌恶。
本该交于农民栽种粮食的土地,却长出了农民儿子的尸体。
罗兰记得梦中的场景是【门罗战役】,时任中尉的他首次以指挥官的身份登上舞台,并且这场战役遭遇了一生中最接近死亡的危机。
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嵌进了骨头里。
好在他当时在战场的后方,那颗子弹也只是流矢,没有让他脑洞大开。
在脑门“咕哝…”冒血的情况下,他发了疯似地把医生扯上吉普车。
游走于战场各处,通过面板洞悉敌军魔女的布置,再借助异常的灵魂将整个战场的沙盘布局在脑子里勾勒。
就像存于高空,俯瞰全局。
这让他的每一项命令都恰到好处,高效判断出敌优我劣,敌劣我优,用最小的资源换取最大的战果。
每一支部队都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刺入敌国柔软的腹部。
这是一场肢解的艺术!
提前获悉的情报、新奇的战术布置,神乎其神的指挥手法,让罗兰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强行扭转局势,帮助普林顿公国赢得了胜利。
这即是罗兰如何凭一个马厩小子的身份,在没有任何背景,任何血统的情况下,爬上少校军衔的奥秘。
可事后,
当打满绷带的他来到墓地探望随他冲锋的士兵时,只能见到一排排隆起的土包。
普林顿和海因里希——
两个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广袤的土地和丰收的农作物的国家,为什么要在没有争端的情况下不约而同点燃了战火?
“在战争开始前你有想过这些吗……”
“不甘吗……”
“痛恨吗……”
“遗憾吗……”
“邀请你作他婚礼伴郎的小林顿、退役后想回家乡做中学老师的马文、长得像杀人犯却意外温柔的欧皮特、喜欢偷东西却会施舍给孤儿的比默……”
“哪一个更让你遗憾?”
“他们在你的指挥下英勇发起冲锋,最后躺进冰冷的墓地……知道他们死前说了什么吗?”
“哦,我想你大概是听不见了。”
“你凭借积攒的军功荣升少校,获得了更大的指挥权,领导着普林顿赢下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甚至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斯洛克曼人。”
“自此,你的身边只有喝彩、只有欢呼,他们的遗言被淹没其中,哪怕声音再大,你也听不见了。”
“毕竟……”
“你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战争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