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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后,大盛皇宫每栋殿宇都湿淋淋,明晃晃。
那些蹲在屋脊上的烧陶异兽,那些仿佛能刺破天空的尖锐翘角,还有那些黑漆漆,有着怪眼和尖喙的鸟面瓦当,无不堂而皇之,威风凛凛。
邢平跟雌虎并肩而行,沿着御花园外墙巡视。
雌虎眼中半是忧虑,半是关切,问:“那事我听老豹子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邢平一脸无奈,“两位年轻漂亮的炼药师今日一早便已请辞回观,而我却奉命不得离开皇宫半步。你说我该怎么办?”
“此事总得有个交代。”
“正想请教大姐,这件事,我到底该如何跟上面禀报?”
“你能确定就是她俩?”
“七日之内,此剑上仍会留存其妖气。是与不是,一验便知。”
邢平将带红穗的宝剑递到雌虎面前,本就莹莹发光的剑鞘于是变得更加明亮。细看下,却又见银色光芒中游离着丝丝黑气,以及数条淡淡的棕色条纹。
“这剑鞘乃纯银打造,受法术加持,遇妖则显。”邢平说,“亦能暂时锁住剑身浸染的妖气。”
“昨晚跟你交手的若当真是南岩宫那俩丫头,为何你这剑以往未能感应?”
“以往……”邢平皱起眉头,看着手里的剑,“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地方。”
“你在担心什么?”雌虎问。
“对方出自普净山道庭正统,我只奉命监视,不可惊动。”邢平嘴里喃喃道,“故而以往只在远处留意,并未靠近。”
“兄弟你出自青峰山,不用这把剑,难道就不能发现她俩的身份?”
“这,这或许意味着她们……”邢平继续看着手中宝剑,似有什么事令他感到疑惑,“她们或已具有掩蔽妖气之能。若非昨夜被撞破真身,怕是难以察觉。”
“已有掩蔽妖气之能?就那俩小丫头?”雌虎一脸诧异地问。
“是啊,因为这个,我纳闷了一夜,实在不敢相信呢。”
邢平想了想,接着又道:“世上只有两种方法可屏蔽妖气。其一便是修本护体术,再有则是当年魔君独有之毕俏丹。修本护体术须至玄道境辅助,且得数十年相持不懈,此等机缘殊为不易。而那毕俏丹更是稀世少有。据青峰山藏书阁秘闻档案记载,当年魔君手上也只得三枚而已。”
“那就是说,这两个小丫头或已练成修本护体术?”
“嗯。”邢平轻轻点头,“否则不好解释。”
头天晚上,雌虎回营述职迟迟未归,邢平代其巡逻。他跟公豹分头各走一条路线,约好在御花园外面碑亭汇合。
经过延庆宫时,昏暗中,邢平偶然看见一个怪影从宫墙跃出,越过内外宫间狭长的甬道,落在毗邻的焕正殿前院一棵木棉树上。
根据规定,天厍军巡视范围不包括内苑,但对内苑以外区域皆有禁卫之责。
见那影子形状颇为怪异,非人非兽,也不像鸟类,邢平不敢大意,当即纵身跃过院墙,前往那棵木棉树所在之处进行查看。
那棵木棉树生得十分高大,枝繁叶茂,树影婆娑,其时又在夜间,天空无月,灯光昏暗。
邢平绕着转了一圈,却也没见树上有啥动静。
但邢平自认行动迅速,没有耽搁,且那棵树四周并无建筑可供转移,因此判断落在树上之物应该还没来得及离开。
绕着那棵树转了两圈之后,他停下脚步,开始凝神静听。
内行人都懂,一双经过训练的耳朵,有时往往比眼睛还要管用。
而经过了青衣卫的严格训练,当然都会有双管用的耳朵。
邢平相信,只要那东西还在树上,哪怕就是一只鸟,他也能听见些动静。
果然。
那东西就在树上。
呼噜呼噜的细微呼吸,轻得像阁楼上的猫。
青峰山也有许多猫。
有人养的,也有山里的野猫。
邢平还从未见过哪只猫能像刚才所见那般飞跃。
那不是猫的姿势。
他一手轻轻抓着悬于腰间的长剑,目光扫向剑鞘。
银色剑鞘光滑如镜。
此刻,那道金属上青光游动,犹如涟漪掀过水面。
稍作思索之后,邢平心里已有了主意。
他一甩衣袖,做出一副释然之态,随后漫不经心走开,继续他的巡逻去了。
但刚走过焕正殿东面转角,只像是随意转身,邢平忽然一个箭步,迅速藏身暗影之中。
他在黑暗中耐心等待。
没多久,从树上跳下一只形似山猫的小兽。
小东西十分机警,金黄的眼瞳在夜色中闪亮。它一动不动,就这样盯着邢平刚才消失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它才依次提起四条腿,分别抖了抖,然后小跑着朝南去了。
野猫渐渐走远,邢平从暗影中闪出,悄悄跟随其后。
经过九曲廊道时,野猫窜上屋顶,在瓦面上行走。邢平则竖起耳朵跟在下面。
廊道共有三条分岔,分别通往御花园,春阳殿和南岩宫。
野猫径直朝南岩宫方向而去。
邢平稍微等待片刻,随即依旧不声不响跟上。
在宣告廊桥结束的三花门,野猫从屋顶跳到门口一棵樱桃树上,接着跳到地面,继续迈开四脚朝南岩宫走。
邢平在门厅里等候野猫走远。
三花门到南岩宫院墙之间是一片草地,地面种植着低矮的开花灌木。石板道从草地经过,像一条蜿蜒的大蛇延伸向正门。
邢平料定那猫不会走正门,而是会越墙。
他只需耐心等待,然后揭开谜底。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一声猫叫。
叫声并非来自前方,而是身后。
那只漫不经心的野猫似乎受到了惊吓,猛地拱起脊背,扭头回望。接着,它便像射出的飞矢般朝前冲出,瞬间钻进灌木丛里。
几乎与此同时,邢平也本能地侧身闪退,避开门外两盏灯笼透出的亮光。
他将自己置身暗处。
然而为时已晚。
当身后一股腥烈劲风袭来,邢平暗道一声不妙。来不及细想,他迅速缩身蹲低。
“啪。”
像鞭子挥过,那道劲风狠狠抽在门柱上。
避开一击,邢平不敢停歇,连忙贴地打了个滚,快速移动到了大门另一边。
廊道的三花门厅其实并没有门,只有一道门框,两根门柱。
这让他的规避动作能够一气呵成,不受阻碍。
闪到另一侧门柱后,邢平伏低半蹲,目光如电,立即寻找偷袭者。
透过灯烛之光,只见刚才自己立身处的那根门柱上,此刻已留下数道锐利爪痕。
爪痕入木三分,如同被猛虎一掌划过。
然而偷袭他的家伙却并不在身后。
长长的廊道空空荡荡,不仅没见一头猛兽,连只猫咪也没有。
犀利的爪印就像是凭空而来。
无形之气。
跟雌虎公豹所用手段如出一辙。
邢平不敢怠慢,拔剑出鞘。
就在此时,他看见不远处的木梁上似有两道金黄目光一闪而过。
又一股劲风破空而来。
劲风“嘶嘶”作响,就像裹挟着沉兵利刃。
门厅并不宽敞,难以大范围闪躲腾挪,邢平只得再次缩身贴地朝旁滚开。
自学艺以来,虽然败仗没少吃,但还从没被人打得连滚带爬,如此狼狈。毕竟是年轻人,这一记翻滚,终于激起邢平心中怒意。
人未起身,剑已出手。
“御。”
飞剑诀出口。
长剑认准方才梁上两道目光闪亮之处飞驰而去。
“嗡。”
那是一声剑与气的碰撞。
无形之气,有形之力。
兽妖似乎天然更能掌握这种类似于灵力的物化之气,将其化作无坚不摧的钢铁来使用。
果然是雌虎公豹之类的路数。
只是体型稍小。
是猫妖。
但邢平无暇多想,只管凝神御气,待长剑刺空飞回,在头上绕了个剑花,迅疾调转剑身,又朝梁上闪躲的黑影飞去。
疾似闪电,迅若惊鸿。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剑回来得会这么快。
藏身梁上的猫妖不敢硬碰,物化利爪快速拍出,这次却稍逊力道。
“噗……噹。”
虽然猫妖快速躲避,藏于梁后,但长剑却并未因此扎进木梁,而是削掉薄薄一片木头,便巧妙弹开折转,飞回邢平手中。
自从那次在麒麟山庄一度交手,邢平对雌虎公豹的法力特点已有相当了解。后来双方冰释前嫌成为朋友,又在军营训练期间多次合作,更对这类物化之力的运用手法愈加熟悉。
如今的他,对此早已不惧。
不过他也发现,对方虽不及雌虎公豹功力深厚,但似乎速度更快,动作也更为敏捷。
不过一眨眼功夫,双方爪来剑去,便已交手数合。
猫妖身形轻盈,行动悄无声息,就连全力出手也只有细微风声。
因此双方虽一通对打,其动静实则不比廊外蛐蛐儿的鸣叫声大得了多少。
邢平也不声张,只管剑走游龙,去逼那隐身暗处的偷袭者现身。就在长剑绕行一圈,认准木梁上仓皇躲闪的猫妖再次飞去时,他感觉身后却是又一股邪风袭来。
那剑就像长了眼睛,主人刚有所思,剑身已然划出一道优美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头刺向身后劲风来处。
邢平当然没有忘记还有另外一只猫妖。
“轰。”
这只似乎力道更弱一些。
因为它所凝聚的那股物化之气几乎被一击而散。
当然,也是因为多次折返,长剑逐渐加速,力道更猛之故。
飞剑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一旦施展起来,不仅不会中途力竭,反而能越飞越快,越飞越猛。
这也是青峰道士总能让一众妖物感到畏惧的地方。
只要不被绝对优势的灵力压制,铁剑在往返中持续飞行,势头便会愈加强劲。
其中秘密,其实就跟抡链锤是一个道理。
正因知其利害,经验丰富,修为也远超邢平的雌虎当初才会不顾颜面,让公豹偷偷助阵。
邢平一击得手,心中更有了数。
若论力道,两只猫妖显然不如雌虎公豹。
双双夹击下,她俩勉强不落下风,仗的全是速度。
还有,是因为邢平留有余地。
此刻他心里一片雪亮,对方的真实身份已无须明言。
副指挥使交代过,无论二女做什么,他只能看,不能干涉。
若非对方主动出手,他本只打算跟踪了解情况而已。
两只猫妖像是也发现了这点。
毫无疑问,邢平对他俩并未施展杀手。
他已手下留情。
借着灯光,邢平这时也将两只猫妖看了个清楚。
对邢平发动攻击时,两只猫妖皆显露出其半人半兽的另一番面貌:
一只棕毛白纹,一只毛色纯黑。
两个都是一双金黄猫瞳,兼有细口尖牙,而两张毛脸上却又生着人的鼻子和耳朵。
跟先前不一样,此时的猫妖更擅做人立之姿,四条……或是两条腿变得更粗更长,双臂——如果算得上的话——灵巧挥舞,每一掌都像是直接将猫爪递到了邢平面前。
最后,情知不敌,两只猫妖心照不宣对邢平一轮佯攻,忽然同时抽身,一个飞快跳上瓦面朝远处遁去,另一个迅速消失在了墙根下的灌木丛中。
既已得知对方身份,邢平便也没再追赶。
待两只猫妖消失于夜色之中,他便按照跟公豹的约定,继续前往碑亭。
快到碑亭时,邢平看见公豹已经等在那里,正专心看着碑上文字。
碑亭是为纪念顾太师而立,石碑上刻有太师手书箓文。
如果天气好,当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承天殿屋脊上的金瓯,投下的第一束剪影就会落在御花园东门前这片空地上。
于是,武帝就在这里造了碑亭。
邢平见到公豹,便将自己刚才经历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对这件事,老豹子跟你看法不同。他认为你不该放走对方。因为你毕竟是皇宫护卫,这可是失职之罪。”此时,雌虎和邢平继续沿着御花园外的小道慢慢前行,“再说了,若不当场将其擒获,事后也难以对证。”雌虎说。
“可来之前副指挥使再三叮嘱,无论有何发现,对那两名小药师都不能出手。”
“如果她不承认跟你说过这话呢?”
“我想不会。”邢平想了想道,“她没理由这样做。”
“好,就算副指挥使承认给你下过这道命令,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这里毕竟是皇宫。万一两女子此举是欲行不轨,你此番放任,将会有什么结果?”
“我想,副指挥使应该对此早有预料吧。”
“唉,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