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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我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徐生望着那年轻人的尸身,语气平淡,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无人回答。
他勾了勾手。
于是,霎时间,楼梯处那颗早就断掉的老者头颅,竟忽然晃了一晃。
咻!
一缕金色的雾气,迅速从中窜出,凝聚成一个小人儿,就像是人参果一般。
“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
洪帝的元神小人挣扎求饶着,却怎么也逃不开春风的束缚,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于是他便看见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眉心被洞穿。
金色小人剧烈一震,难以置信地问道:
“您......您把柳公子杀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怎么敢的!”
洪帝的元神小人,在愣了两秒后,忽然一扫恐惧。
对徐生歇斯底里地咆哮质问道: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柳大人可是朝廷的刑部尚书,掌管着全天下最严最大最恐怖的监狱钦天监,权力滔天,你是怎么敢杀他的!”
徐生闻言,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杀的是又不是你儿子。”
“因为我的弟弟还在钦天监里啊!”
洪帝的元神小人愤怒咆哮着。
但很快,他的咆哮就成了啜泣。
真元凝成的泪水,掉落在地上那滩血里,泛起点点涟漪。
“老夫身为七境修者,却整天给一个纨绔当护卫,时不时还要遭受打骂侮辱,洪门楼赚的钱八成都得上交,你以为我想给柳家当狗?”
洪帝的元神小人嗓音沙哑,怨毒地盯着徐生:
“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的弟弟!”
“三十年前,我弟弟在江湖上游历,到了天南,却正巧碰上了一名公子哥强占民女,于是他便仗义出手将之打杀,却不料那人竟是当朝国公的小儿子......”
“闭嘴!”
徐生出声打断了他,面无表情。
他并没有任何兴趣倾听谁的人生悲惨故事,也许到这一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他不在乎。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杀了柳贯一,他爹会不会被吓得不敢来了就行。”
洪帝的元神闻言,沉默半晌,这才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柳大人?”
“嗯。”
“就凭你?”
洪帝感到有些荒唐,说道:
“虽然你是八境的修士,即便放在京都也能被大多数势力奉为座上宾,但那可是掌管钦天监的柳大人啊,背后站着整个文官集团。”
“你若是想杀他,今天不打草惊蛇倒还有一丝可能,因为没人会想到在这种偏远的地方会有八境的刺客存在。”
“但现在,柳大人定然会全力戒备,你是不可能做到的!”
洪帝语气肯定。
虽然那些文官集团,手中没有兵权,与天府的那些大修士挨不上边。
但通过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还是积累了不小的底蕴的。
更别说,这些文官的背后,站着的可是八皇子一脉!
为了降服那尊真灵,他们本就会出动很多强者,这下又出了柳贯一的事,不说倾巢而出,至少也会出现九境的人物,徐生想要在这里刺杀,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不怕他们人多境界高,只怕他们不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徐生淡淡笑了一下,指尖引出一点火,彻底将柳贯一的尸首焚烧。
来的人越多越好。
他杀柳贯一,本就是想让对方愤怒起来,倾巢出动。
省得还得慢慢找。
洪帝元神小人儿,望着那个被焚烧成灰,随风飘散的尸体,一愣一愣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柳贯一被杀的事实。
而且看样子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准备在这里杀了那位柳大人。
但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刺骨钻心,随后还没来得及尖叫,他那金灿灿的元神小人便轰地炸开了。
话音一落。
一股令他恐惧到了极点的死亡气息,便山呼海啸地涌了过来。
“啊!”
那金色小人剧烈颤抖,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而后彻底爆开。
又是如烟火般绚烂。
......
......
徐生刚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发现。
此前焚烧柳贯一尸体处的地方,遗落了一枚古戒。
制式简朴,淡青色,上面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即便被烈火焚烧过,表面也未有半点痕迹。
“是传说中的储物戒?”
徐生面露好奇,拿起来端详了一番。
他早就听说,在修行界中,有一种比储物袋更加高级的灵宝,拥有堪比储物袋大百倍的空间,而且还设有禁制,外人很难打开。
只不过,这样的宝物锻造起来实在太过麻烦,仅有少数有身份的大修才有资格持有,况且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储物袋就已经够用,所以并未广泛流通。
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
徐生心神微动,试图刺破那层薄薄的雾,进到内部空间去,却立马感觉到了神识传来如针扎一般的反噬。
少年眉头微皱,继续加大力道,却还是难以冲破那层屏障。
“需要很强大的神魂力量才行。”
“但我并没刻意修习过这类功法。”
徐生咂了咂嘴,只好将这戒指暂且收起来,回去之后再做打算了。
这时。
砰砰砰!
只听见下方的楼梯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直跑到第七层,忽然停下。
那脚步的主人似是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徐生听出了是赵褚,淡淡问道:
“怎么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第七层的赵褚身子一颤,连忙走了上来,单膝跪地,拱手汇报道:
“启禀仙师。”
“原在洪门楼用餐的岭北城嫌犯十七人,已经全部审理完毕。”
“为首的虞緈主动交代了全部过程,包括各大家族的犯案细节,哪位大官员参与其中,分别劫掠的区域等等,经过口供对串,都已证实了是真的。”
“敢问仙师,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赵褚说着,语气带有一丝冷意。
在此之前,他虽然听说过青阳郡动乱,但也只是当作是一场意外,并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弯弯绕。
而在审讯的过程中,听着那些富商贵族的供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段残忍到了极点,连艰难度日的聋哑人都不放过。
他气的,差点就要拿刀当场给那些畜生宰了!
但一想到徐生还在楼上,他便忍住了。
可不能随意行事。
一切,都得听徐仙师的!
“......”
徐生沉思片刻,说道:
“你如今是岭北城的代理城主,便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
“加快审理细节,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而后张贴告示,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不过要记住,每到一个地方,当有人问起洪门楼发生的事情时,你必须让不同的人描述不同的过程,最好半真半假。”
“而且对我的描述,也要有变化。”
“可以把我说成八十岁的老者或者身穿儒衫的中年书生、头顶莲花冠的道人、或者身披袈裟手握禅杖的和尚。
“总之,不要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不喜欢被打扰。”
“卑职遵命!”
赵褚闻言,连连点头,笑着说道:
“仙师放心,李逍公子此前也有过类似的命令,我做这种事轻车熟路,军中的保密也很严格。”
“待会儿我就派一些人,到处散播谣言,都是有鼻子有眼的,用不了半天就没人知道洪门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如此甚好。”
“仙师,我还有一个事情。”
赵褚顿了一下,说道:
“这些世家倒好说,高手都在刚刚被仙师您解决了,扫荡起来应该不难,但是城主府那边,裴天来是四境巅峰,我可能打不过......”
赵褚说着,有些羞愧。
他与裴天来上次便见过,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武夫,但裴天来的资质明显比他更好,他只不过是四境初阶。
“不用担心他,他已经死了。”
赵褚闻言有些意外,刚想说些恭维的话。
却忽然想到徐生连青阳郡的大妖都能一指灭杀,那压迫感强大的洪门楼楼主头颅也是瞬间割下,杀个裴天来又有什么值得恭维的呢?
强行拍马屁,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于是赵褚憨憨一笑,拱手说道:
“仙师威武,那我也不能给您丢脸了。”
“没了裴天来,城主府的其他精锐刚刚也都随着那个江府尹身死,剩下的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我这就给他们扫了去!”
赵褚说着,满脸笑意地就要离开。
不料这时,却被徐生忽然喊住。
“等等。”
“仙师有何吩咐。”
“你帮我找一下洪门楼的厨子,抓紧时间炒五个菜,给我打包。”
徐生表情认真:
“最好要快。”
......
......
这一顿午饭,众人吃得很开心。
杨灵小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叶初见开心的眼睛也是弯成了月牙,那两个小弟弟也都放轻松了些,不再局促,在饭桌上时不时地会说话。
唯有二牛,看上去有一些闷,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说,徐生也没问。
一直到了傍晚,叶初见终于彻底收拾好了一间完整的厢房,就离徐生住的屋子不远,蹦蹦跳地搬了出去,还警告他今晚没了本小姐可别被鬼吓得哭鼻子了。
徐生说昨天也不知是谁被自己的小幽灵吓的面无血色,今夜才是别哭鼻子的好。
谁料叶初见听了这一句话,当即咬牙切齿,拔剑就要砍他的屁股。
夕阳昏黄,天边云朵泛红。
二人一打一逃,绕着杨府跑了好几大圈。
等到徐生被叶初见抓住时,二人也都没了力气,索性流汗喘着气,坐在了草坪上,没心没肺地笑着看霞光照在脸上。
少女脸蛋通红,吐出小舌,扯开自己衣裙的领口,露出里面一小片嫩白,还有肚兜的丝滑边缘,用手呼呼地扇风纳凉。
徐生下意识地侧头一看。
却被少女立马挡住,眼神警惕:
“再偷看,小心把你眼睛挖出来!”
徐生转过头去,淡笑着道:
“我只是好奇,叶姑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又常与鬼物打交道,身上有没有伤疤。”
“当然没有啊,不信你看!”
少女笑意盈盈,得意褪去外衫,露出大片嫩滑的白背,香肩上还点着一颗小小的黑痣,侧过身去,隐能看见些许波涛的凸起。
但很可惜,徐生只是余光看了第一眼,想再转过头仔细瞧的时候,叶初见便飞快地将衣服穿回去了。
“又诈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是色狼!”
少女又故作凶相,狠狠地盯着徐生说道:
“我可警告你,可别被本小姐迷住了,漂亮女人都是会骗人的!”
“你这样的书生,被我卖十遍都还得帮我数钱嘞!”
“是你自己让我看的。”
徐生白了他一眼,淡淡微笑道:
“不过叶姑娘闯荡这么多年,没受过伤也是难得。”
“其实倒也没有很多年啦。”
叶初见吐舌,心里暗暗说道,但表面还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挥舞手里的细剑,绝美清纯的小脸得意笑道:
“那是自然,本小姐出马,什么妖魔鬼怪都只有逃跑的份!”
“叶姑娘威武。”
“倒是你,你大老远从西宁过来,就没碰见过危险?”
“没有。”
“真没有?”
叶初见一脸狐疑。
徐生微笑:
“西宁的治安环境比较好。”
“唯一的危险,就是在这岭北城了吧,不过倒也是幸运,刚来动乱就停止了。”
“可不一定。”
叶初见闻言,忽而露出一副秘密的神色,凑近悄悄跟他说道:
“我可告诉你啊,最近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
“又要乱起来了呗!”
“今天下午,你难道没注意吗,街头巷尾到处跑的都是兵马跑动,而且个个杀气腾腾,马蹄染血,一看就是没干好事呀!”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岭北城的鬼魂,又新添了许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不知道。”
徐生表情不变,淡淡笑着回答道。
“真的?”
“真。”
“那我怎么听说,今天午时的洪门楼,发生了一场血案呢?”
暮色下。
一阵凉风吹过。
徐生的脖颈前,忽然横上了一柄细剑。
这柄剑的速度,比此前追他的任何一次都要快,而且他毫无防备,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抬起头。
昏黄的落日下,少女背对站立,脸上有些阴影,语气冷淡问道:
“我问你。”
“今天那些到处草菅人命,烧杀抢掠的兵匪。”
“是不是你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