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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家店,还是那个老板,坐在桌前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老板似乎默认这两位客人在上次之后就有点什么了,热情得有一点点超过限度,对于神逸老牛吃嫩草的行为,他同为男性本能地有点不适,不过生意人的本分使他选择放下不爽,保持热情。
林文潇拿着一瓶汽水,似笑非笑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大叔,似乎在等对方提问。
神逸也捏着一杯啤酒,却在心里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果然就压制欲念而言,念经是个好办法,但是对着啤酒烤肉生蚝大腰子念经实在是有点过于荒诞的消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了。
就在这样一种近乎自闭的自娱自乐思绪中,神逸戳破了自己过低的笑点,不小心笑出了声。
林文潇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审视着神逸,输掉了这一阵:“大叔你笑什么呢,笑得好怪啊。”
神逸感到尴尬,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向林文潇解释自己坐在她对面却在笑“观自在菩萨”这件事,只好说:“我在笑这个生蚝。”
于是他嗦了这只生蚝,发出不太体面的异响。
林文潇有点被这一系列连招干懵圈了,倒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她主要不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产生兴趣。简单的反思了一下之后,她想起来了,上一次相遇的时候,眼前人并没有表现得如此离谱,于是她迅速得到一个结论,并脱口而出:“大叔你讨厌我,是不是?”
神逸嘴里叼着生蚝的壳子沉默了一下,摇头。
他突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索然无味,放下那个生蚝壳子,喝了一口啤酒清清嗓子,说:“你年轻漂亮,聪明又开朗,谁会讨厌你呢。我就是觉得你说的缘分,有点牵强。”
林文潇喝汽水。
神逸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你说,没有上门来找我,而是在相遇的第七天,来这里——对,我们初见的地方,试试看能不能撞上我,以此来赌一赌我们有没有缘分……”
林文潇几乎是插嘴似地强调补充:“是呀,而且如果今天遇不上,那我就当没有缘分了!也就不再尝试了,这不公正嘛?”
神逸低头想了片刻:“也许你这么说有你的道理,但我的角度不同。我会想,如果我们有所谓缘分,就不会年纪差这么多。丫头,并不是你不好,恰恰相反,在我看来你实在是有点太美好了,年轻、活力、聪明、脑袋里仍然塞得下许多浪漫的想法,你的未来有许多美好的可能性,你可以遇到许多不同的人,看到许多不同的风景,当你遇到这些人,也许就会觉得我也不那么有趣……”
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后面还想好了很多长篇大论的东西,用以拒绝眼前的少女,毕竟这不是眼下一时的急中生智,他用了几乎一周的时间来想这件事。倒不是没听进老五那些毒鸡汤,但是睡在俩女人中间那种事情也太违反他自己的朴素的道德观了,而他也不愿辜负任何人,不愿辜负尹楠,也不愿辜负尚且来得及抽身的林丫头。
以及,他不是不认可林文潇所说的缘分,甚至于,他很支持这种判断缘分的方式。可有句话没能说出口——如果他和林文潇真的有缘分的话,那他们应该早一周遇到。不用太多,就一周,那么他会去想的逻辑就截然不同。所以,不是没有缘分,而是缘分不到。
林文潇已经放下了汽水,语言就像突袭的长矛,冷不丁打断道:“你觉得自己太老了。”
神逸突然噎住。
林文潇进一步说出断言:“你觉得自己不配、不值得我喜欢。”
神逸询问似的看着林文潇。
林文潇托腮看着他,沉默,神逸嘴唇蠕动,想要反驳些什么的时候,林文潇再次开口:“你也喜欢我,但你觉得这种喜欢不正确,所以你要用最为我着想的角度,劝服我放弃。”
神逸组织好的言辞再次被打碎,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说,但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女孩身体前倾,凑近着注视他。
男人想逃,但只能故作镇定。
又过了好几秒,林文潇才施施然开口:“因为不想被抛弃,所以不去触碰自己认为配不起的人。你有过这种体验,很不好,是吗?”
语气不急不缓,字字诛心。被点评的男人以莫大的毅力保持身体岿然不动,却一下被说红了眼眶。
对面的女孩所言非虚,他被抛弃过,一次在幼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次在青年,他清楚地知道是因为自己不配。
最不愿示人的伤口被突然揭开,其疼痛无以言表。
这个场景对神逸来说感觉很微妙,那是不愿示人的伤口没错,但对于被了解的渴望,也早已日积月累。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某个人,准确地说是老五和高老头以外的谁,会向他提起此事,给他一点关怀理解,并且不嘲笑他,不在他的伤口上再添一刀。
然而谁会那么善良呢?谁又会那么多事呢?谁又会看清了他的毫无价值,却还愿意报以善意呢?
于是乎,神逸习惯了认为这一幕可梦而不可得。
于是乎,这一刹那毫无征兆地到来时,他竟然没做好准备——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体态,怎样的语气,怎样对答。
于是乎,他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埋下头去,装成一只鸵鸟。
“喂,大叔,我是不是说了过分的话?”少女对自己的冒犯仿佛后知后觉。
神逸用了一点时间来整理呼吸,头也不抬,但回复的声调里带上了一点笑意:“嘶…丫头,聊天的时候不使用读心术,是对年长的人最起码的尊重吧。”
他搓了搓脸坐直身体,大大方方鬼鬼祟祟地顺手搓掉眼泪,审视坐在对面的少女,止不住的苦笑。
“你说得对,全都对。但是我有女朋友了,我想做个好人,你既然能猜到我想什么,那应该能够理解,我为什么坚持这么不知趣了吧。上次,我就觉得你是一个顶好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呢,但越是喜欢,就越不能祸害不是么?今天,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但是这样只能使我更加确定——你可以犯糊涂,我不可以犯糊涂。否则,未来的某一天,你或者我,或者是我们两个人,都会恨透了我今天的不负责任。”
既然被看透了,也便没有了隐藏的意义,神逸坦白了自己的预判,说完之后,感觉一身轻松,不必隐藏什么的感觉是很好的。
他等待着林文潇的回答,然而那回答是什么都不太重要了,既然心意已定,就不会动摇,他总归能抱持善意,让林文潇渐渐摆脱此刻的一时糊涂。
身心放松之后,他的眼里终于不再只有眼前仿佛闪闪发光的少女,夜市的喧嚣重新入耳,声声嘈杂在夜风里带着令人闲适的温暖。一股极度突兀的寒意从温暖中透出,仿佛一根冰凌掉进了衣领。
神逸从座位上弹起,四下环顾,在背后不远处的夜色里,看到一个黑衣服的男人,阴恻恻地笑着,显然在盯着他。
看到神逸终于注意到自己,黑衣男人笑得更加张狂了,然后仅仅是因为夜市里行人的一次遮挡,他就消失在了神逸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