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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是选王妃,李泰与李恪的神色都有些紧张。
李承乾道:“先不用着急,坦然接受就好了。”
李恪将茶碗中的茶水一口气饮下,道:“我们兄弟姐妹都听皇兄的。”
李泰沉默不言,手中的茶碗刚刚拿起,又有些迟疑地放下。
“今日不说这些,这些天孤也不想去朝中,一出东宫就要面对群臣的道贺,很是烦人。”
李恪笑道:“换作恪,也会烦。”
李泰低声道:“不过皇兄的正妻已定,宗室众人倒是安心了不少,往后他们对东宫的揣测也会少许多。”
李承乾给两个弟弟续上茶水。
李泰与李恪都端起碗,接着茶水。
“近来你们的事如何?说说吧,这些天也没见朝中呈报。”
李泰回道:“入冬之后淤地坝的建设都停工了,过了汛期之后,五座淤地坝,三座有了损坏,来年还要再加固一番,等来年入春再开工,这关中入冬之后,河中都是冰渣子,不好让人下水。”
淤地坝的建设虽说磕磕绊绊,也是因先前的经验不足,就算是有工部帮衬,还是有许多问题。
“淤地坝边上的淤地已有了些许成效,来年能否再种一些作物。”
李承乾点着头。
李泰又问道:“郭骆驼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知道,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是三五年之后才会来回。”
说起现在留在西域的郭骆驼,李承乾是真的不知道他何时回来,他此去西域一是为了在西域大规模的种植棉花,二是为了大规模开挖坎儿井,在西域的那些荒漠上建设更多的绿州。
这是一项庞大的事业,他想要用坎儿井在西域造出更多的绿州,让西域有很多的地下沟渠,甚至是在西域种树。
总不能将他召回来,不能让郭骆驼的事业在起步阶段,就让他就此戛然而止。
再看向李恪,听他说起这些天奔走各县的事。
支教的夫子在偏远的几个县过得并不好,有几个支教的夫子只能住在草棚中,草棚还是自己搭的。
就这么践行着支教事业,这些人很辛苦,有一些人已放弃了,他们打算参加明年的科举。
这一点从褚遂良的账目中就可以看到,发放的月例钱少了很多。
总归是有一部分人,坚持了下来。
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吃得了委屈,总会有一些被淘汰的。
李承乾道:“来年会让他们完善一些规矩,尽可能解决支教夫子与各县之间的矛盾。”
李恪递上一份名册,道:“皇兄这是几个乡县刁难支教夫子的行状。”
李承乾打开名册,蹙眉看着。
“恪按照皇兄的意思,在各县走动,能解决的矛盾恪与刘仁轨,权万纪安置好,但总能有一些冥顽不灵的人,他们从中阻挠,甚至煽动乡民。”
“刘仁轨与权万纪可还安好?”
“回皇兄,奔走各县时他们都是劝说为主,若实在不听劝说,也只能作罢了,现在刘仁轨回了咸阳县,权万纪正在恪的府上。”
李承乾放下名册,交还给李恪,吩咐道:“让许敬宗去办。”
“喏。”
见李恪的神情多有挫败,李承乾道:“你觉得你没有做好?”
李恪稍稍点头,“是恪小看了这些事,原以为会很容易。”
“尽力就好。”
“恪明白皇兄的用意,乡县之间的有些事要是能温和解决最好,可这份名单一旦送去京兆府,落在许敬宗的手中,恐怕又会有许多县官被换下,或者是被责罚。”
“让皇兄见笑了。”李恪低着头,道:“恪还是没有办好皇兄的嘱托。”
“无妨,伱若是想要接着奔走各县,依旧可以,这件事无关朝中安排,也不是父皇的旨意,全看你自己。”
李泰也是沉默不语,稍稍眯眼看着李恪,等着他的回话。
好像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李恪思量良久,回道:“皇兄,恪愿意继续这么做。”
李承乾瞧着他,又道:“怎么,不想去扫平天山了?”
“恪当然想出征打仗,可自从奔走各县以来是恪学会最多一年,明悟最多的一年,恪学会了很多事,也明白了乡县诸民的生活与他们的烦恼,还请皇兄再给恪一次机会,让恪再奔走几年。”
雪花从兄弟三人眼前落下,崇文殿前很寂静,偶尔还能听到爷爷睡觉时的鼾声。
李承乾在冷空中长长呼出一口气。
李恪再道:“若边关需要,恪义不容辞,穿上战甲即便是孤身一人,也愿去杀敌。”
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唐还会有战争的,不缺让你立军功的机会,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既然你还想继续奔走各县,来年除了关中,去洛阳也走走吧。”
“来年科举之后,崇文馆还是招收夫子,这一次的规模会更大,朝中准备了数万贯钱,不仅仅是各县,还要派去吐蕃与安西都护府,建设崇文馆。”
看来皇兄是要将崇文馆的扩张,坚持到底。
想到皇兄的野心与图谋,李泰神色凛然。
送走两个弟弟,李承乾给爷爷的被褥盖紧边边角角都收紧,以免漏风。
小福连忙将桌上的茶碗收拾好,再将桌子擦拭干净,茶壶放在桌子的最中间,茶碗整齐叠放。
这一年李恪的变化确实很大,只不过他依旧想得不够多。
李泰的工作倒是进行得很顺利。
李承乾没对这两个弟弟说的是,父皇其实对两人的王妃都安排了,在武德殿内看了众多女子的画像之后,便有了决定。
李泰会迎娶阎立德的女儿,阎立德任工部侍郎身兼少府监监正。
李恪会迎娶一位弘农杨氏的女子。
只不过现在与他们说这些都还早,他们的婚事也不会当即举办,还要再等几年,年满二十再行成婚。
临近冬至,关中的雪一场接着一场。
成婚之前还有不少事要安排,按照礼部与宗正寺的规制,需要进行各种祭典。
今天,李承乾要在三清殿祭道祖,告知道祖他老人家,不知隔了多少代的孙子,就要成婚了。
三清殿外是茫茫的大雪,李承乾行了礼数,便要跪坐在一旁,听着父皇与母后的告诫,大抵上都是一些将来要如何如何与妻子生活的话语。
皇子成婚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各项事宜都要安排得体。
等三清殿的礼数结束,父皇母后就离开了,留下李承乾还需继续跪坐着,就觉得饥肠辘辘。
李丽质与东阳带着食盒恰到好处地从殿外走入,她们脚步匆匆走入温暖的殿内。
东阳将一碗碗菜肴端了出来,道:“皇兄用饭吧。”
又见皇兄吃着饭菜,李丽质道:“妹妹又去看宁儿姐了,她与苏姐姐要进行各种祭典,礼数都很好,皇兄可放心。”
李承乾望了一眼老祖像,叮嘱道:“等朝中的账目送来了,你就放到孤的寝殿。”
“妹妹都安排好了。”
一直到了入夜,李承乾这才走出三清殿,这些天忙着准备大婚,连平日里的晨练都耽误了,朝政耽误不说,中书省多半也搁置了不少事。
揣着手在雪夜中走着,李承乾感慨着礼节的繁重。
风雪又下了一天一夜,冬至这天,阳光出来的时候,白雪皑皑的长安城在阳光下,一处处屋顶上的积雪反射着晶莹的光芒。
今天是太子大婚,早晨时分,长安城便已是热闹一片,有官吏走在各个坊间,宣告着今天太子大婚的消息。
安静得一个月有余的长安城轰然变得热闹。
有人在街巷奔走,纷纷传着这个消息。
京兆府今天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不仅仅是长安坊民纷纷在朱雀门前的道贺,就连各县的乡民纷纷都来到长安城,为东宫太子道贺。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事,其规模让整个长安城都动员起来。
许敬宗与上官仪走在一起,两人走到了朱雀门前,今天陛下大宴群臣,五品及以上的所有官吏都被宴请。
走到朱雀门前,看到了满地的红纸,这些红纸铺满了朱雀门前的路面。
朱雀大街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他们拿着红纸就要去给东宫太子递去祝贺。
许敬宗笑道:“一个月前,陛下的旨意下达,杜荷就带了十余车纸张送到了京兆府,染成了红纸,任何人都可以来领取红纸给太子殿下递去祝贺,杜荷为了给太子道贺,端是连钱都不赚了。”
上官仪捡起地上一张红纸,看着上面有些生疏的字迹道:“太子主持关中农事,别说这长安城,放眼关中各县,都自发地给东宫太子道贺,足可见民心之重。”
何止乡民,还有不少军中的老汉,朱雀门前站满了人,还有人群正在涌向朱雀门,因东宫太子会在这里迎接新婚的妃子入皇城。
长孙无忌与李卫公一起走入承天门,房玄龄以及一众朝臣纷纷而入。
一架装点华贵的金车从苏亶家宅邸而过,在一群宫女与皇子公主的簇拥下,将太子妃请入金车,而后又去了许国公府邸,将宁儿也送入了金车中。
随之送入皇城还有一车车的嫁礼,奢华到令人啧舌。
东宫太子轰动长安城,波及了关中各县。
人群中,刘仁轨在人群中垫着脚,抬着头看到了从朱雀大街缓缓驶向朱雀门的金车,以及后方一驾驾的车上放着的金银。
他低声道:“太子成婚,竟然如此奢华,此风不能助长。”
李恪道:“皇兄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很扫兴的人。”
刘仁轨低声道:“应该节俭一些的。”
朱雀门后,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男子,正在朝着门外走来。
这个男子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这是一个肩膀开阔,身姿挺拔如松的男子,从贞观七年至今,这位东宫太子早已褪去了稚气,即便那双眼眸中还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
可在众人眼中,大唐最尊贵的皇子就该是这样的人,就该是生人勿进的。
当李承乾完全站在人前,人群中传来了欢呼声。
随着太监一声高喝道:“迎太子妃!”
金车继续朝着朱雀门而来,到了近前,李承乾接过马车的缰绳,牵着金车,一路走入了皇城。
李治与李慎正踮着脚朝着城墙下张望着,他们的个子还不够城墙高。
“皇兄进去了!”
李慎吃力地抬着一篮子的铜钱,向着朱雀门下倾倒。
李治也拿起一篮子的铜钱撒下朱雀门。
皇城内,李承乾一手牵着马儿的缰绳,三匹马儿拉着金车,从一众文武以及所有勋贵面前走过。
向世人宣告东宫太子成家了。
一直进入承天门,李丽质与东阳分别扶着宁儿姐与苏氏一起下了车,跟在皇兄的身后。
太极殿前,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吏。
李承乾从太极殿前广场的中轴线一路走向太极殿,两侧皆是大唐的官吏。
其中下至五品官吏,当然也有一些缺席的,有的不在长安去了别处任职。
李承乾余光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也记着一个个熟悉的人。
有些人或许是身体不方便,御史一列少了许多人,多半是先前因支教之策被许敬宗揍得来不了。
还有殿中侍御史的位置上,张行成边上的杜正伦也不在。
今天的太极殿格外威严与干净,好似被翻新过一样。
太极殿前的广场很安静,从高处望去,一个穿着红袍的男子领着两个女子,她们穿着一身红衣,头戴着金灿灿的发冠。
其后还有两个身穿襦裙的女子,那是长乐公主与东阳公主,从满朝文武中走过。
风吹过的时候,衣袍与长发一起飘了起来。
李承乾走到太极殿内,在这里的都是各家的亲眷,以及朝中的重臣,还有父皇的兄弟姐妹。
“爷爷,父皇,母后。”李承乾作揖行礼。
两个妃子也跟着行礼,依次唤着。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喝,李承乾领着妃子行跪拜礼。
长孙皇后笑着看这一幕,多看片刻,就觉得她们与承乾仿若是天生的夫妻。
跪拜礼结束,群臣起身高呼道:“恭贺陛下,恭贺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