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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昭十五年,三月十七日,黛玉院。
这一日对贾家东西两府,都是不寻常的一天。
因为三月十八日,便是嘉昭十五年会试开考之日。
按照大周春闱礼矩,入试会试的举子须在十七日晚,便经核对盘查,正式进入贡院锁关。
举子们在贡院休憩一夜,等待十八日清晨会试开考。
所以,贾琮作为雍州应试举子,今晚就要正式入贡院待考。
这日天刚微亮起,黛玉便早早起床,让紫鹃服侍梳洗穿戴,便领她去了贾琮院里。
等她进了贾琮院子,发现两边厢房都亮着烛光,有清丽话语声传出,估计院子里的姑娘丫鬟都已早起。
院子中的花草树木,在凌晨微弱的光华中,闪着润泽的光芒,让人心中平添喜悦宁和。
因天没大亮,正屋翘檐下挂的明瓦灯笼,都还亮着灯光,黄灿灿的光芒照在游廊上,不时有俏丽的倩影翩然走动。
黛玉刚到正屋门口,正巧看到贾琮出来,他见到黛玉微微一愣,笑道:“妹妹今日来的好早。”
黛玉笑道:“今日是三哥哥的大日子,我自然要早些过来,给你长长人气。
不过三哥哥其实不必早起,今晚开始都要睡贡院号舍的床板,可是没家里的床舒服,今晨实在该赖床,多些安稳睡觉才好。”
一旁的芷芍微笑说道:“姑娘倒不用担心,昨晚三爷没有读书,还和英莲收拾书房,把这半年读过书本都整理上架。
又比往日早了一个多时辰安寝,昨晚一夜无话,睡得十分塌实。”
黛玉取笑道:“三哥哥今日入场,连书本子都收起来了,多半是金榜题名之后,从此便要懒读诗书,只问人间逍遥了。”
贾琮笑道:“承妹妹吉言,只是诗书还是要读的,也好压压身上的俗气,不过皓首穷经的耐心,只怕要被消减掉一些……”
两人站在游廊之下,映照檐下灯笼莹莹的光华,相互打趣,笑语清音,妙语不断,说不出的亲密融洽。
黛玉和贾琮说了一会儿闲话,两人就进了堂屋,黛玉和芷芍开了贾琮的考箱,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
这考箱是贾琮要带入贡院的重要物件,做工十分考究。
底层空间最大,开有细孔,用来存放带入考场的干粮吃食。
中层放笔墨纸砚镇尺等文房之物,上层放了几套替换衣物,还有邢岫烟做的软绸纱枕。
另外用于号舍过夜的被褥毯子,还有晚上应答做题,用来御寒的翻毛披风,都是另外打包捆扎。
书房里还有两个早晾晒干净的竹筒,一大早就被五儿灌满了凉透的开水。
黛玉看过东西都仔细清楚,再没什么遗漏,又从紫鹃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的木盒。
打开里面放一个红泥茶壶,两个轻巧结实的茶杯,还有一小罐茶叶。
贾琮接过来在手上把玩,黛玉笑道:“虽然现是三月,不过春寒未去,但贡院号舍都是开户的,夜间可冷得很。
三哥哥早上喝竹筒里的凉开水,倒是没有大碍,晚上也喝凉水,却要小心冷到肚子,到时候影响写文章,那就不好了。
我知道贡院号舍都有小炉子,三哥可用这红泥茶壶烧热水喝,夜里可以暖暖胃。
还有这小罐子茶叶,是上次凤姐姐给的暹罗国进贡的茶叶,味道清雅,我喝着极好,给三哥哥带些,喝了还能提神。”
贾琮见黛玉平时都是千金小姐,一副懒理杂务的模样。
但她自小读了满腹诗书,其实内里才干不俗,只要她诸事用心,便会心细如发,连这等细巧之事,都会一一想到。
贾琮笑道:“妹妹真是细心的厉害,什么事情都帮我想到,妹妹将来要是当家理政,必定十个男人都不是对手。”
黛玉从他手中接过木盒,放进考箱的上层,又和芷芍给考箱上锁,芷芍和英莲把考箱拎进书房放置。
黛玉笑着说道:“三哥哥不要哄人,你说的当家理政,我倒仔细给你算算,可真有不少能做这事的人物呢。
金陵的曲姑娘,皇陵的甄姑娘,还有那一江春水怨别离,三哥哥你老实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贾琮心中微微发窘,说道:“妹妹这么聪明精明,我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你。”
黛玉微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东西两府的家业,在别人眼里就千金万金,但在三哥哥眼里不算什么。
这几年你走南闯北,外头的事情有人帮得上你,其实也是好事。
算起来我才是走运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详荣和,从小就有三哥哥作伴,比起她们不用尝那些颠沛疏离……”
贾琮听了这话,忍不住牵住黛玉的小手,突然听到院门传来脚步声,只见到裙褂迎风,倩影婀娜。
却是迎春带着探春、史湘云、邢岫烟,也是天没亮就过来,至于惜春年纪太小,如今还在睡懒觉。
黛玉看了贾琮一眼,嘴角微微一抿,有些不舍的抽回小手。
等到迎春等刚到不久,宝钗也从西府起早过来,堂屋里站了满满当当的人。
其实,贾琮今晚入贡院的诸般事宜,身边的丫鬟基本准备妥当,姊妹们过来其实也不用太操心。
只是贾琮今日面临大事,她们并帮不了他什么,不过是来陪着说说话,也让他心中多些安稳妥帖。
等到院子里天光大亮,贾琮让人去通知厨房,上了一桌早点,众人热热闹闹,围坐一起吃早食。
……
荣国府,荣庆堂。
天色刚大亮,宝玉便早早过来,说是陪贾母一起用早点,贾母听了自然心中欢喜,赞他用心体贴最有孝心。
其实宝玉过来陪贾母用早食,不过借口罢了。
因为按照往常的时辰,每日贾母早食之后,东府的姊妹们便会到荣庆堂请安,陪着老太太说一会儿话。
每日也就是这个时候,宝玉才能趁便和姊妹们相处片刻,当然最重要的是能看到林妹妹……
虽然那日闹出一番事故,宝玉多半也心里清楚,自己和林妹妹要得鸳盟,只怕是不能了。
这让宝玉一颗心疼痛欲裂,不过他也仅限于此,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粗鲁热血,不是他的做派。
他最擅长的就是伤春悲秋,自怜自艾,自诩风流。
这些套路才适合他,已玩至炉火纯青之境,并常常把自己感动到无法自拔。
今天也是如同往日,早上及时过来,才好和姊妹们闲话几句,更能再见林妹妹的仙容。
即便被林妹妹颦眉冷对,总好过一直不得相见,这番伤感回去酝酿一番,又能混过悲风吟月的一日,也算得其风流所哉……
只是宝玉和贾母吃过早食,等了一会儿,荣庆堂里还是冷冷清清的,哪里有家中姊妹半点影子。
宝玉正心中郁闷,正好薛姨妈过来走动,给贾母请早安,两人闲聊中说起堂中冷清的缘故。
薛姨妈自然想起,今日天还没亮,女儿就早早起身梳洗穿戴,薛姨妈问起才知道,今日是贾琮春闱入关之日。
也怪不得女儿早早起身,薛姨妈想到当年贾琮乡试之日,女儿不也是凌晨起身,便去相送贾琮入考场。
那次贾琮出了乡试便做了解元,都说他这次过了春闱,怎么也是个进士公,甚至还有人说他能考个状元。
当年贾琮还住在西府清芷斋时,不过是荣国府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
当时薛姨妈甚至和女儿说过,就算贾琮以后真考个状元回来,也不过是个穷翰林。
到了年纪也是个出府别居的结果,荣国府的爵位权势,他一个庶子沾染不上半点。
这才过去没多久,薛姨妈就被活打了嘴。
因为时过境迁,人家不仅没有出府别居,还靠自己本事封了爵位,甚至还加袭荣国爵位,成了贾家东西两府的共主。
这次贾琮过春闱,再有了进士的身份,那可是真正的文武双利,这神京城里的少年,还有谁能比得过他。
薛姨妈只要想到这些,就不得不佩服自己女儿眼光毒辣,在贾琮还未显山露水之时,就早早看出他将来能这等出色。
虽然她对女儿能配贾琮,心中也知十分渺茫,但是如今却不会阻拦,女儿和他走动来往……
薛姨妈见贾母竟比自己还后知后觉,心中也觉得奇怪。
这琮哥儿可是她的亲孙子,如今又是位份不俗,老太太竟不知他今日大事。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是有福之人,琮哥儿必定不想惊动你老,所以才没有和你老说此事,省的闹腾到你。
今日晚上便是他春闱入关之日,老太太这是要大喜了,等琮哥儿从考场出来,荣国府可就多个进士公出来。
今天府上姑娘们必定都去了东府,给她们兄弟以壮行色呢,一大早宝丫头也过去了。
要说我们贾王史薛几家人,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能入春闱的子弟,也就出了琮哥儿一个。
这是多稀罕多光彩的一件事,也怪不得她们姊妹个个都放在心上,归根到底,也是老太太治家有道,养出的儿孙都出色。”
薛姨妈最会说这种体面话,再说上次她被自己姐姐挤兑,差点不得不搬出荣国府,是贾琮给了她偌大体面,挽留薛家继续住下。
即便不是出于女儿的事情,薛姨妈也很承贾琮的情面,如今说到他的事情,自然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一股儿脑儿往外冒。
……
一旁的宝玉听了薛姨妈的话,心里差点呕到半死,心中溢满莫名悲愤,几乎忍不住要仰天长啸。
他这才知道,今日这些姊妹,为何一下子都不见了人影。
原来今日是那劳什子春闱的入关之日,贾琮他已经是爵爷,又有正经官身,居然还多此一举下春闱,当真禄蠹到无药可救。
他不就是炫耀这些蝇营狗苟之事,用来哄骗招摇家中姊妹。
本来这些姊妹,无一不是玉灵仙姿不俗女儿,如今都被他拉入淤泥,当真可叹可恨。
更不用说,连我的林妹妹也被勾了去。
只怕如今还在说些仕途经济的昏话,当真是暴殄天物,宝玉心中愈发悲痛欲绝……
宝玉脑子混沌伤痛,突然有些灵机一动,是不是自己也去东府一贺,借此迈一迈那边的门槛,也好和姊妹们亲近一些。
但是,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自己也是走火入魔了。
居然想到去贺什么春闱之喜,当真有些恶心到自己,差点玷污自己这清白人!
……
贾母倒是没注意到宝玉心中飞扬的思绪。
只是有些纳闷的问道:“上回凤丫头来说,琮哥儿选人入房头的事,倒是和我提过一嘴。
她说春闱是三月十八日开始,还说琮哥儿的十五生日,都要在号舍中过了,来不及给他生日宴,怎么变成十七日就开始折腾了?”
身后的鸳鸯笑道:“老太太,这事我听五儿说过,春闱的确是十八日开考,但应试举子却要前夜就入贡院锁关。”
宝玉听可人的鸳鸯姐姐,居然也对科举之事如此清楚热衷,心中又是一阵伤痛……
贾母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东府十七日就开始这样闹腾。
她虽是贾家诰命最尊之人,但她对贾琮科举登第,心底里其实不太热衷。
因为,在她的意想之中,贾琮不过舞象之龄,不仅有正经官身,而且身负双爵,在同年人之中已足够尊贵。
他考不考进士,不过是锦上添花,根本不怎么打紧,按老太太的心思,还是安生些好,知足常乐……
况且,贾琮如今已太过冒头,这下又快成了进士,更加光芒耀眼。
也显得她往日宠爱夸赞的宝玉,愈发渺小微弱,这多少让贾母有些难堪……
但即便如此,不管是哪家那户,家中子弟能入场春闱,那都是天大的荣耀之事。
贾家这等世勋豪门,自然也不能不理会,更何况贾琮如今还是家主。
贾母作为祖母,家门的里外脸面,多少还是要顾及的。
……
她看了一眼身边眉头紧锁的宝玉,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自从宝玉被宗人府下文砭斥,从此就败坏了名声,贾琮承袭荣国爵,二房成了偏支,宝玉又失去了名份。
如今想结一门贵勋官宦门第的亲事,已经是千难万难,实在贾母觉得心疼。
前几日,自己二儿媳带了桂花夏家母女来拜见,却没想到客人走后,自己二儿媳露出意思,竟想让宝玉和夏家姑娘结亲。
虽说夏家姑娘样貌出众,举止大方,贾母的确有些欣赏,但只要是生得清俊的女儿家,贾母那个不喜欢。
但是要般配她的宝玉,娶了做她的孙媳妇,却是另一回事情,贾母心中有些不愿。
自己这儿媳妇也是魔怔,给宝玉挑的姑娘家,怎么来来去去都是商贾之女,也不想想贾家的门第。
前头宝丫头是这样,如今她看中这夏家姑娘,也是个换汤不换药的。
但让贾母给宝玉找个世勋官宦小姐,贾母虽各家贵妇都认识一些,她还真张不开口。
不过是怕人家听说和宝玉结亲,多半要当场拆自己这国公诰命的台面,她一大把年纪,可不能丢这张老脸。
此时,贾母想起自己那些孙女儿,今日没过来请安,必定像薛姨妈说的那样,都在东府忙琮哥儿春闱之事。
她又突然想到,琮哥儿这等大事,最操心的必定是他的亲姐,自己的二孙女迎春。
贾母想到这一桩,心中似乎被拨亮了一般……
二孙女迎春是庶出之女,原先身份不显。
即便婚配,也不做了勋贵之门的正妻,最多只能嫁寻常门第的小官。
但是自贾琮被封世袭罔替伯爵,接了自己二孙女入籍东府,做了东府的长小姐
自己这木讷的二孙女不仅长了能为,还一下被抬举了身份。
等到贾琮又承袭了荣国爵,自己这二孙女更是跟着他兄弟,改头换面水涨船高起来。
今年年节的时候,好几家世勋高门的贵妇,上门拜贺走动之时,都露出相中迎春为正房子媳的意思。
这等好事,在往年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贾母自然知道其中原因。
迎春还是那个迎春,庶出还是庶出,谁让她有个了不得的兄弟……
这琮哥儿既然能抬高二孙女的身份,难道就不能抬高宝玉的?
他们两个可是嫡亲堂兄弟,加之琮哥儿一向对政儿敬重,这件事外头多少都知道,其中关联非同一般……
……
贾母虽不太热衷贾琮考进士的事,但也是知道,一旦孙子有了进士之身,只怕以后做官的仕途,会比以前更加有根底。
依照这几年贾琮的运势和手段,只怕以后权势会愈发厉害,到时自己这孙子,多半会更加炙手可热。
那么今日迎春之事,就不能发生的宝玉身上,说什么贾母都是不信的……
贾母想通了这一桩,看向宝玉越发有些欣慰,突然就对贾琮春闱之事,异乎寻常热心起来。。
笑着对薛姨妈说道:“姨太太可不要笑话,我也是老糊涂了,竟记不清琮哥儿今日有大事,这祖母做得也太过马虎了。”
薛姨妈奉承笑道:“老太太寿高福分大,心里的好事儿太多,都装不下了,忘记一俩桩,也是常有的事儿。”
贾母笑道:“鸳鸯,你带两个伶俐的小丫头,去东府走一趟,问问琮哥儿入场前什么事要忙,你也帮他操持一回。
今日我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你只管去那里忙着,要是琮哥儿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到了晚间你就代我送他出门,盼着他这次金榜高中,光宗耀祖。”
鸳鸯听了贾母这话,笑容嫣然,连忙应了。
薛姨妈听了这话,也笑容满面的预先道喜,这花花骄子她是最会抬的了。
贾母又对鸳鸯说道:“等送了琮哥儿出门,你回来帮我挑两套首饰头面,芷芍和五儿要入他的房头。
虽然没有凤冠霞帔,我这做祖母的总要送个见面礼,大家伙热闹热闹。”
一旁的宝玉听到老太太突然转了性子,竟然也大谈特谈科举之事,不禁心中发苦,目瞪口呆。
正当他被春闱二字,镇压到快要落荒而逃,突然听到芷芍和五儿要入贾琮房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想到这两位姑娘,可是两府顶尖的人物,自己平时便是挨近说一句好话,都是没有福分缘法。
没想到这样两个绝品女儿家,最终都归了贾琮这等禄蠹,从此自捣污泥,当真可怜可叹。
虽然这事和他都挨不上边,但宝玉心中还是一阵伤痛,只怕回去又要伤春悲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