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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本该是春风暖人的时节,这一日傍晚却乌云密布,再次飘起雪花。
后院的院墙外,苗婉儿手提食盒,紧一紧身上的衣服,步子不由得加快。
“哈哈哈,成了,这就要成了。”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隔着院墙传来,苗婉儿却感觉有人在耳边大喊一般,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笑声方止,迎面飘来一阵奇香,这香味说不清道不明,只让人极度舒爽。
苗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母胎之中,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海洋,一切安详而平静。
“收!”一声如雷般再次响起。
随着那收字落地,所有的暖意瞬间消失,而那香气也跟着荡然无存。
“这是国师的声音,难道又酿成了绝世美酒?”苗婉儿加快步伐,直奔后院的偏门。
她穿过小花园,一只脚方才迈进月门,那股香气再次迎面而来。
“婉儿来了,你倒是会挑时候。”不见其人,李通真的声音再次响起。
苗婉儿不敢怠慢,忙行礼道:“这香味好奇妙,国师这是在酿绝世美酒吗?”
李通真从正厅中走出来,笑道:“可不是什么美酒能比,要比那东西好一千倍,一万倍。”
“国师莫要逗奴家,好一千倍,一万倍,那不是比整个燕国还宝贝。”
李通真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钱小乙吩咐道:“去把你师兄叫回来,好事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占了,这丹香也得让你师兄感受下。”
院子中间,钱小乙席地而坐,脸上满是陶醉的表情,他听见李通真的吩咐,猛吸一口香气,方才起身道:“徒弟这便去。”
“这丹香被我锁在阵中,要持续三个时辰,算你们师兄弟一场造化。”
钱小乙满面激动,风一般向院子外奔去。
李通真哈哈大笑,这时方才看着苗婉儿道:“也算你一场造化,受这丹香洗涤,保你今后百病难侵。”他说完后长吸一口气,闭眼陶醉其中,似闻茶香,似品美酒。
“婉儿谢过国师。”苗婉儿一点不怀疑,前些时候的美酒,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李通真笑容不减,道:“来来来,反正都是等着,把你带来的酒菜都摆上,咱们边吃边等。”
苗婉儿连忙点头,自寻一间厢房把几样菜色摆开。
过了一会,方钱二人便飞奔而回,他们直奔大鼎,冒着风雪盘膝而坐。
苗婉儿将碗筷摆好后,本欲叫他们一起,却被进屋的李通真拦下,道:“不用管,他们吞吐天地灵气,吃得可比咱们美味。”
苗婉儿只得作罢,伸出纤纤玉手,向李通真做一个请的手势。
半个时辰后,屋外飞雪渐渐大起来,鹅毛般的雪花落下,很快便在方钱二人身上盖上厚厚一层。
厢房之内,苗婉儿已有几分醉意,她双颊绯红,娇艳如牡丹绽放。
醉眼迷蒙间,她发现今日的国师与往日似乎不太一样。
“他是真的醉了吗?上一次他杯不停盏,却没有如今天这般。”
再几杯酒下肚,苗婉儿确定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位往日里目空一切的国师,竟盯着她的胸部。
“若是此时求他收睿儿为徒,他八成会答应。”苗婉儿想着,玉手松一松衣领,道:“国师大人,这酒劲可太厉害了!”
李通真今天很是高兴,他筹谋二十年的事情终于快要成了,一朝筑基,寿岁五百载,那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不用在这偏僻的小岛上躲躲藏藏。
更重要的是,筑基能治愈他的暗疾,不用每日忍受那火烧一般的煎熬。
当然,一些戒律也可以不用再守,你看眼前的人可生得多美,修行难道不是为了逍遥自在吗?
他思绪如野马一般狂奔,目光便再难收回,尽情游离在苗婉儿身上。
“睿儿……他颇有灵根,国师大人可否收他为徒?”苗婉儿娇声问道。
她此时已是深醉,一截衣袖滑落,露出玉石般的香肩。
“可以倒是可以……”李通真话还没说完,已开始上下其手。
凡俗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发生在宫闱中的轶事,但若是佛门修行有成的高僧来看,此时李通真身上五蕴炽盛,一股庞大的业力推动着他。
因眼前之人而生贪爱是果,而院子中那枚筑基丹才是因。
那颗丹药此时已被淬炼到一个临界点,正在完成由毒到凡的转化,而驱动这一切的却是整个燕国读书人的愿力。
喜、怒、哀、惧、爱、恶、欲,凡俗之人,能生静心者少之又少,看似在抄经,但心中哪有半分神圣。
有为财者,抄经换银钱;有为官者,抄经显政绩;便是那学堂中的童子,被先生逼得久了,也会生出嗔怨。
欲用冥冥之力,怎可躲得过冥冥之力。
李通真修了一甲子的清心诀,便如跨河筑堤,平常时日他功夫用得深,把所有情欲都围了起来,但再好的堤坝怎么经得起万千愿力的撕咬。
“啊……”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后,李通真仰天大吼。
他终于从色欲中清醒过来,但元阳也消于无形。
屋中脂香弥漫,一块软玉横陈,这本是齐人之福,但李通真却眼神空洞。
六十年苦功一朝丧……
前院之中,侍卫和宫人皆听见一声大喊,但他们只是侧了一下头,便纷纷各做各的事。
宫中早已有严令,后院的事情不可擅论,前些日子,已有不长眼的人消失在荷花池。
赵睿也听见喊声,他转头看向后院,心中有些委屈,前些日子母妃时常带他去玩,但今日却没有带他。
他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又瞄了瞄门口的侍卫,决定再次偷偷溜走。
“母妃,他抢我木马。”一年岁和赵睿相近的公主哭喊道。
“殿下,殿下,您慢点,千万不要摔着了。”一群宫人追着一位皇子喊道。
那皇子满屋乱跑,好巧不巧,正撞上另外一位稍长的皇子。
“赵煦,你敢撞你兄长,看我不教训你。”那被撞的皇子掏出小木剑,一边追一边喊道。
两名皇子满屋乱窜,很快便搅得灵堂大乱,一群宫人见状,立刻赶上前去,跟在后面央求道:
“九皇子,您可慢着点,可千万别摔着了。”
“十皇子殿下,您小心,前面有门槛。”
而他们的母妃,则呵斥道:“成什么体统,李公公,带人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不过这些,都没能阻止那两位皇子,他们反而跑到殿外,把几个巡逻队伍打乱。
趁此时机,赵睿偷偷走出大殿,他迈着小碎步,远离人群,消失在宫殿群中。
这一切并非偶然,却是他早就和几位皇子公主打好商量,后院的钱道长每回都送他吃的,他只需带些给小伙伴们就行。
一路上都很顺畅,直到一座假山之旁,赵睿却停下脚步。
平常时日,这是他绕开守卫的秘密通道,但此时张牙舞爪的怪石,却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去,还是不去?
赵睿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见天空中一颗流星急坠而下。
那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原本向着后院而去,眼见就要落地,却突然转向,直奔赵睿而来。
白光散尽,那流星竟是一把飞剑,上面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那人一袭白衣,面容俊朗,看着只二十来岁的年纪,他飞到赵睿面前,脚尖一点便从飞剑上落下,道:
“赶紧离开这里,一会儿会有危险。”白衣人口音怪异,说的不是燕国官话。
赵睿小嘴大张,几乎能塞下一个核桃,好一阵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你是仙人吗?”
“你赶紧离开,一会打起来,我保护不了你。”
“你怎么能踩着一把剑飞呢?”
“你离不离开,不离开我就打你屁股了。”白衣人一脸无奈。
“我不离开,你欺负我,我要去找母妃……”赵睿说着,便要哭起来。
白衣人大惊,急忙捂住对方的小嘴,安慰道:“好、好、好,你先别哭,我不逼你。”
赵睿止住哭声,扒开对方的手,又问道:“你能收我做徒弟吗?”
“这岛上难道也有修行门派?这小孩儿见了我不紧张不说,反而开口拜师!”白衣人表情微变,反问道:“谁告诉你拜师便可以学御剑之术?”
“母妃想让我拜怪道士为师,但我感觉你比他厉害,当然就拜你了。”
“怪道士?你难道去过后院?”
“你答应收我做徒弟,我就告诉你。”
“你他……老子要不是名门正派,非把你小子练成鬼童子!”白衣人一脑门黑线,嘴上却道:“小家伙!修行不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机缘!”
赵睿想了想,看着白衣人道:“你不就是我的机缘!”
白衣人大骇,这样的话,可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小孩口中,他掐一个诀,一指点在赵睿的额头。
“咦!竟然是金火双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