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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伽呙走入所罗门的船长室时,其内的景象让她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自由船长该有的房间。
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乎空无一物,除了堆在角落里的那些来自米切尔的宝物碎片,以及一张单人床外,如此硕大的空间再无他物。
由于完全没有任何物件点缀,原本设计得富丽堂皇的穹顶看上去显得十分滑稽。
这里太过于空荡,以至于二人的脚步声会在这里产生空灵的回响。
伽呙陷入了迷茫——你这船长室怎么画风这么独特呢?
按常理来说,船长室是一个船长最重视的地方,这里的摆设和藏品都必然有着珍贵的意义,它们可能来自于一场胜利的战斗,亦或是一次成功的探险。
而所罗门的船长室似乎完全摒弃了这个传统,显得十分简约。
这简直匪夷所思,毕竟在这个时代,仪式感很被重视,对于极具荣誉感的船长们来说尤是如此。
或许有船长会选择简朴一点的装饰,但绝不会有人像所罗门这样把船长室设计得和被血鸦战团光顾过一样。(血鸦战团是一支以人数众多和小手不干净而闻名的星际战士战团)
在巨大的震惊下,伽呙怔怔地四处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個船长室,才发现这里不仅是空那么简单——
从墙壁上灰尘累积的印迹可以看出,那里应该曾经挂满了画作。
大理石地面上一些布局规整的方形残痕很显然是来自于装有力场发生器用于保护与陈设藏品的展示柜。
而穹顶上残留的膨胀螺栓则诉说着曾有宏伟而又庄重的大型吊灯悬挂其上。
而这些都已然消失不见。
伽呙挑其眉毛,一脸震撼地看向所罗门,用罕见的极富情绪的声音发问:
“你这遭贼了?”
所罗门笑着摊摊手,而后搓着小胡子,俏皮地说道:
“我只是比较喜欢简约。”
本来按照伽呙的个性,她不会过多地追问一个人的爱好和习惯,但她实在是绷不住了,于是再次开口:
“你不是很喜欢钱吗?为什么你的船长室会这么的……简约?”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平常,但令伽呙感到奇怪的是,她在问出这个问题后,所罗门的情绪如同被落石击中的平静水面,大量的纷杂心绪翻涌起来。
她心中一震,要知道,所罗门这厮除了说谎的时候内心会更迪斯科灯球一样乱闪,在平常时内心都淡然似水。
很多时候他看似外表神情夸张,实际上内心平静得不会掀起丝毫波澜。
而此刻的他,虽然表面依然笑容如常,但是大量的负面情绪却如海啸般翻涌着。
过了半响,所罗门的内心浪潮才重新回落平静,而后他夸张地摊手说道:
“哦,我的朋友,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喜欢钱和喜欢囤积钱是两种概念。”
“我喜欢钱,是因为我需要大量的钱花在我的宝贝船上,让她变得更快更好,让更多的船员填补她强而有力的船躯。”
“而那些自称喜欢钱,却把大量珍贵财宝收在一个宝库里面的家伙,在我看来,和喜欢囤积的老鼠没有太多差别——亦或者他们本身就是老鼠。”
伽呙忍不住还想追问,却听到所罗门笑嘻嘻地说道:
“好了,我们关于老鼠的题外话说的够多了,现在该谈你的正事了。”
看着所罗门流露严肃光芒的眼睛,伽呙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对他的疑虑,认真地开口:
“在到达极限星域后,我想让我们的船先去一个名为圣莱奥的行星。”
听到这话,所罗门胡子翘了翘:
“为什么?那里有什么值钱的货物吗?”
“还是说,那里有值得冒险的宝藏?”
伽呙摇摇头:
“那只是一颗社会环境趋向于原始的农业星球而已。”
船长眯起眼睛,他的嘴角依然挂着笑意,但在伽呙眼里,此刻这个一向戏谑的家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认真。
“那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前往那颗名为圣莱奥,没有值钱货物,也没有宝藏的原始农业星球呢?”
伽呙目光微动,现在便是这次商谈的关键,她需要说服所罗门,这样才能直接搭乘着命运之矛号的便车,进而完成自己的计划,然后给半死不活的人类帝国缓上一口气。
那么,她该如何说服所罗门呢?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一个好的切入点。
因为她完全不了解所罗门。
这个看上去不靠谱,而且自带喜剧气场的家伙实际上完美地遮掩了自己的真实一面。
他看似贪财,实际上又过着简朴的生活;他看似滑稽,但为人处事却逻辑分明;他看似迷糊,却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洞察力……
伽呙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总是挂着戏谑笑容的男人。
他绝不是凡俗平庸之辈。
她能够感受到,虚假的言论对他只会起反作用,似有若无的谜语也会被其抓住细微的漏洞。
伽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平静地语气问道:
“你觉得当今帝国怎么样?”
所罗门做出惊讶的表情,搓了搓胡子,以调笑的语气反问:
“伱不会是想抓住我的把柄,然后让国教和审判庭来捉拿我吧?”
可在看到伽呙认真的微表情后,他收起了笑容,而后吹了一个口哨,轻声说着:
“如果你指的是如今这个充斥着以宗教为名义的迫害与借帝皇之名的清算,地方管理臃肿瘫痪,高层指挥昏聩腐败的帝国的话,那我的评价是——”
“和他妈的狗屎一样。”
伽呙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没想到所罗门的心里话居然这么直接,搞得她内心都有些发慌——
不会有魔怔的审判庭成员因为这句话刷新在他们的后面,然后闻着味就过来了吧?
她轻咳了两声,继续道:
“那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现在的帝国算好的,因为高治·范迪尔才刚刚同时集中了神权和行政权。”
“权力意味着腐败,绝对的权力意味着绝对的腐败,当整个帝国都只能听从一个人的声音时,他的一个极小的错误都会随着人类庞大的疆域而被无限放大,最终形成局部的巨大混乱。”
“当毫无资格的凡夫俗子,也就是那位范迪尔手握此等伟力时,可以预见的是,等在帝国未来的只有灾难。”
伽呙的暴论让所罗门为之侧目。
但是当他按照对方的思路思考时,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话语具有十足的可信度。
看见所罗门陷入沉思,伽呙继续诉说道:
“但范迪尔的统治终究不会长久,通过非法手段得来的权利是握不住的。”
“而首当其冲反抗他的,必然是惨遭清洗的国教。”
“国教在帝国各处分有很多支系,而圣莱奥上便有着一支强大的信仰分系。”
“范迪尔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需要寻求更多的力量支持,而那里便是他的目标。”
说到这里,伽呙顿了一下,而后说出了令所罗门内心剧震的话语:
“我想要在他之前和那支分教接触,而后加入反抗范迪尔的队列中,杀死那个扭曲帝皇意志的混账,尽己所能,改变这个腐朽的帝国。”
“换而言之,我要做的是——”
“入泰拉,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