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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猜测成真,接下来怎么做?”孙道宁问道。
陈观楼琢磨了一下。这回他是正儿八经的琢磨,一改过去脑洞大开,瞎说一气的毛病。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他给出了八个字。
孙道宁甩出一份公文,“经过查实,南山侯府侵占良田,草菅人命,罪名确实。”
“恭喜老孙,你可以在陛下跟前交差了。”
当初的旨意,连个正式的罪名都没有。
孙道宁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总算罗织了几样罪名,且已经查实,有确实的人证物证,绝非莫须有的栽赃陷害。
孙道宁却苦恼的摇摇头,“这两样罪名,算不了什么事。南山侯在朝中没有担任差事,想治他一个贪腐的罪名都没机会。他家子弟虽然不成器,却也不招惹是非。哎……”
身为权贵,太守法也不好,连点空子都没有,让朝廷怎么办,让皇帝怎么办?
“陛下只是需要一个由头,罪名大不大还不是他说了算。二十两的案子办成二十万两,又不是没操作过。”陈观楼随口说着。
三司衙门内部的勾当,他门清。
大案小办,小案大办不是一回两回,是很多回。全看上面的意思。
建始帝摆明了车马,要小案大办。这操作孙道宁熟得很,有什么可愁的。
“但是没办法在朝堂上说服其他人。都察院那边盯得紧,他们不敢弹劾陛下,但是绝对会弹劾本官。本官何其无辜!所以必须找出切实的,能堵住所有人嘴巴的罪名。你帮本官想一想。”
“有意欺瞒陛下,算不算?”陈观楼出了个馊主意。
孙道宁开始琢磨。
“祖上阴蓄大志,算不算?”
“你是真想南山侯府满门死绝吗?”
“我这是顺着你的话说。你要罪名,我当恶人,替你罗织罪名。结果,砖头你就卖了我,自个当好人。老孙啊,过河拆桥没你这么快的。你好歹讲点良心吧。”
陈观楼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忍直视啊!
人怎么可以如此卑劣!
孙道宁都气笑了,“本官再没良心,也比你强点。”
“这话我不赞成!”陈观楼哼哼两声,“如果陛下只是泄愤,其实,身为臣子,什么都不做,保持沉默也是一种态度。陛下不是先帝,他还没有资格任性妄为。你要是不忍心见南山侯府一家子遭受无妄之灾,这事最好拿到朝堂上公开讨论,让所有朝臣都参与进来。一旦形成大规模的讨论,陛下就不敢枉顾众人意见,一意孤行。”
孙道宁琢磨起此事。
当狗还是当人?
黑心到底,还是保留一二分良知。
头痛!
一时间难以抉择。
陈观楼趁机告辞,他能给出的意见就这些,多余的做不了。
回到天牢,他第一时间下了甲字号大牢,将祖坟被盗掘的事实转告南山侯。
南山侯:……
一脸懵逼!
真被猜中了!
“为何会如此?为何守墓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何至于如此?连我家祖坟都不放过。”
他神情悲怆,内心愤怒,嘶吼呐喊都不足以发泄内心的怒火。
陈观楼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派去的人,冒险下了你家玄祖茂公的墓室,里面已经被盗取一空,只剩下破罐烂缸,还有散落在地的铜钱。”
“我家玄祖的尸首还在吗?”
陈观楼摇摇头,“据下墓的人说,棺材里面是空的。不仅如此,棺材板都被人卸掉了,一并盗走。”
“欺人太甚!”南山侯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欺人太甚!他凭什么可以如此妄为。撅人祖坟,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南山侯府究竟触犯了什么天条,以至于要遭遇如此横祸,连祖坟都被人抄了。儿孙不孝啊!”
南山侯滑跪在地面上,仰天嚎哭。
陈观楼劝他,“别哭了。你想嚷嚷得满天牢的犯人都知晓你家被抄祖坟了吗?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还请陈狱丞指一条明路,老夫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逃脱此劫?”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情绪收放自如,能迅速冷静下来,而不是无谓的发泄情绪。
南山侯擦一把眼泪,神情冷冷的,心里头还是抱着试一试或许能逃出生天的念头。
陈观楼真心实意地说道:“说句残酷的话,你们一大家子的性命,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基本的情况我们都分析过,很不乐观。陛下如果真的是为了泄愤,你家总得死几个人才行。”
“那就取老夫的项上人头!反正我早就活腻了,这日子苦得没边。”南山侯老泪纵横,为了保全家人,甘愿牺牲。
“可能死你一个还不够。”陈观楼是懂怎么打击人的。
南山侯嘴角抽搐,一脸崩溃的样子,眼神开始变得疯癫,像是个即将爆发的孤狼。
“要死多少人,才能让他泄愤?”
“你做好准备了吗?”
“死的准备?早在我继承家业的那一天,就随时准备着赴死!南山侯这个位置,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道诅咒。祖上选择错误,儿孙承担后果。老夫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老夫还是享受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这心态不错。
陈观楼安慰对方,“还没到死的时候,你安心坐监。真要死,逃不了。若有一线生机,看在钱的份上,我也会替你争取一二。你呢,好生配合,别搞小动作,别整幺蛾子。”
南山侯点点头,应承下来。
可以说,眼下他唯一能指望的人,就只有陈观楼。
陈观楼若是不肯帮他,他真想不出还有谁能帮他脱身。
故交好友?
怕是都忙着撇清关系。
他对着陈观楼就是一拜,行了个大礼。
陈观楼摆摆手,出了大牢,叫来穆医官。
穆医官一见他,顿时心生警惕,“你想做什么?可别乱来哦。老夫什么都没有,这回说什么也不会帮你。”
“我还没开口,你就急着拒绝。老穆,你还是那个醉心医术,不问前程的老穆吗?你变了!变得市侩!真是令人唏嘘啊!”
陈观楼一副痛心疾首,并无指责,却比指责还要戳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