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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因为他与生俱來的那股邪气。更是他那副永远都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这世上众人本就应该匍匐在他脚下那般理所当然。
说罢。江妩月厌恶地刮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内殿走去。而君黎白却一下叫住了她。
“等一下。”
他走到敞开的窗前。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
君黎白目光死寂。静静地望着东方大陆。冷声。“血腥的味道。非常浓烈。”
江妩月眉心一跳。立刻转过身小声试探道。“你也感应到了那股力量。”
在君黎白沒出來之前她就察觉到了。东边。有一股邪灵之气正在破土而出。
她精通巫蛊邪术十几年。倒是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强劲的对手。
藏得好深呐。
“是。就在日出之后。”
君黎白也回身看向她。然后目光落在身边的罗盘上。只见那紫光汇聚成一根指针。正遥遥指向东方。“东燕。圣都。有灵力出现。”
这说明。与之相对的神器也一定现世了。
“那我们也不必着急了。”
江妩月笑了笑。并沒有多少诧异。仔细理了理自己的妆容。便径直走入内殿。只丢下了一句话。“君丞相。退下去准备一下吧。很快。那个再次造访东燕的契机。就要來了。”
是的。很快。城雪的病就会好了。而这北冥贤后的凤位。她势在必得。
*
天地玄黄。落日尽头。一匹白马飞掠而來。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披猩红披风的少女。青涩的小脸上漾着花季特有的美好。她发间别一朵粹白的桐花。写着绝代芳华。
七年前。碧水湖畔。她收下他的面具。将发间桐花放在他手心。笑得明媚。“我叫。年年。年世家的年。”
七年后。暴雨空巷。她从背后紧紧地拥住他。笑得苦涩。“城雪。你有沒有……爱过我啊。”
江妩月轻轻将殿门合上。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而床上的白衣男子已陷入深睡。
她忍不住走过去。小心地伏在床边。目光一遍遍在昏睡过去的南城雪面上流连。他素來清俊如神祗的脸此刻却是如纸苍白。一双柔和好看的淡眉微微蹙着。长发如缎铺开在身下。让他即便是病重却依旧流淌着一种惑人的光彩。
“第一次。能够离的你这么近。可是你却不知道。此刻陪在你身旁的人。是我……”
话语中含着一丝酸楚。江妩月手指贪恋地落在他红的有些妖异的唇上。轻柔地摩挲着。她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城雪。是我。你能听见吗。”
她话落。却看到南城雪似困在梦魇中般。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她凑过去倾耳细听……
“城雪。城雪……快回來。”
一声声女子的轻唤宛如绵延的河水。从皑皑雪山之巅潺潺流下。南城雪觉得自己此刻正置身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周边万物寂静。甚至沒有一丝风声。
而他一身纯白寝衣。上面却沾染了几滴紫黑色的血迹。如暗夜中潜伏的魑魅魍魉。显得极为触目惊心。
他认得这个梦境。这是自回北冥后就日日夜夜困住他的那个梦魇。
只是这一次。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循着那声音。他不知不觉中似乎來到了一处死巷。窄巷幽寂。凄凉的月色仿若流水倾泻而下。落在一名蹲在墙角的红衣女子身上。她的头顶。是即将落败的火红木棉。
那女子背对着他。然而看到那人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停滞了一秒。
是年年。
他知道是哪里不同了。这一次。他居然看清了那人。
“年年。是你吗。”
來不及多想。南城雪抬脚就朝那女子奔了过去。近了。越來越近了。他几乎可以嗅出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可就在自己准备伸手触碰她的一刻。眼前忽然升起一片赤红色的血雾。喉头也涌上一股腥甜。
有什么东西。封住了他的内力。
南城雪只觉得全身力气被顷刻抽离。脚步动不了分毫。他赶紧向下看去。竟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瘀黑的沼泽之中。整个人不断向下沉。沒有尽头。一直沉沦下去。
“年年……”
他挣扎着试图再次伸出手。可眼前却仍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血雾。以及那窜入口鼻的腐烂腥臭气息。
“年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年年。我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转过身。我就在你身后啊。
沒有得到回答。身体却越陷越深。他心房一震。直接破声喊出了一个名字。“尚离墨。”
三个字一出口。对方果然猛地回过头來。而南城雪却被那张脸给惊的再说不出一句话。
是他的年年。
只是。如今对方那一双明亮的黑瞳却是充斥着血丝。充斥着仇恨。仿佛是从寒冰地狱里爬出來的厉鬼。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面无表情。周身发散着一股森冷的恶寒。
南城雪只觉得心里发毛。似乎所有心事都已经被她给看透了一般。
下一刻。红衣女子盯着他惊愕惨白的脸。突然一歪头。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你终于來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为什么。”身子往下陷。南城雪无助地看着身前女子。“年年。我说过我会來找你的。我做到了。可你现在为什么要……”
她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陷越深。却迟迟不出手相救。
“哈哈哈……为什么。问得好。”
红衣女子听到这话后。干脆仰头长笑出声。那声音似带着无限讥讽穿透苍穹。而她越笑越厉害。整个人本就发丝散乱。面白如纸。唇却是鲜红如血。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样子。此时一笑。更是格外的恐怖。
“你……”看着她眼角几乎会涌出的血丝。南城雪颤声道。“你不是年年。你究竟是人是鬼。”
笑声戛然而止。女子拂袖而立。眉眼睥睨地望着即将沒入沼泽中的他。道。“鬼。”
她缓缓蹲在他身边。唇边牵着纯良无害的笑。而眼底却是寒意凝聚。“南城雪。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南城雪茫然地望着她。半晌。低声喃喃。“我……从未害过你。”
“你有。”
蓦地。她一声冷喝。冰凉刺骨的双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命脉。南城雪本就心脉受损。如今一吃痛。所有内力瞬间消散。连声音都发不出來。
“联合长孙一凡除掉尚府。毁了离墨王妃。再把长孙一澈从政台上拉下來。如此里应外合。好让北冥趁机一举拿下四国。至于江妩月。你们两早有私情了吧。既然你给不起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必再來招惹我。”
南城雪被她掐的呼吸不畅。面色由苍白渐渐转为青紫色。他艰难喘息着看向红衣女子。而对方脸上却泛着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笑容。狰狞而疯狂。
“年年……”视线越來越模糊。南城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剧痛中消散。指尖已是僵硬冰凉。“不是这样的。你跟我回北冥。我什么都会解释给你听的。”
他出口的声音粗哑艰涩。对方却是眉一挑。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容更为冰冷。“可我不想听你的甜言蜜语。什么跟你回北冥。你不过是想再把我变作你的棋子。等哪天利用完了。再像五年前那般杀我一次罢了。”
他摇头。目光已有绝望。“你就如此不信任于我。”
女子沒有理会他。反而将另一只手也落在了他面上。一路游走。似爱侣亲密的抚摸。但她墨色的眼底却翻滚着嗜血的杀意。纤长的指甲此刻看來犹如蛰伏的蛇蝎。
“你知道我把你引來这里想干什么吗。”
温软的手指最后停在他那张唇上。轻轻摩挲着。“因为我想看着这最恶心最腐朽的淤泥一点点漫上你的腰肢。覆过你的胸膛。然后一点点流进这张曾对我甜言蜜语。差点把我的心都给偷了的唇中。让它再也说不出话來。”
南城雪面色骤变。他惊骇地盯着面前的这张脸。只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和语气实在可怕。
“南城雪。你在害怕。你怕死。”
女子浅浅笑起來。竟缓缓松开了扣在他脖子处的手。“你不是爱你的江山。你的社稷吗。好。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今夜。你我之间。只能留下一个。”
她靠在他耳畔。两人离的很近。远远看去仿佛是耳鬓厮磨的情人。可她的声音却透着阴毒的寒意。字字刺入他心尖。最后痛遍全身。
只能留下一人。一人。
那种语调带着丝丝缕缕的诱导。钻入他耳中。逼着南城雪眼底渐渐燃起狠光。终于当心中那个临界点到达极致时。他猛然暴呵一声。生生从那沼泽中挣脱出來。飞身落在一处空地上。双眼阴鸷地盯向被他内力逼退几尺开外的女子。
“你的时间不多了。”
女子一身猩红披风被巷子里的阴风吹得肆虐。她抬手抹去唇边的一点血沫。然后抬眼看向男子。红唇如玫懒懒一勾。
顿时两人身后的那片沼泽开始疯狂地滋长了起來。一路蔓延到巷子尽头。
南城雪惊诧回身。见脚下沼泽翻滚出恶心的气泡。似要将他吞噬。与此同时。身后再度传來女子的轻笑。
“我最讨厌信口雌黄的男人。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么从这里爬出去。要么……”女子顿了顿。袖中突然滑出一物。她将它丢到他手中。冷声。“用它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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