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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层云翻卷的上空,蓦地斩下一条闪电,眼前天幕瞬间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裂痕。
绯红的剑,向前拉出一匹血光,刹那间,天地变色,将楚嬛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片血红中。
“保护娘娘!”
一直跟着楚嬛身后的几个贴身婢女,一见这情况,当即冲上前来欲当作人肉盾牌,可是长孙一澈出剑极快,几乎将全部恨意都贯注在了这必杀一剑上!
一剑破天,那几个婢女被剑气扫过,当即如豆子一般滚在地上,而楚嬛的面前,空无一人!
“叱——”
另一道泛着冷厉秋水的剑光从半路杀出,惊天动地地将赤刹接住。
两剑相撞,火星四溅。
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长孙一澈瞳孔一闪,眼神一冷冷到底,“墨儿,闪开!”
离墨喘着气立在他面前,冷冷地对上他的双瞳,低吼,“弑杀一朝国母,长孙一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说我,离墨向紧跟而来的青黛递了个眼神,青黛立刻带着所剩不多的宫人撤离此处。
若是刚才她晚来一步,楚嬛必死无疑!
“我在做什么?”长孙一澈眼神发冷,那种寒冷的审视宛如修罗,离墨一怔,又见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道,“那夫人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离墨握着青翼,被他问的一愣,长孙一澈漆黑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戾,声音低沉,“与同门师兄私奔,夜不归宿,试问你把为夫的地位放到哪里去了!”
离墨眸子一缩,立刻回想到先前在林子里的那一瞥,原来那人,真的是长孙一澈!
在长孙一澈阴沉的瞳孔里,离墨知道现在矢口狡辩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长孙一澈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依旧没认出现在的明川,其实就是南城雪。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离墨不说话,长孙一澈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碎裂,声音隐隐颤抖,“尚离墨,你永远别忘了,是我把你从疯人崖给带了出来,是我助你复仇,是我亲手把你这个危险的女人安插在我身边!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既然你忘不掉明川,放不下过去,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奢望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问你,明川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长孙一澈挑起剑眉,声音藏着杀气,“你为了那个男人,又想骗我一次是吗!”
“是我欺骗你,还是你从来都没有一心一意地相信过我?”
离墨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吵,没有闹,轻声开口,“你也不要忘了,五年前是你亲手烧死了明川,可是五年后,当我知道明川还活着后,我依然选择站在你这边。倘若我对明川有一点点其他的情愫,那么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是门主夫人了,何必跟着你吃那么多苦?”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长孙一澈冷视着离墨,阴森笑道,“你从小跟随明川,他说什么你都听,那如果,有朝一日明川要杀我,你是不是连我也可以杀!”
说着,他手里的赤刹往后一收,撤离了离墨,指向她身后的楚嬛,猩红着眼怒道,“昨晚这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离宫?为什么你和明川会同时出现在荒郊野外!”
“不管她的事。”离墨一个闪身将楚嬛挡在身后,冷冷地威胁道,“你我之间的是非恩怨,不要牵连到第三个人身上,你若要动她,就先动我!”
“好,这是你说的,今天我们三个谁都别想好过!”
话落,随着他一声暴呵,杀招顿时重重逼来,这一刻,长孙一澈承认他快疯了,快被这两个女人逼疯了,这些年,所有积压的仇与恨,冤与怨,所有因这两个人而产生的纠葛,都应该在今日做个了断!
从没见过如此戾气浓烈的长孙一澈,离墨撑大了眼,立刻横剑截下了刺向楚嬛心脏的致命一杀,与他颤抖在一起。
庭院中央,一青一红两道剑光相撞,震得四下枣树震颤不止,剑气如刀向四面八方切去,一时之间,落叶满天,遮蔽人眼。
但是离墨很快发现,长孙一澈每一招虽然凌厉,却都是只守不攻,似乎故意在套她的攻击。
果不其然,下一刻离墨一剑刺出,他顿时侧身躲过,然后眼神一错落在一边震惊的楚嬛身上,眼底顿时涌出一股嗜血的兴奋。
离墨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来不及收回攻势,就见他直接一个错身,擦过自己,提剑朝楚嬛狠狠砍去!
离墨心脏发紧,顿时回头,紧张地失声大喊道,“娘娘小心!”
然,喊声未落,离墨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她看到了什么?
这,这不可能,这女人疯了!
只见,庭院中的楚嬛竟然主动张开双臂,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白蝴蝶,双目如水地凝着长孙一澈,温柔的宛若三月春风,足以滋润万物。
她素颜如花,唇角温润,笑意不散,任凭赤刹席卷起漫天杀气向自己刺来。
“澈儿……”
她清浅地唤道,声音轻柔有如天山薄雾,空茫而美好。
就在赤刹即将没入心脏的最后一刻,被长孙一澈强行扣住,可他自己却被那道强悍的剑气给震得猛退了几步,才能站稳。
“为什么不躲开!”
身前响起长孙一澈如困兽般的狂吼,非常的歇斯底里,也对自己又一次失手感到万般不甘。
面前之人悠然的神态,似利刃一般狠狠划过他的胸口,留下一道伤口,混着原本的旧疤侵入五脏六腑,让上一刻还扬言要复仇的他顷刻间变得苍白无力。
为什么,她是白痴吗?自己要挖她的心啊,为什么还要这样无动于衷!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恨或者是绝望,有的只是异常的平静,这种平静让自己觉得非常不爽,但是手中的赤刹却如五年前一般怎么也刺不下去。
没有血腥的惨叫,没有凄厉的求饶,这种复仇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澈儿,娘想要抱抱你。”
楚嬛的手臂仍没有放下,她目光慈爱地看着身前的男子,多少年前,他一见到自己便会像归巢的鸟儿一般飞扑进自己怀里,怎么也推不开,最后只能到哪都抱着他。
那时皇宫里人人都说,皇后娘娘好福气,生了个这么懂事的好儿子。
“因为若是娘躲开了,就不能抱澈儿了呀。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想你,你又知不知道,你窝在娘怀里时,有多乖多可爱。”
只听啪的一声,赤刹直接被长孙一澈丢掉,剑光映出他那充斥着血丝的眼,里面折射出不明的光,似悲痛,似愤恨。
仿佛受了重创一般,长孙一澈浑身颤抖,捂着心口一步步向后退去,最后被身后什么东西一绊,止住了慌乱的脚步。
转过头,只见自己正抵在那棵被他一赤刹劈开的枣树。
“母后,抱抱。”
“澈儿都快七岁了,还抱抱,要长不大了!”
“二弟,你再这么粘人,大哥要吃醋了。”
十岁的长孙一凡正帮着楚嬛做蜜枣糕,扭头看见长孙一澈因个子小而不停跳着想要够到楚嬛的脖子,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柔软。
“那澈儿把母后分大哥一半,咱们一起抱,咱们三个是一家人,少了谁都不行!”
说着,长孙一澈一把拉过长孙一凡,楚嬛温柔地笑着,俯下身将他们紧紧搂在一起。
“对,一家人,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一家人,少了谁都不行,永远不分开?
呵!你们骗的我好苦啊!
“哈哈哈……”
长孙一澈忽然张开双臂邪笑起来,阴沉的天幕下,让他本就疯狂的脸看起来更加扭曲骇人,蓦地他笑声一顿,盯向楚嬛,可那眼底除了血丝还是血丝,整个人跟饥饿的厉鬼一般,捧着那颗永远不会痊愈的心,倾诉着道不尽的仇怨。
离墨怔住,看着他这样突然想到了他在天牢的那一晚,而她眼底除了心疼,再无其他。
“东燕楚后,楚嬛,你听好!”
巨大的乌云下,长孙一澈负手而立,眉目睥睨地俯瞰着楚嬛,“从今日起你我彻底断绝母子关系,今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绝不会被你的甜言蜜语所蛊惑,绝不会!”
他脸上写着坚决,楚嬛虚弱地喘息着,许久字字沉冷道,“那好,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母后,这层血溶于水的关系,你否定不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真想要与我断绝关系,那就把我给你的全还给我啊!只要你还的出,我就承认从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她顿了顿,瑞凤眼闪过痛楚,“澈儿,你办不到的!”
长孙一澈眉宇间闪过更为冷酷的光,薄唇轻启,“那可未必!”
说完,他一步步走向被他摔在地上的赤刹,目光却始终凝在楚嬛身上,字字掷地有声道,“若我能做到,还望你,莫要食言!”
楚嬛似乎意识到了他话里有话,紧张地凝眸望着他,眼中纠结的血丝似乎想化身为锁链,绑住他的脚步。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唇边划过一抹冰冷的弧度,一脚撩起地上的赤刹,左手握住,然后右手握住剑刃狠狠一拉。
“滴答,滴答……”
掌心一道热血随着闷哼飞溅而出,血顺着他的指缝一丝丝溢出,滴落在飞奔过来的楚嬛的衣摆上,开出一朵朵桃花,染红一片。
而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用力握住剑刃,那双永远漆黑,永远灼热的眸子,死死地凝在楚嬛身上,像是要将她给看透、看穿。
一旁的离墨当即心脏狠狠一揪,之前所有愤怒化作紧张,倒抽一口气,“你在做什么!”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滚落,楚嬛感觉血腥之气蔓延了口腔,她急促地喘着气,嘶哑道,“澈儿,你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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