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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芩何在明眼里死了之后,部分朝廷官员各怀鬼胎,以前宰相一党的人,陈留人虽没有明说什么,可其他一些人想要趁机打压,放出风声欲意用此种方式进行诋毁,让陛下以为这些人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好让他们罢官免职,然后那些图谋不轨者将手底下的人补上去,也算是为自己增添羽翼,可他们实在没想到的是陛下对此竟然是充耳不闻,甚至让许久不谙世事的都察院彻查,有故意散播谣言的官员无一例外,轻则贬谪,重则死刑,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次陛下竟会如此雷厉风行,让许多人措手不及,想找自己的关系匪浅的同僚相助,可真要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些所谓的知心好友都形同陌人,不是见死不救,都是也怕被摘去好容易得来的官帽子,修了几辈子福气才戴得一回,大多数人都不会为了眼前利益蒙昏了头脑,比起这些早已不缺的身外之物,头上的帽子才更加紧要,有的戴就不错了,也不奢求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像陆尚书那样精明的人,长在陈留人身边共事,什么利害关系,又或者是陈留人设的坑,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对于那些死劲往里跳的蠢货,他从来都是不惜,只是自从萧芩何这件事后,这位陛下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的犹豫落子,不得不让他步步为营,在朝堂上走的更加谨慎。
皇宫内,有一座偏僻小院,但里面的人却处理着皇帝该处理的奏折,他们被称作御政使,按惯例,诸如洪水旱灾,大兴土木,这些朝廷六部都不能独自做决断,都会事先撰写文书,将奏折上书给陈留人解决,若仍无果,才会在朝堂上讨论,这里的人一般都是一人每日十几部册子,少则甚至没有,多则恐有上百部,先派人送到这个院子里面来,让他们批文提议,再送往御书房让陈留人决断,所以往往看一日送来的文书多少,院子里的人或清闲,或忙碌,都看六部的人有多尽心竭力,而按理说,能有资格批断天下最高公文的他们,应该位居高位才是,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这院子的人没有任何官职,他们曾经都是栋梁之材,也都曾意气风发,而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犯下死罪,皇帝念他们的才干,给予了这样一个终不得见光明的活着的机会,有年轻人,也有迟暮老人,一般情况下,按照罪行深浅,在几年到十几年之间才会换上一两个人,被换下的人都会予以新的身份,是选择就此归隐,还是想建功立业,都可重新来过,从前的罪状一笔勾销,只是说来轻巧,就是年纪最小的也临近三十,等到再出去,风光之日不知还剩下多少,有人甚至余生都留在这里度过了,更莫提再创辉煌。
就在萧芩何一事安定下来之后,有一位老人被换下,他从堆满册子的桌案前站起,活动了一番嘎吱作响的老骨头,感慨道:“这枯燥的日子总算结束咯。”
在他一旁是共事了两年的黑胖子,也就三十几的样子,正意气风发的时刻,黑胖子看着老伙计,笑道:“李老头,恭喜啊,出去以后打算干嘛?”
对于他这般不敬的称呼,老人早就习以为常,竖垂的白须随着嘴角上扬轻轻摆动,眉眼更是合成一条缝,他笑眯眯道:“我李陌是老咯,什么得意事都做不来了,我在外边还有座宅子和一块田,这辈子估计就守着过活了,你黑糖块还年轻,还有大好时光,只是莫等出去了,还是只晓得吃,一事无成的话我可是要笑话你的。”
黑胖子叫范棠,而李陌之所以叫他黑糖块就是因为他肤色棕黑,名字里有个谐音,其实主要还是这胖子对他不敬,他想着也不能吃亏,索性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范棠挺了挺大肚子,在他看来这可不是什么肥肉,每一寸都充斥着浑力,要是真动起来,可不像看起来那样笨拙,只是做了这么久的御政使,没有动弹,这院子里的人不晓得他这身手有多灵活,就总是让李陌嘲笑,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一般见识,但心里想着,还是忍不住调侃道:“那等我出去后就去看你,当然李老头你可别死了,到时候就只能给你烧些纸钱了,哎,算了,想着你人节俭,还是省了吧。”
李陌气愤情绪顿时涌上心头,不过想着一把年纪,又好不容易可以出去了,可不能在这时候折了,所以只得按耐下激动,放平心态,平静道:“你说这次来接替我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要是像其他人一样是个闷葫芦,你范棠这性子可是要无聊死了。”
范棠翻看着册子,一边拿笔记下,轻声道:“管他哪,要是连自己过往都不敢面对,我也懒得跟这样的人说话,反正也就几年,我范棠是要干大事的人,这点寂寞还是耐地住的。”
一老一小就这般闲谈,说着最后离别的话,从李陌出去后住哪儿,那块田要种点什么,谈到范棠心中抱负,李陌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范棠居然还会武功,只以为他以前杀了人是不小心,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往后的日子才更重要,范棠说他要去边境,他觉得再过不久两国就要开战,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还说着他不要像大将军那样运筹帷幄,也不要只做晨王那样的战神,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他要做宰相萧芩何那样的,不过范棠不想退居幕后,他要做的是马上将军。
他们说着说着终于无话可说,范棠提笔沾墨,认真批阅奏折,李陌从屋子到院子逛悠累了,就悠闲坐着,等着人来好交接事务,然后也就一身轻了,想着想着还是不觉有些空虚,他突然明白人果然活着还是要找事情做,不然真的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