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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萤让卫阿牛把崇直领到采蘋院的书房候着,自己悠哉悠哉穿好了衣衫,又擦干了头发,重新挽了半长的发髻,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地去了书房。
书房里,崇直见她迟迟不出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会儿一见到人就怒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让自己的父亲等这么久,你的尊卑孝悌呢?”
崇萤挑了挑眉,左右看看道:“这里没有人把着门啊,父亲大人若是不想等,随时可以离开啊。”
“你……逆女!”
崇直愤怒地一拍桌子,吼道:“你说,你今日进宫做了什么事?”
“父亲何必这么大火气。”
崇萤微微笑了下,语气淡然无波:“既然这么急冲冲来找我,难道不是听了风声才过来的吗?”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你跟我商量过没有?我……”
“百雀。”
崇直数落的话刚说到一半,崇萤淡淡地开口打断,却是扭头吩咐百雀道:“去重新沏壶茶来,要新茶,就我前两天让你刚收起来那包。”
“是。”百雀领命离开。
见她完全不理自己的话,崇直大步上前,指着她训斥:“崇萤!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父亲急什么?”
崇萤瞥了他一眼,一边缓步走到桌前,点燃了案上的熏香。
青烟缭绕,从炉里慢慢升起,点点清新的香味缭散开来,熏走书房里些微的陈旧之气。
崇萤才转头对崇直道:“父亲请上座。”
“哼。”崇直冷哼一声,不客气地拉开书桌后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姐,茶来了。”百雀提着茶壶进来,为崇直和崇萤各倒一杯。
崇萤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点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我与父亲有话要说,没有我的吩咐,你们谁也不要进来打扰。”
“是。”
百雀关好门退出去,崇萤抬起茶杯对崇直道:“父亲请喝茶。”
崇直没好气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是他给这个女儿面子,实在是……
方才半个多时辰,崇萤压根没让人给他上茶,加上他又骂了那么多句,这会儿喉咙早冒火了。
见他喝下去,崇萤才开口道:“父亲,我和萧寅本就是一双怨侣,我在煜王府几次死里逃生,不和离,难道父亲忍心看女儿命丧煜王府吗?”
崇直皱眉,重重搁下茶杯道:“这是皇命,你和煜王的陛下赐婚多年,如今你因一点点怨气就敢进宫逼迫陛下让你和离,怎一个胆大妄为!你的女诫和女德都读到哪里去了!”
崇萤云淡风轻地说:“啊,早忘了。”
“你……”
“对了,父亲是谁那儿听说这件事的?”崇萤忽然问了句。
崇直眼神微闪:“还能有谁?当然是煜王了。再说你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说要和离,难道还想瞒着我?”
崇萤紧盯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问:“那萧寅就没告诉你,我已经记起了那件事吗?”
“碰!”
她这话一说出口,崇直就激动地打翻了旁边的茶杯,茶水洒了一桌子,浸湿了上面的书纸,崇直扑上前,双手撑着桌面,眼中泛着贪婪的光。
“你想起什么了?好女儿,快告诉爹!”
崇萤看着他这副样子,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杯沿,缓缓道:“想起……母亲似乎曾经确实跟我提过一件事……”
崇直紧张地倒吸了口凉气,急迫地问:“嗯嗯,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
崇萤坐直了身子往前伸,直视着崇直发红的双眼,微微一笑轻声问:“父亲,您不觉得累吗?”
崇直一愣,似乎觉得自己真有些疲惫,于是扶着额头靠回椅子里坐着:“可能是一下朝就来了这里,累了吧。”
“女儿觉得不是。”
崇萤笑了下,站起身走到桌前,隔着一张桌子,居高临下看着崇直,声音莫名带着诱导:“女儿觉得,父亲大约是没睡好,不如父亲您闭上眼睛,稍微眯一会儿?”
“不用,为父无事,你接着说……”
崇直的话越说越慢,直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崇萤挑了挑眉,走到他跟前,伸手挥了挥:“父亲?父亲?崇直?”
坐在椅子里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轻轻打起了鼾声。
崇萤冷冷一笑,拿起小匙将香炉拨了拨,让熏香燃得更旺一些,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装满紫水晶的玻璃瓶,放在崇直的眼前,轻柔地唤道:“崇直?崇直?”
崇直毫无反应。
崇萤微微笑着,拿起小匙轻轻在玻璃瓶上一敲。
“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崇直睁开眼,木木地望着眼前的紫水晶。
绚烂的紫水晶在他眼中像是被无限放大,周围全是眩晕的紫色,让人分不清是梦是幻。
崇萤晃了晃紫水晶,轻声问:“崇直,你和随轻尘是什么关系?”
崇直愣愣地,麻木地张口:“轻尘,轻尘是我的妻子。”
崇萤皱眉,她很确定此时的崇直已经被催眠了,但他竟然还将随轻尘当成他的妻子,那她的身世又是怎么回事?
崇萤接着问:“那我是谁的女儿?”
听见这个问题,催眠中的崇直忽然露出狰狞的表情:“你是轻尘和……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该死!”
崇萤趁热打铁追问:“那个男人是谁?”
崇直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挣扎和抗拒:“不,不能说。”
崇萤咬了咬牙,手中的紫水晶晃了晃,又问一遍:“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
崇直的表情看起来越来越痛苦,艰难道:“他是盟,盟……”
“哐!”
忽然一声巨响,从院中传来,打断了崇萤的催眠。
崇萤一惊,立即将紫水晶收进空间,同时一杯水浇灭香炉。
几乎在她刚做完这些的瞬间,崇直就猛地睁开了眼:“怎,怎么了?”
“不知道,大概是谁弄翻了什么东西吧。”
崇萤装作无事地站起身,冷声询问:“外面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房门,卫阿牛的声音响起:“禀小姐,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花盆,我马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