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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钧这个人不是什么普通人,虽然一直以来张锡钧都没和朱慎锥说过自己的真正来历,但到如今朱慎锥却基本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之前姜水山事,张锡钧自己也说过,他祖上和白莲一脉关系甚深,朱慎锥虽然没追问,心中却已有了猜测,再加上张锡钧最初还提过李福达的名字,据传李福达后来化名张寅,官至太原卫指挥使,嘉靖年间此案闹的沸沸扬扬。
仅凭这些朱慎锥可以断定张锡钧绝对是张寅也就是李福达的后人,要不然怎么会和白莲一脉如此有着渊源?
张锡钧不是普通人,就连他这个名字是否真的朱慎锥也无法确认。不过只要是人总有自己的秘密,张锡钧既然从不说自己的事,朱慎锥也不会主动追问。
认识张锡钧到现在,朱慎锥对张锡钧也有所了解,他承认张锡钧是不一般的人,而且是一个人才。张锡钧读过书,文采什么的暂且不说,但他对事物的见解和判断力却不差,甚至有些时候还让朱慎锥有些佩服。
投靠朱慎锥,张锡钧是采取的主动态度,可怎么用张锡钧,朱慎锥一直都在迟疑。毕竟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能不能重用,又如何用需要谨慎。
这也是朱慎锥一直以来把张锡钧放到商行的原因,像张锡钧这样的人才放着不用是浪费,可有些事让他参与过深朱慎锥却也不放心。张锡钧心思缜密,他不像李虎等人简简单单,一眼就能看穿,再加上他的来历,这也是朱慎锥如此做的原因。
这一年多来,张锡钧在商行做的算是不错,说句兢兢业业也不为过。而且他和亢有福配合的也很好,协助亢有福把商行打理的井井有条。
张锡钧说自己不善于商事,这点朱慎锥也承认,可不善于不代表张锡钧做不来这个事,相反在商行的事务中他许多处置可圈可点,这点亢有福私下也同朱慎锥说过。
商行对于朱慎锥是非常重要,也是朱慎锥主要的财源,随着商行的不断扩大草原贸易的稳定,商行的收入已超过和取代了之前私盐的收入。
如今卫所那边已经拿下,两个百户所包括矿山的开采和工坊也在紧锣密鼓进行着,后续朱慎锥要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运作,此外还有京师的关系需要维护,这些都需要财力支持。
亢有福之前只不过是一家小小豆腐作坊的伙计,是朱慎锥扶持起来的,用亢有福也是朱慎锥的决定,事实也证明了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不过把商行放在亢有福一个人手里朱慎锥也不会放心,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必要的防范还是要做的。人心这种东西不可预测,尤其是不能试探,因为这个世界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了。
亢有福作为大掌柜替朱慎锥掌控商行,假如没有监督和牵制的话,短时间问题不大,可时间长了,人心是会变的。
之前把张锡钧放到商行同样也是这个目的,不仅是让张锡钧去监督亢有福,反之同样也是如此。而现在看起来,朱慎锥这一手安排还是很不错的,商行在他们两人手里经营的蒸蒸日上,内部也没有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事。
如果不是今天张锡钧找自己表明态度,朱慎锥会继续维持这个状态下去,至于维持多久,朱慎锥自己都没想好。
但张锡钧今天突然提出想离开商行,希望能为朱慎锥做些其他事的时候,虽说来时隐隐已经猜到了些的朱慎锥还是有些意外的。他心里对这个情况细思着,权衡利弊,考虑着要不要答应张锡钧的请求。
以张锡钧的能力,仅仅放在商行的确是屈才了,换个地方他更能发挥出作用。何况现在朱慎锥手上的确缺人,普通的人也就罢了,能拿得起刀子砍得了人的人他有,先不说王家村的班底,仅仅是从草原带回来的那些蒙古人,说句难听话,这些蒙古人唯朱慎锥马首是瞻,只要朱慎锥发话,让他们砍谁就砍谁。
但有些头脑,尤其是读过书的人才就不多。自己姐夫周安民或许能算一个,至于其他人算来算去除去自己外也就张锡钧了。
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个时代读书人可不像后世那样和大白菜似的随处可见,士农工商四民不等,读书人寒窗数十年不就是为了又朝一日金榜题名?
哪怕自己舅舅王荣也只是初通文墨罢了,至于表弟王晋武虽然也识字,可也称不上读书人,本质依旧是一介武夫。
随着手上的盘子越来越大,各式各样的人才也是必须的,而且要做事除能打能拼外,还需要能做事的文人。
作为宗室,朱慎锥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去招揽文人,哪怕是自己的老丈人徐老秀才和小舅子徐宪成也不知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至于新婚妻子徐静秋,两人成亲之后朱慎锥也没把底细告诉她,只是说了些能说的,另外把家中在城外的地产和一部分不惹人注目的产业交给了徐静秋。
倒不是不信任徐静秋,这是因为朱慎锥所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他现在所做的许多准备都是为了将来而准备,说句不好听,有些准备甚至用一句“心怀异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一旦被徐静秋得知,朱慎锥并不能确保徐静秋的反应,倒不如不说的好。
就像现在这样,徐静秋只以为自己是一个家境还算不错的宗室,安安稳稳在家过日子以后相夫教子不好么?至于未来如何,究竟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这个朱慎锥暂时也没想好。
想到这,朱慎锥开口道:“张夫子!”
“在下在!”
“如不在商行,你打算如何帮我做事?”
张锡钧恭敬道:“在下不才,虽无王佐之能,也远不及伊吕之才,但通读圣贤书,自认尚有几分见识。而今天下已有乱象,我大明在辽东一败再败精锐皆失,蒙古方面英主不出,林丹汗骄横自大却不知已有崩裂之祸。朝野更是党争连连,当今陛下少年继位,君臣相疑。”
“大明臣强君弱文武失和,陛下用阉党对抗朝堂,虽是无奈之举,却恐有遗祸。至于民间就更不用细说,百姓艰难,赋税居高不下,官员士绅相互勾结,贪婪成性,如此下去可想而知。”
“六爷慧眼,布局深远,所图……这个……,呵呵,在下不才,愿为六爷尽犬马之力,革旧图新,以待时机……。”
“住口!”不等张锡钧把话说完,朱慎锥开口就训斥道:“张夫子,我好心问你,你却在这胡言乱语?伱好大的胆子!”
见朱慎锥脸显怒色,张锡钧却丝毫不慌,他起身冲着朱慎锥就跪倒磕头:“六爷……不!主公!主公问话,在下不敢有丝毫欺瞒,自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如主公认为在下言语冒犯,在下任凭主公处置!”
“你这妄人!”朱慎锥怒气冲冲骂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如此传出去你就不怕掉了脑袋?”
“主公,在下死不足惜”张锡钧抬头道:“在下性命毫不不值当,如能为主公做事,将来成就大业,在下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但请主公念在下一片赤城,能为主公出一份薄力,哪怕不成也能瞑目……。”
“哈哈哈,张夫子呀张夫子,你以退为进巧舌连连,难道以为说这些话就能打动我不成?别忘了,我可是大明宗室!不是你等白莲教徒!”
“主公明鉴,在下的确出身白莲,在下不敢欺瞒主公,在下先祖就是李福达,后化名张寅为太原卫指挥使。不过请主公放心,在下并非白莲教徒,只是受其牵连无奈落草羊头山。在下如今跟了主公,自不会再同白莲有任何瓜葛,如主公不信,可直取在下头颅,在下毫无怨言!”
朱慎锥眯起双眼盯着张锡钧,仿佛想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不过张锡钧一脸坦诚,心中坦荡的模样,倒让朱慎锥又高看了他一眼。
直到今日,张锡钧终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具体同朱慎锥所猜的一致。但猜测归猜测,哪怕朱慎锥之前有九分把握,只要张锡钧不承认,这个猜测也做不了数。
不过现在张锡钧坦然告诉其身世,这也证明了张锡钧真正投靠自己的决定。把自己最大的把柄直接交到了朱慎锥的手中,一旦朱慎锥翻脸,根本不用报官就能弄死张锡钧。
“你是李福达的后人?”
“正是!”
“仔细说来,究竟怎么回事?”朱慎锥追问道。
张锡钧又冲朱慎锥磕了个头,这才开口细说自己来历,他告诉朱慎锥自己是李福达的曾孙,其祖父是李福达的三子。
李福达死后,作为李福达的三子,张锡钧的祖父袭了个指挥佥事的虚衔。因为李福达一案在嘉靖年间闹的沸沸扬扬,虽然最后以查无实据结案,李福达也官复原职,但这件事并没算完。
李福达活着的时候朝堂盯的紧,等他死后,其子孙只有军户虚衔,并无实权,十几年后,李家后人陆续过世,只留下了张锡钧这一支。
朝廷方面一直有人关注此案,张锡钧这一支为了避嫌低调做人,自张锡钧父亲起,张家就不再接触卫所事了,从而垦读传家当了一个读书人。
等到张锡钧这一代,事情已过去数十年,大家也渐渐淡忘了李福达案。
但没想就在张锡钧自己都认为这事已和张家毫无关系,安安稳稳一辈子当老百姓,之后考中了秀才,打算走读书入仕途的时候,突然一件事改变了张锡钧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