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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勇的嘴唇翕动，仿佛下一秒讥讽的话语就要喷薄而出。
但他最后神色一变，哈哈一笑，“罗浩，你还真信啊。”
“信啊。”罗浩认真的看着陈勇，有些奇怪，“我为什么不信？”
“封建迷信，不提也罢。你愿意信就信你的，真是奇怪，你这种人怎么会信这种事儿呢？”陈勇眯起眼睛看着罗浩。
“钱老的同寝同学，一起研究火箭的人里，还有一位黑魔法师。”罗浩认真的说道，“陈勇，你们要是不接触最新的前沿科技，最后肯定打不过黑魔法师的群体。”
“？？？”陈勇惊讶。
他还真不知道和钱老一起创立nasa的那几个人里面竟然有黑魔法师！
陈勇脸上戏谑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罗浩说自己打不过黑魔法师，陈勇深以为然。
科技，生产力，就是战斗力！
无穷无尽的雷击木就是佐证。
而那群黑魔法师已经进化到什么程度了？陈勇表情愈发严肃。
“白帝成的师门为什么断代了？我猜一半是斗法，另外一半，是斗法的时候鬼子用了枪。”
“我艹，你这……”陈勇忍不住了，刚要喷罗浩，忽然闭上嘴。
罗浩也没说话，他更不着急回去看范东凯和杰森医生。
“给你看个好玩的。”陈勇忽然换了个话题。
“哦？什么？”
“雷击木做的无人机。其实没什么难的，在1688上买的小电机，能用塑料的地方尽量用塑料，飞行翼就是雷击木。黑魔法师在进化，我也在进化。”
陈勇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把手机交给罗浩。
“别乱翻，看见不该看的跟你翻脸。”
“……”罗浩不知道陈勇和老柳到底有没有和年轻人一样的习惯，拍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照片。
“为什么做这玩意。”
罗浩看了一眼陈勇的无人机，大约明白里面的金属含量低到令人发指，便把手机还给陈勇。
如果陈勇不说还好，他一说不让自己翻看手机相册，罗浩就特别想看。
手指甚至已经开始有不听大脑指挥的想法准备滑动相册。
还是抓紧时间还回去比较好，真要是看见什么，罗浩都觉得尴尬。
“越是简单的，就越是简单。”
“？？？”罗浩瞥了眼陈勇，“你说啥呢。”
“害，我就是自己瞎琢磨。”陈勇笑眯眯的凑到罗浩身边，“搞你的那些老阴比，你想不想搞回去？”
“想。”罗浩很诚实，点头，“所以我现在很努力，哈工大在空间站的项目有参与，而且周老板跟我说某个所，我觉得我也应该去。”
“你那是以后，属于把车轮子放平，高过车轮的都杀掉，然后把祖坟刨了，再把棺材板烧成灰，再把所有文字资料全都抹杀的做法。”
“那你呢？”
“雷击木的无人机辟邪……不说这个，叶青青说她同学有人做人脸识别，这东西上面安装一个人脸识别的系统，找到你仇家，无人机就直接飞过去，人脸识别，一击致命。”
“！！！”罗浩微微一怔，要是雷达探测不出来的话，这东西有搞头。
“正常情况上面要携带少量火药，但咱不是有无限量的雷击木么，这玩意对吸血鬼的伤害要比十字架什么的高多了。”
“你听谁说的？”
“我师父，他说是书上写的，当年国内有大量的昆仑奴来着，你知道吧。”
“……”
“那些昆仑奴都是阉割掉的，当年的文化交流可不少，书上也有类似斗法的记载。要是人，无人机+人脸识别+少量火药就能搞定；要是吸血鬼或者别的什么，雷击木足够了。”
“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医疗上，多做两台手术也行啊。”罗浩忍不住开始训两句。
爹味儿十足。
“你别管了，又不耽误手术。”陈勇随意的挥了挥手，“我每天和老柳一起做的手工，增进感情。你个直男，懂屁吃。”
罗浩手机响起。
打开看了一眼，罗浩露出笑容，“视频剪辑完了。”
“什么视频？”
“前几天去虎林农业连的视频。”
“我靠！走走走，去看。”
“先不着急，我联系个影院的。”
“？？？”陈勇一怔，看着罗浩，看个视频而已，了不起叫纪录片，还只是十几二十分钟的那种，至于影院包场么？
罗浩像是读懂了陈勇的心思一样，微微一笑，“至于，这是周老板出镜的第一个纪录片。老板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心念念的可都是生前身后名这些劳什子。”
“喂喂喂，周老板可回帝都了。”
罗浩不再搭理陈勇，开始联系。
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没定日子，但娄老板已经和万达影城说好，就等纪录片的视频小样问世。
“我去找娄老板，你去叫着能叫的所有人，五点，开始。”罗浩跟陈勇交代。
“最低什么人？”
“裴主任。”
“好。”
……
帝都，顾主任开开心心的打开网页，农业部的专用网页，下载纪录片。
“还有多久？”周老板问道。
“十几分钟，老板，这次拍的内容不少啊，剪辑之后竟然还这么大。”
“好像不光是剪辑的、拍摄的，主要的内容还有天工制作的动画。”周老板含蓄的笑了笑，甚是得意。
“哦哦哦。”
顾主任很是好奇。
本来前不久老板去拍什么纪录片的事儿顾主任是极其不愿意的，他还请了假要陪着。
但自家老板兴致盎然，并且拒绝了他要陪同的要求。
舟车劳顿，可别累坏了，顾主任一直担心。
毕竟老板从前在前线受过伤，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几年更是连帝都都不出，安心在家颐养天年。
就罗浩这狗东西鬼点子多。
一周多，老板回来，看着精神头相当好，一点劳累都不见。
不管怎么问，老板都不说，可是他的笑容却掩饰不住的欢喜。
问罗浩，那个狗东西也不说，一脸老谋深算，却怎么算都算不明白的表情。
至少在顾主任看来，罗浩瞒着自己，他的表情就是怎么算都算不明白。
一个小屁孩，懂啥。
可现在下载着纪录片，以科室里的网速，竟然都要十几分钟，内容是一定有的。
老板像是少年郎一样抓耳挠腮，不断的询问还有多少。
几分钟后，下载完毕，顾主任连接投影仪，把窗帘拉上，灯关上。
小小办公室里，投影仪发出沙沙的声音，感觉有些微妙。
鸟叫声传出来。
不是一般的鸟叫，顾主任没听过。
屏幕黑漆漆的，只有鸟叫声在耳边回荡。
忽然，屏幕一亮，以第一视角睁开眼睛，竹子黑白二色的憨厚表情出现在眼前。
但随后又闭上眼睛，竹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看见了竹子，顾主任脸上露出亲切的姨母笑。
竹子么，团宠，老板喜欢，顾主任也喜欢。
看见竹子的一瞬间，顾主任心中腹诽，罗浩那个狗东西早点回来，竹子也住在北动，那该有多好。
念头未落，画面中的“眼睛”再次睁开。
随着视野渐渐拉开，自家老板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屏幕上。
老板身边，竹子趴在一边，正在用头拱着老板的胳膊。另外一边，一只只有半张脸的黑色大狗蹲坐，似乎在警戒。
天空中，一只……丹顶鹤在翱翔。
我艹！
顾主任眼巴巴的看着老板背靠着一株大树，身后朝霞斑斓，身边有竹子，有那只半张脸的大狗，还有丹顶鹤。
远处背景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宛如梦境。
美轮美奂。
“那条狗是？”顾主任问。
“小螺号回来后遇到一件事，警犬被砍伤，砍掉半张脸。他抱着受伤的警犬去了手术室，还请了小毛去救台，把它给救回来了。现在退休了，去哈动看门。”周老板看着这一幕，也有些迷茫，真是太美了。
画面里，周老板抬手盘着竹子，竹子顺势一倒，躺在周老板身边。
看见这一幕，顾主任猛的心悬起来，竹子那三百多斤的大体格子可别压在老板身上。
但很明显担心是多余的，竹子比峨媚山的猴子都精，它只是躺在老板身边卖萌，一点都没压到老板。
一声鸟叫，丹顶鹤张开双臂落在老板身后的大树上。
它的喙很长，朝阳下反射着光芒，看着很是有些古怪。
“老板，那只丹顶鹤是什么品种？”顾主任小声问道。
“哈，那是一只打架打输了的丹顶鹤，下喙断裂，饲养员没辙去找小螺号。小螺号给丹顶鹤用3d打印制作了下喙，安装回去的。”
“！！！”顾主任惊叹。
“怎么样，看着挺锋利吧。”
“没伤到您就是好的。”
“那只丹顶鹤怕竹子怕的要命，竹子好像天生就是它的克星，没事。”
顾主任怔怔的看着屏幕，表情复杂。有些羡慕，有些期待，还有些担心。
画面继续缓慢的上移，漫山遍野的绿色映入眼帘。
那是水稻，东北的水稻。
叶片肥嫩，一看就知道今年的收成肯定不错。
画面移动的不快，自家老板悠闲的背靠着大树小憩，手轻轻盘着竹子，大黑像是警卫员一样守护着。
安静，温馨，自带一股子田园风。
顾主任想到了陶渊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个中意境都在不言之中。
画面再抬高，一点一点的出现了其他的颜色。
本来水稻田里也不会只有绿色，顾主任心里清楚。要是纯粹的绿色，看起来倒是假的。
可随着视野不断升高，顾主任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那是一幅画！
用水稻做的画！！
蓝天，白云，老板，竹子，大黑，还有一只翱翔的丹顶鹤。
他们后面，一副连接天地的画作冉冉出现在眼前。
军民共建四个大字出现在视野里，还有镰刀和锤子，后面标记着时间。
麦浪滚滚，生机盎然。
画面有些粗糙，但在天地之间，不知哪的如椽大笔绘出绝美画卷。
以天地为纸，以千顷良田为墨，以万民生计为笔。
一股恢弘的气势跃然而出。
磅礴！
顾主任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开宗明义，小螺号竟然拍出这般气势的内容。
其实顾主任知道老板看见柴老唱定军山的那一幕心中羡慕。
他们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想要的东西少了，可剩下的都是精华。
要帮他们实现的难度极高，哪怕顾主任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呼风唤雨，可以高朋满座，但要像柴老那般机缘巧合下拍出传世的内容，他却是万万做不到。
万没想到小螺号手笔真大，开宗明义，如椽大笔描绘出喷薄的一幕绝美画卷。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
“老板，这是实拍的么？那面还这么绿？”
“剪辑的。”周老对此很满意，他微微一笑，“前面后面都是实拍，但时间点不一样。虎林农业局也想做点宣传，但公众号、抖音号没流量。”
原来是这样，难怪，可这剪辑的也太像是真的了。
“他们找到省里，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蹭一下冰雪大世界的热度。那面，有兴凯湖，大小兴凯湖要是在夏天也算是旅游、避暑的圣地。”
“省里觉得没必要宣传，也不好宣传，但这不是被小螺号看见了么。”
“怎么样，不错吧。”
周老兴致极高，目光炯炯，盯着屏幕看。
虽然简单的投影仪无法全部展现出画质，但这一幕要的不是逼真的画质，而是那种战天斗地的气势。
……
万达影城里。
静寂无声。
没人想到虎林那么偏远的农场竟然能拍出这么一副美妙绝伦的画面。
朝阳的金色光芒落在稻田上，山河为画，金灿灿的。
那只丹顶鹤展翅飞翔，美轮美奂。
“罗浩，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陈勇小声抱怨。
在他看来，主角只能有一个——竹子。
连周老板都是背景。
现在无人机从高空掠过，只有天地画卷的出现，山河唯美。
可那只可恶的丹顶鹤竟然能占据一点点视野，竹子却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这是陈勇无法忍受的。
“不急，后面还有。”
“那只丹顶鹤要是以后在扎龙惹事，我去搞它。”陈勇恶狠狠的说道。
“接着看么，着什么急。”罗浩笑了笑，“这段是让你看麦浪的。”
“麦浪有竹子好看？”
罗浩沉默，陈勇已经不可理喻，说什么都没用。
哒哒哒~~~
屏幕的右侧开始像是敲电报一样，有字迹出现。
农垦建设兵团的前世今生，用简短的字叙述清楚。
解放、剿匪、建设、抗美援朝，最后凝聚为短短几十个字。
汉字在天地之间，
顶天，
立地。
随后等字迹出现，消失，画面刚好重新落到周老盘珠子的干枯的右手上。
竹子咧着嘴，伸出半拉舌头，开心的要命。
周老拍了拍竹子，示意它起来干活。
竹子也通人性，站起来后拎着周老板的保温杯，对着半空招了招手。
丹顶鹤飞下来，竹子把保温杯挂在丹顶鹤的脖颈上。
我艹！
陈勇是经历了拍摄的，但他没想到当时竹子开玩笑的一帧画面竟然也被剪了进来。
丹顶鹤细长的脖颈上挂了个保温杯，看起来有些搞笑。
周老板背着手、弓着腰，腿有些跛，行走在麦浪边缘。
一人，一熊，一狗，一鸟，麦浪滚滚，画面之中竟然有了些孤舟蓑笠翁的写实感。
只是没有那种寒冷孤寂，四周生机盎然。
一排联合收割机出现在视野里。
周老板走过联合收割机，收割机前端的金属反射朝阳的光。
刚刚还是古典的山水水墨风，旋即蒸汽朋克的风格扑面而来。
可这一切的转换却都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并不让人感觉突兀。
反而在画风切换之间周老板仿佛迈过了一个时代，他变成了一个符号，行走在两种不同的风格之间，宛如孤独的行者。
“罗浩，现在天工的动画做的这么好么？”陈勇小声问道。
眼前这一幕看起来天成一般，就像是有无人机在半空中拍摄出来的真实画面。
其实陈勇知道因为时间的原因，稻田都已经收割完了，周老板带着竹子和大黑行走是真的，背景的天地画卷也是真的。
但把这两者合起来，难度却是不低。
中间除了剪辑之外，还有一些都是电影级别的动画进行填充。
想象中应该有些粗糙，但实际看起来却浑然天成，尤其是风格切换，根本没有滞涩、突兀，反而给人一种原本就该如此的感觉。
“天工很配合，这回欠了常总一个人情。”
“你没给钱？”
“给了，但赶工什么的总归是人情。看样子，常总是把所有工作都暂时停下来，全力制作出来的。”
陈勇沉默，看着天地画卷画风突变，有些发呆。
修道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师父在青城山隐居，算是一种天人合一。
可那种隐居、修行却是没法和眼前的画卷比。
战天斗地的天人合一激发起陈勇内心深处沉寂已久的东西，他隐隐开始热血沸腾。
……
“老板，牛啊。”顾主任看见画风交织的这一幕后，惊骇了几秒钟，由衷赞道。
联合收割机列队整齐，钢铁反射朝阳的柔光，蒸汽朋克的氛围感直接顶格。
而自家老板代表的符号却不显得突兀，一个孤单的老者背着手，跛着脚走在钢铁如林的联合收割机旁，强烈的反差感把画卷的生动拉到最满。
“不错，不错，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效果。”
周老板吁了口气，但腰身挺的笔直，目光炯炯盯着屏幕。
他已经把“自己”给忘掉。
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只是一个符号，是农工，是愚公，是什么都无所谓，他仿佛徜徉在岁月长河之中。
他坚定、执着，脚步虽然缓慢但却百邪辟易，一往无前。
从生机盎然走到赛博朋克，那个符号没有丝毫改变，不动声色。
大黑紧紧的跟着，警惕性极高。
只有竹子扭着屁股，仿佛是画面里的点缀，给钢铁如林的肃穆增加了一抹柔和的颜色。
“老板，小螺号竟然有这种艺术细胞，这是我没想到的。”
“他有个屁的艺术细胞，是大妮子带着团队做出来的。当然，概念是小螺号想出来的，拍摄他也有参加，但剩下的他没时间弄。”
“陪着我这个老头子玩了一周，已经是极限了。”
周老板嘴里这么说着，但唇角的笑容却遮掩不住，就跟高考状元的家长嘴里说着——我家孩子很一般，这次没考好一样。
顾主任看着画面，嘴角也扬了起来。
罗浩这个狗东西是真会拍马屁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让人不适的马屁。
他把老板们拍的舒舒服服的。
去协和，郎老板现在看见自己就问小螺号什么时候回来。至于柴老板，他不问自己，但据说对罗浩选择了912很是不满意，大发雷霆。
自家老板……
不说别的，如果纪录片到此为止，也堪称神作。
放到短视频平台上，点赞至少百万级别。
但顾主任知道，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篇，真正的内容还没开始呢。
就这，便足以碾压自己的认知。
小螺号还真是厉害，顾主任心中喟叹的同时开始琢磨今年杰青的事情。
不能让老板挥鞭子赶自己干活，找时间琢磨一下，顾主任心里想到。
可他的念头忽然被打断。
画面里，视线转动，顾主任的眼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过去了似的，目不转睛的看着。
一排竹子趴在地上。
“这是……”
“机器熊猫啊，你没见过么？”周老板反问。
见过，顾主任肯定见过。
但一只机器熊猫只是宠物，电子宠物，甚至可以说是电子废物。
除了好看、好玩之外，顾主任觉得一无是处。
但眼前千百只机器熊猫趴在地上，应该是在充电。
这一幕远远超出蒸汽朋克的那种颓废、虚幻的感觉，顾主任知道，这是中国人特有的风格。
刹那间，dna的某一个片段颤抖了，顾主任耳边仿佛响起了冲锋号，那些机器熊猫一跃而起，为祖国再打下来百年和平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