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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竹琛急匆匆地往屋里跑,脚下一个没停住,便迎面撞上了谷文煦。
“怎么了你这是!看不着我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水吗?”
徐竹琛扶着脑袋一迭声地道歉,往屋里瞅了一眼,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前辈。方才得知阿楝醒来,一时心急,冲撞了谷前辈,实在抱歉。”她说着,又向屋里看去。
暮色四合,一层浅淡的黑紫色笼罩在头顶,将稀薄的月色衬得影影绰绰。层云叆叇,灯火幽微,满园竹影稀稀疏疏,庭院里的菊花默不作声地开着,一从一簇,淡雅清幽。这布景雅致独特,徐竹琛却全无心思欣赏,一心只想看看肖楝的状况。
谷文煦知道她高兴,便也没多计较,点头“哼”了一声,便侧过身子放她进了门。
屋里的帘幕已经掀起来了一部分,只有床前还搭着层层叠叠的黑紫色轻纱。徐竹琛撩开纱帘,还未说话,就被帘中伸出的手不轻不重打了一下:“屋里怎么跑进来个登徒子?”
徐竹琛心中有点好笑,手腕一翻,将肖楝的手攥在手心,向外一扯。肖楝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勾着徐竹琛的手往里一扣,徐竹琛未曾想到她如此有力,一时不备,反倒被她扯进帷幕,扑到绣床上去。
屋内香气缭绕,绣床围绕在帷幕之间,正正好将香炉拢在帘中。徐竹琛只觉得自己扑进一片雨后湿淋淋的野竹林里,竹林正中,有一小片未被雨打湿的空地,一个小火炉正在那儿静静地烧着,炉中尽是焙干的桂花。
浓郁的、馨甜的,温暖又柔软的香气。徐竹琛顺势低下头,俯在肖楝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惹得肖楝四处乱躲,一阵哈哈大笑。
“说你是登徒子,你就真做登徒子了?哈哈哈哈,好痒,嗯,别闹了哈哈哈哈……”
徐竹琛心里觉得有趣,两手向着肖楝侧腰的痒痒肉挠去,两个人一阵乱滚,将原本平整的鹅绒床具折腾得乱七八糟。直到谷文煦在门外用力咳嗽了一声,二人才稍微收敛了些,互相搀扶着坐了起来。
谷文煦的声音从帘外穿进来,听上去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咳,你们两个听好了,我不管你们在干什么,等会我进去的时候,把床给我收拾整齐。”
她说完,踏着气冲冲的脚步走了。肖楝和徐竹琛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坐起身来后,二人也不再互相挠痒。徐竹琛没见到肖楝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又看着她精神不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问道:“现在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方才你的情况看上去有些凶险,谷前辈是怎样治好的?”
肖楝把散乱的中衣系好,一面说,一面笑着瞪徐竹琛:“我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差点让你闹岔气了。”她披上外衣,拉着徐竹琛也下了床,开始一左一右收拾起绣床来。
“真没事吗?”徐竹琛抱起一团毯子,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不断感慨这层层叠叠的帘子真的碍事无比,“刚刚我试过叫醒你,但你毫无意识,像是进入了识海。”
肖楝拉起被单的一个角抻平,又指挥着徐竹琛把床上的枕头也搬走,才微微皱起眉头:“说实话,我好像也记得自己好像是沉入了识海,但醒过来之后,没有那种从识海脱身的疲惫感。”她一边说,手上一边迅速将被单抹平,一直到了床尾,才补充道,“不过,谷前辈事怎么治好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好像前辈就已经平心静气地端着热水要出门了。”
徐竹琛忽然想起,自己进门时谷文煦便是端着热水出门。她心想自己来得还真是快,不由得笑道:“你既然醒过来了,就是万幸。说来,我方才在后巷走了走,恰看到几个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是要去赶灯节庙会。等会儿谢过前辈,咱们出去看看?”
肖楝一抬手,徐竹琛遍将手里的毯子扔过去。二人抻平毯子,肖楝的声音在毯子上下飞来飞去:“今夜若是有庆典,想必附近的旅馆都被订满了,这个点儿咱们再去定,只怕已经没了空房。不如和前辈们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寄宿一晚。”
她说着,眼看有个地方不平整,便踢掉两脚的鞋子,爬到床上去整理。
徐竹琛赞叹地点点头,知道自己上手是添乱,乖乖地做到床边的花梨木圈椅上坐好,肖楝要什么,便扔给她。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方才洗澡洗得浑身舒畅,去了这些日子积累下的疲惫。心中惬意了,说话也有些懒懒的:“阿楝,今晚在这寄宿一晚,李凤龙给的任务就完成了。明日取到线报,我们先去做些什么?”
肖楝抬头看她一眼,接过她扔过来的被褥,忍不住笑道:“怎么,懒惰到要让我拿主意?”话是这样说,她想了想,规划道,“明早去收了线报后,先看一看罗挚姑娘的动向吧。听你的描述,这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倘若她还在沅宫,无论如何也要先将她找到。”
徐竹琛点了点头,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这孩子虽然稚嫩,倒也机灵,我教了她几招崩云掌法,虽不至于能与大能抗衡,自保应当问题不大。”她顿了一下,反手从身后的一堆枕头里摸了一会,将沉香枕翻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肖楝,“小罗挚之后,就是去找那假车夫了。”
肖楝点点头,将枕头压在折好的被单角上,笑出两颗虎牙:“你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憋着气吧?堂堂眉川徐竹琛,被这不知底细的车夫骗了,还替人家数钱。”她说完,眼疾手快地接住徐竹琛含笑扔过来的各种枕头,井然有序地将枕头摆放好,“你呀,放心好了,我可不会拦着你去和他拳脚交流。”
两人收拾好床品,倒是只累着了肖楝一个。徐竹琛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肖楝便笑嘻嘻地捏着她的鬓发,笑道:“去了庆典,无论我想吃什么你都请我,就算扯平了。”
二人换下居家的薄披肩,换上压风的长袍子,与谷文煦说定了,这才往外走去。夜风习习,吹散天上的层层云朵,吹得晴朗的月光如同清泠泠的水,洒落二人一身。庭中一片大亮,风吹竹叶,引得一阵簌簌,菊花丹桂,幽香馥郁,在月光照耀下,又平添一份冷寂,真叫人如痴如醉。
徐竹琛一身火红的夹层秋袍,倒是给肖楝穿了身玄黑刺绣兔皮还是麂子皮内衬的斗篷,月光打下来,还担心她冷不冷。可怜肖楝还没走几步,便热得一额头的汗水,小脸也红扑扑的。
等到二人走到庆典,才知道这竟是一场烟花会。想来也是,沅宫常年有人开采墓地,自然挖出来了各色矿石。这些矿石,多数不能用来做什么工具器皿,磨成粉加在烟花里,却是五光十色。也不怪这儿的另一大产业,便是出口烟花。
两人到达时,烟花会已经到了末尾。沅水边上的人早已稀稀疏疏,摊贩们几乎已经散尽,江对岸的烟花也是有一阵没一阵地燃放着。徐竹琛在江岸看了一会,落了一头一脸的灰——旁人看不出来,她却是一头白发,灰烬落在上面,分外显眼。肖楝摸到一层灰,笑着刮她的鼻子,惹得她也来往她脸上抹灰尘。二人笑闹一阵,也不在江岸观景,而是沿着江岸,缓缓地提着灯笼往青石山上走去。
“我幼年时,父亲曾经带我来过沅宫一次,就为了看烟花。”徐竹琛提着画了竹影的灯笼,讲述道,“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事物——炽热,绚烂,在夜空中剧烈燃烧,又在最美丽的时刻化成灰烬。你别取笑我说不出其他词,事实上,我已经忘记了那场烟花究竟有多美丽,却已经被那种美摄去了心魄。”
她说着,天边又绽放了一朵红橙相间的烟花。徐竹琛仰起头,看见烟花的金黄色的尾迹向着江面落下,忍不住感叹道:“真的好美。”
肖楝手中的灯被江风吹得忽忽闪闪,灯罩上的梅花艳丽夺目,她看不见烟花的绚烂,徐竹琛却愿意仔细地向她形容每一种颜色,每一朵火花。
二人一路走到青石山顶,她摘下兜帽遥遥看着江边的人——那些人影太模糊了,肖楝只能看到一些移动的光团,或静或动,或笑或谈,或是并肩携手,或是只影独行,在一朵一朵绽放的耀眼烟花中,都成为了这风景的一部分。
她的心底有什么轻轻喟叹了一声,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涌上心头。肖楝下意识地回过头,感受到身边正专注地看着烟花升空的徐竹琛,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竹琛——”她轻声说。
她的话没有说完,天边忽然升起一朵极为美丽的烟花。那是这场大会结束的证明,是一个时代落幕的宣告,一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心神。灿烂的烟花升空,辉煌的金彩绽放,无数绚烂的火星从光团中迸射而出,如同一场盛大的光雨。肖楝和徐竹琛站在那团光火中,只有彼此,只余彼此。她们的眼睛被火焰照亮,她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