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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峰此刻叫自己心思澄净,不得生起杂念。
这位“扎举本寺法王”,掌握着整个草原上的生死,是整个草原上的“魂灵”。
他在草原上的地位,完全不逊色于“诸法本源之寺”的“至尊呼图克图”在草原上的地位。
草原上的牧民,多是无有听过“至尊呼图克图”的名号,但是“扎举本寺”的佛爷,那就是真佛爷!“诸法本源之寺”的大僧人不得到草原上,可是“扎举本寺”的大僧人,草原上处处皆是。
能够掌握着这样大的一股子力量,能够坐稳了这样位置的“法王”,陆峰压制着自己的所有心思。
表现的正常如一。
止要五体投地大礼参拜,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从他的衣服上看,这个人,应是一位大管家。
他穿金戴银,浑身佛宝,看起来却不像是一个僧人。
这样的人,能够跟在了诸多大佛爷伴随的法驾旁边,止有可能是“法王”的“大管家”,他代表着的是“法王”佛缘之中的“财源”,亦可以称之为“资粮”。
传说之中,像是“扎举本寺法王”的“资粮”,都并非在一个“实际”之地,而是在“神灵的宝库”之中,“神灵宝库”的钥匙,也仅仅“法王”可得。
“大管家”,便是代替“法王”看管钥匙的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扎举本寺法王”本身,便自身是带有一个庞大的“僧团”。是一个完整的“寺庙”,从诸位业巴,到了后勤,再到了“戒律”,“监狱”,“扎举本寺法王”的手下,本身就具有一个完整的执行集团。
就算是剥离出了“庙子”,“扎举本寺法王”亦也有可用之才。
可以当做他是有一个巨大的,止属于自己的“官邸”!
那些“呼图克图”,亦是在这位“法王”之下,“扎举本寺法王”方为此地真正的“教主”。
那“大管家”将众人都扶了起来,说道:“都不必跪下,止须得见了法王真容,便可轮回之中,不昧真灵。”
止他的话,也仅仅是能为“永真”所说,他也不敢去触碰“丹罗仁巴堪布”,车辇吱呀吱呀的经过了陆峰,无有停留,陆峰也无有感应到任何的目光看向自己。
仿佛陆峰止路边的一粒沙子,一抔尘埃。
不值一提罢了。
那大管家扶起来了陆峰,便复又离开,旁边的“丹罗仁巴堪布”拉了陆峰袖子一把,带着陆峰,站在了路边,无有阻碍了“法王法驾”行进的路线,这些人俱都过去,那胖胖的“戒律长老”看着“丹罗仁巴堪布”和“永真”,微微颔首。
“丹罗仁巴堪布”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行在了队伍之中,对着陆峰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止余留下来了陆峰在路边。
一个人,空空荡荡,陆峰就站在这里,无有起身,直到这车驾已经见不得了,陆峰方才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止还无有离开两步,陆峰就听到了身后传出来了跑步的脚步声音,陆峰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到那位“大管家”,从远处跑了过来,见到陆峰回头,还对着陆峰招了招手,陆峰立刻停下。
到了身边,那“大管家”竟然真的是为了陆峰而来。
止见得他从自己的身上,珍而重之,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了一个纸包,说道:“这是大佛爷叫我给你的。
大佛爷说无要叫你的‘嘎乌盒’空了,就将此物,放进去你的‘嘎乌盒’里头去。”
多余的话儿一句都无有说出来,“大管家”将此物给了陆峰,也无有说一个赏赐缘由,就如此回去,倒是叫陆峰不住的感激。
人不见了,陆峰方才直起腰来!陆峰也是无有想到,第一次见了“主持法王”,就会遇见了这等好事。
如此重的赏赐。
——不开玩笑的说,“法王”的日常打扫清洁,俱都是真正的心腹去做,法王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有意义的,所以陆峰在“大管家”彻底离开之后,打开了自己手头的纸包,看到了里面的一缕二色头发,知道这是“法王”的头发,这“头发”是否有神异之处,陆峰看不出来,但是陆峰清楚,便是如他这般,想要头发长得长,长得慢,俱都是轻松的事情。
至于这一张纸,纸上亦是咒轮,陆峰将自己脖子上的“嘎乌盒”拿了下来,将其收在了自己的“嘎乌盒”之中,对着远处再拜了拜。
方才离开。
刚才也是开了眼。
便是在刚才,庙子之中有名有数的大部分大佛爷,都在此处。
就算是上一次一个绕囧一次的“至尊呼图克图转世佛子坐床法会”上,陆峰见到的大人物,都无有今日这般多。
不过走了两步,离了还无有多远,忽而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有“大莲花座呼图克图”的僧牌。
不过现在送回——陆峰决定还是接下来将其送回。此刻“措钦大殿”之中,不是他这样的炮灰可去的地方。
他自己这边还有些手尾要收拾一下。
还要将外面的“刘六观”等人都叫回来。
他们还在外头等着自己哩。
要是叫他们等着自己的时间太久了,陆峰害怕再生事端,他还有些话儿要问问这些人,多听多想,虽然危险,但是对于他的未来,还是颇有好处,特别是陆峰还有些话语要问问“刘六观”。
陆峰是相信“刘六观”在“观山看水相面”之上,有些手段在。
特别是在他在思绪紊乱的时候,见到了陆峰,心中那杂念被陆峰听闻。
叫陆峰当时就有了思绪想法,不过那个时候,情况危急,一切事情俱都要为“大莲花座呼图克图”的转世佛子让步,方才搁置,可是到了现在,确实到了抬举起来的程度了!
并且“宁善人”等人,还倒在地上,躺在地上,“不生不死”。
他们体内那“厉诡”,已经快要出来了。
虽然被陆峰的法力强行压制,可是若是再这样下去,叫这些人如此在地上躺着,也不是个事情。
还须得为这几个人点了五官,方才可得救。
还有诸多事宜,须得陆峰在庙子之中做了。
要从庙子之中离开,去往一个新的庙子,陆峰须得将此处的手尾都做了全面。
不留下来甚么因果。
所以哪怕是回到了庙子,看似是轻松了些许,可是实则一点都无有轻松过去。
他还在那些大佛爷之中,见到了“后勤仓禀长老”,庙子里面不养闲人。
便是在心里做了一个规划,陆峰回到了“官邸”之中,遣了僧人,去将“刘六观”他们都带回来。
好在这个“官邸”之中,几个业巴带着诸多侍从黄衣僧,将事情也都处理的可看。
无有应缺少了“格贵”,无法铺展。
也好在“丹罗仁巴堪布”无有应“永真”这个格贵时常无有在庙子之中,将“永真”这个“格贵”的位置给撤了。
这一会陆峰去了一趟外头,好歹无有见到想要将自己家的“寺庙”,举家搬迁到了陆峰的“官邸”之中的人物。
陆峰还算是满意。
止在里头,“獒公僧”便在等他,“獒公僧”本来是和“丹罗仁巴堪布”的“管家”一起过来,但是谁料到“法王”要去“措钦大殿”,故而不得已之下,大家俱都要去了庙子之中,“丹罗仁巴堪布”索性自己来。
叫“管家”回去。
“獒公僧”也不着急,叫陆峰且先处理了自己的事情。
——这边说的自己的事情,是应还有人在此处等待陆峰。
刚刚入了“官邸”,除了“圆”字的两位业巴,陆峰还见到了一位“红衣大经论僧”。
他见到了陆峰,双手合十行礼。
他对着陆峰行礼,其实倒也不太必要,应他归于陆峰所管辖——他并非是“扎仓学院”的僧人,陆峰这个“扎仓格贵”,倒是也纠察不到他的身上,他属于“经论院”,管理“经论院”的,是他今日在庙子之中见到的那位盔甲“大铁棒”,二人便坐的在了屋檐之下,这石头的屋檐下还有些渗屁股。
了晴经论僧报上来意,事情却是关涉“真心乌察苏拉”,却是“真心乌察苏拉”要去学习,这本来是一件好事——陆峰召得的“才旦伦珠”,到现在都是“真识上师”来做一个教师爷,可是这边,“真心乌察苏拉”却一时半晌来不得了,并且“真识上师”亦被送了回来,却身上缠着“诡韵”。
虽已经被“治好”,但是亦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了晴僧是前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藤箱放在了地上,陆峰不须得放开,就知道这些藤箱之中俱是佛宝,价值不菲,陆峰摆了摆手,询问了缘由,了晴经论僧却说不出一个甚么来。
吞吞吐吐。
倒并非是不知道,而是“说不出”,见到了这个,陆峰竟然分外的“通情达理”。
“既如此,便罢了。”
陆峰说道,东西他便收下了,了晴经论僧见状,安然离开。
陆峰再无看这经论僧一眼。
他这边事情涉及的有些多,暂时顾不得“真心乌察苏拉”了。便是连“真识上师”的事情,亦都要记在心中,“真识上师”却无大碍。
叫人拿了封条,将此物封了之后,留在屋里,这些封条陆峰却不再看。
“真心乌察苏拉”涉及到了陆峰想要回去的计划。
是决计不可能放手的。
在这而言,这个了晴僧人,他尚且还不是“呼图克图”,不是“法王”。他就想要拿了陆峰的“真心乌察苏拉”。若是在庙子里面,这个想要陆峰的东西,那个想要陆峰的宝物,这有朝一日,有人想要陆峰的性命,想要陆峰的头颅做“嘎巴拉”。
那陆峰给是不给?
密法域,草原上,没有甚么和善的说法,和善的早就饿死了,止见过“大法王”对于手下的僧人和善的,哪个敢说底下的僧人对“大法王”和善。
和善,
你有那个资格么?
直些性子来,都是用刀子说话的功夫!
陆峰暂时不顾,是应他现在的确是有些事情排在了这件事情之前。
反正人他已经认了脸,后来也好找寻。
若是“真心乌察苏拉”出了事情,也不忙于这一日,若是无有出事,更不须得忙于这一日。
但是这一件事情,须得记下。
送走了“了晴僧”,陆峰和“獒公僧”见面,二者详谈一二,倒是也无多说的话语,陆峰请“獒公僧”帮忙,搞清楚这“了晴僧人”,到底是如何模样。
——“獒公僧”其实亦奇怪的很,这个“经论僧”,如何是会忽而开口说话的?
作罢了这些事情。
他坐在了屋舍之中,粗粗翻阅了两张册目,又去了二进院子见了“才旦伦珠”。
这许多天都无有前面去见自己的徒弟一面,“才旦伦珠”又像是忽而抽出来的枝丫一样,又成长了许多。
陆峰看的欢喜。
在见面之后,陆峰又见到“真识上师”。
“真识上师”倒是也好,陆峰仔细观察了些许,无有察觉到“真识上师”受到了甚么伤害,止他也和“了晴僧”一样,说不上一个囫囵的缘由来,他是应“真心乌察苏拉”不见了,于是亦跟了出去,结果还无有走到了地方,便被送了回来,回来之后,还有两帖子膏药,贴在了他的身上。
叫他拔除了“诡韵”。
关于事情,他就知道了这些,其余的事情,他都不知。
陆峰示意无事。还在这里,和“才旦伦珠”交流了些许。
又教授了他些经文,考校功课。
直到“刘六观”前来。
事情方才罢了一段落。
虽然陆峰说话之间,好似是将他们放到了近处。
可是实际上,到了无有神鹰,无有獒犬巡逻的地界,已经距离庙子相当远了。
那些前去寻人的僧人一来一去,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到底是在庙子关门之前,那僧人寻摸到了其余的人物,将人都送了进来。
到了“官邸”,止须得关上了门,那便是陆峰自己的地方。
庙子之中的另外一座庙子了!
就算是晚上出了甚么事情,也不关别人的事情。
再说了,庙子之中的大人物,今日都应用心在陆峰带回来的嘎日玛——转世佛子的事情上。
也顾不得陆峰这样一个小小的“格贵僧人”。
将人都带了进来,陆峰将人送到了那一间偏房之中。
陆峰倒是先不问“刘六观”言语。
止问一件事情,那便是这些人的“五官”,到底要如何画出来?
若是可画,陆峰自己便画上了。
依照陆峰之见得,也观看出来了此中端倪。
便是无有了旁人的指点,自己动手,也有了些手段,方法。
虽不中,亦不远矣!
至于效果如何,那见仁见智了,做了方才知道,关涉到了“厉诡”的事情,便有大量的不确定性。
并且陆峰可推出了方法,目的一样,可是效果是否一样,也未可知。
“刘六观”对此倒是清楚。
他从自家大人身边的甲士身上摸寻了半日,找到了一根画笔。
这画笔长不过半指,上头一点笔锋,竟然是耄耋老者的头前须子。
在这半指不到的笔杆子上头。
密密麻麻的,如同蝌蚪一样的咒文,都在这上面,说不清楚是甚么手段。陆峰便见一眼,就知道这画笔不甚正经。
陆峰摸过的画笔,止一类。他若是用此种画笔去画唐卡,那是要出大事。这画笔,止能描诡,和陆峰所画唐卡完全不可相应。
再见到了那颜料,放在了漆盒之中。
里头是整整齐齐的,龙眼大小的铜纽扣盒子,上面雕刻着“十二时辰”。
亦就是子鼠云云。
不可谓不精致。
止将其打开,一股子腥臭之中又带着些许香味的气息出现在了陆峰的鼻端。
陆峰便知道此物为何。
“章京家族”的这些人。
——陆峰不大清楚此刻草原上的“札萨克”和“章京”,俱都化作了甚么样子。
但是陆峰可以看得出来,“章京家族”应还是以血脉形式为中心,构建在了一起,便是吸纳外人,亦有缘由。止“宁善人”这位大人,他的父亲兄弟,应也是“章京家族”之中的大人。
所以他说的,他被夺走了浑身上下命格,脸面,留下来了性命和姓名,有人想要夺走他的“一”!
此刻,他的“样貌”,其实更像是一种“以诡韵压制了人气”的手段,将他的“人气”,压制在“诡韵”之中。
并且用“五官”,将人以“名字”的方式,寄托在了此处。
亦算是另外一种活着。
并且这种夺取的方式,陆峰相信这一种夺取一定是“整体性”的,“厉诡”想要夺走他们的“唯一”。
他想要做甚么?和“所有吃人狼的母亲”一样,完成了“李代桃僵”?
倒是一个个都好大的气魄!
所有的“厉诡”,到了这一步,好似都有了自己的“目标”。陆峰亦何尝不是?
此刻放在陆峰面前的,还存活着的,或可说是人,亦可说是“厉诡”。
这“画面”,其实便是一种“点神”。
和做“傩面”的匠人一样,带上了面具,人便不是自己。
不过要画上“五官”,“刘六观”手段却还差了太多。
止将其拿上,“却是要损耗了人的精气,若是人的八字不硬朗,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引来了厉诡。”
“刘六观”小心翼翼的说道。
陆峰手持画笔。
“应如何画?”
好似无有听到“刘六观”的话语。
“刘六观”见状,大着胆子在宁善人大人身上摸索了半日,摸出来了一张图来。
这便是“宁善人”的五官脸面了。
看来他们在来之前,便已经想到了“五官脱落”的情形,做了后手准备,陆峰打开,这一张脸上,“宁善人”的脸,栩栩如生。
陆峰手持此笔,寥寥几笔,便画上了这“五官”。
一阵阴风无端自出,化作一个旋儿,朝着陆峰扑过来,陆峰躲都不躲,这风还无有靠近了陆峰的身边,就已经脱开了。
便是有些剩余的“诡韵”,也都被陆峰随意一卷,化作了“黑雾”,成了“人皮古卷”的“蚊子肉”。
就是这画画的功夫,陆峰倒是将这样一门手艺学了个皮毛,但是止须得稍微使用些手段,倒是可以继续走下去,唯一桎梏陆峰的,却是“脸面”的问题。
陆峰无有相面之能。
但是他身边的“刘六观”,却是有此手段的。
这个人才,法力如何,暂且不论。
但是他的这些“术法”,对于陆峰,有些作用。
陆峰已经想着应如何朝着“宁善人”讨要了这个人。
至于身边还有个“老日谷”。
但是谁料到,一路之上都无有寻得地方,故而只能带着。
现在却是要为他谋求一条生路了。
以陆峰这个身份,为一位老牧民寻找地方,那自然是无有任何的难度。
做妥帖了这些事情,等待“宁善人”苏醒的时候,陆峰盯上了“刘六观”,叫“刘六观”心里都有些发虚。
陆峰说道:“六观先生(叫了这名字,刘六观人都抖了一下),我对你的这相面之术,有些不解之处。
还望你为我解释一二。
你前面说我是‘厉诡之相’,有皮无骨。
后又说我是‘虚中有虚’,‘实则无实’。
倒是这三番五次的言语,叫着实是疑惑不解,我有些话语想要问问你。
‘厉诡’,也要面貌不成?
或者先不说这个,是我这个面容,到底是厉诡之相貌,还是如何说法?”
陆峰说完了之后,“刘六观”冷汗就下来了。
他磕磕巴巴。
张嘴说话,却无有说出来,倒是笑容有些尴尬了。
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就一张柜子,其余就是油灯,蒲团。
“刘六观”止能尬笑着说道:“上师说笑了,‘厉诡’哪里来的相貌,我的这禽兽相面法,从来看的止有人。
上师一脸佛像,如何能是凡人?”
陆峰就这样盯着他,“刘六观”磕磕巴巴彻底说不下去了,他止好再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上师,可能是我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
便是这个时候,地上躺着的“宁善人”忽然开口说道:“六观,俱都说了罢,面对永真上师,无有甚么可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