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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镇武侯！”
“姜时戎也赶来了，这却有些难办！”
“刚刚爆发而起的异象如此惊人，不知是何异宝？”
“武侯又怎样，戊土宝物，天下人皆有获取的机缘，我们一起出手，他再强也是一人！”
“你行你上！”
很多道身影都被惊动，向着异象升起处奔来，但在见到姜时戎的身影后，全都原地止步，静静观望，不敢靠前。
“姜某眼拙，不知前辈身份！”
山脚空地，姜时戎与胖老头四目相对，步伐猛地一顿，眸光中闪现出一抹罕见的惊诧之色。
面前的老者，肥胖邋遢，满脸油污，眼神局促中透露出一丝呆愚，一眼扫去，与街边沿街乞讨的乞丐，也并无太多区别。
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的诡异神秘。
全身毛孔封闭，一丝一毫的血气都没有外泄，站在原地，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与气韵，仿佛只是一道光线折射而出的虚影。
但胖老头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是一呼一吸，都与这一方天地的规律运转完美契合。
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动作，都会在天地日月星辰的感应下，做到最优。
无论身处何地，都可以受到天地间冥冥伟力的加持，任何地域，都是主场，占据天然的优势。
此刻只是站立，周身之外就已有寻常武夫、道者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奇异场域缭绕。
姜时戎自从数月前，在盛京城外一指废去姜离气脉，破开部分心障，触碰通天之桥后，也产生了类似的能力。
但与老者相比，却差距很远，若非有景皇借予的一道气运傍身，仅在双方对立之时，就已经身处劣势。
“嗯？”
眼角余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几人，姜时戎先是一眼认出黑狗与鹿妖，都是姜离身边的大妖。
神塔开启，姜离未得景皇调遣，不能擅自离开安莽城，但他麾下妖物却并不受限，在此地见到，并不奇怪。
左知晚境界平平，只是腰间的葫形法器有些特别。
至于那个手捧戊土坤载的男童？
姜时戎眸光一凝，心头不由一跳，甚至连男童手中的戊土坤载，都没能吸引他的过多注视。
这个年仅五岁的孩童，有着与姜离幼年时近乎一样的容貌，神态动作，也极为相似。
若非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返老还童之法，他几乎要将此人认作是姜离了。
而黑狗与鹿妖都是和胖老头一伙的，没有同酷似姜离的幼童站在一起，也能侧面证明幼童不是姜离。
只是……
姜时戎眉头微皱，身为天下第一武夫，大周兵部尚书，此刻竟也有茫然。
“汪？”
大黑狗之前并没有过多留意姜离，此时仔细打量，也不由的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闻息识人，这可是它的长处！
“姜时戎，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的确有傲绝一世的资本，但也不过如此，千年以来，你这样人的我不知见过多少！”
胖老头轻咳一声，淡淡道：“念你习武不易，而今天地将变，大道压制也会减轻，是你晋升人仙的契机，今日我不杀你。
我孤单了太久，那种举世无敌的寂寞，实在难捱，也很愿意见到九州世界有新的人仙的诞生，你走吧！”
说着就要转身，去拿姜离的戊土坤载。
“前辈自称人仙？”
姜时戎闻言，视线收回重新落在胖老头身上，忽而一笑道：“若我未曾触碰到通天之桥，今日听到前辈之言，怕是会立刻相信，转身就逃。”
“小辈，你不信我？”
胖老头眸光一冷，轻蔑的扫向姜时戎，冷冷道：“罢了，既然你不识抬举，老头子我今日就活动活动拳脚，收拾了你，只是可惜你半只脚踏入人仙的门槛，却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并非我怀疑前辈，只是你我对峙许久，却不曾感受到前辈一分一毫的拳意精神！”
姜时戎向着胖老头深深一躬道：“前辈既已活了这么久，也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何苦要对这些身外之物，贪念难消，毕竟这些东西对于前辈而言，如同俗物金银，并没有必得的必要！”
“姜时戎这话是什么意思？”
鹿妖听得云里雾里，向大黑狗偷偷问道。
“我读书更少，哪里知道这些！”
大黑狗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姜离身上，无论它怎么分辨，都觉得眼前的男童就是姜离！
可姜离明明已经接近成年，而眼前的这个男娃娃，才刚刚断奶的样子！
“奇怪，武侯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甚至还向那人躬身行礼？天下之大，除了景皇，还能有谁让他如此慎重的对待？”
周围远远观望的人群，也感到十分的诧异和不解。
“我什么身份？我是人仙，货真价实的人仙！”
胖老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猫，面色涨红，大怒不止，天地似乎都察觉出了他的愤怒，方圆数百里之地，空气凝固，甚至连空中飘浮、重逾亿万钧的戊源气息，也被禁锢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胖老头只是暴怒，却依旧没有出手。
可这样的声势，却震动了远处围观的人。
当胖老头愤怒情绪影响天地之时，一种难以抵御的力量也将他们周围的空间全部禁锢镇压。
“人仙？”
“不可能，这方天地根本不可能诞生人仙，也不可能有人仙存活，毫无阻碍的行走人间！”
“但这样的威势，绝非巅峰武圣能够拥有，即便是姜时戎，也无法办到吧！”
……
“前辈这又是何苦，你也算是天地间诞生的灵物，既拥有不死不灭的能力，便好好感受着人间，你生来便与这气运与大道毫无关联了，如此执着又是何苦！”
姜时戎挺直身躯，迈开大步，向着姜离走去，竟是直接无视胖老头的存在。
“前辈，镇武侯竟不把你放在眼里，这口气如何能忍？”大黑狗看着姜时戎距离戊土坤载越来越近，不由得低声急道。
“姜时戎或许说的很对，这世间的一切气运与大道都与我无关，我是人仙，又非人仙，便是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到底算是什么！”
胖老头忽而悲凉一笑，他看着眼前的混沌世界，眸光复杂，似乎触动了心中的某些情绪。
“我知道了，老前辈原来是堕仙！”鹿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堕仙？”大黑狗一脸茫然。
“所谓堕仙，就是自人仙尸体中重新诞生的灵体！”
鹿妖低声道：“人仙修武，锤炼肉身，身躯与精神融合为一，本是不分彼此，一旦身殒，精神与肉身会同时消亡。
但也有一些人仙不知因何原因，会转修道法，将精神自肉身剥夺出来，去渡雷劫，直接成就五次雷劫以上鬼仙，同时拥有人仙之躯与鬼仙之能。
而一旦他们的神念全部消亡，肉身却会遗留下来，人仙肉身不死不灭，若存放在一些特殊的环境下，机缘巧合也会重新诞生出灵智！”
“我明白了，你是说人仙的肉身相当于一种超强的法宝，法宝蕴生灵智，修炼有成后，就会成为器灵！”
大黑狗有些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他总觉得胖老头哪里不太对，与传说中的人仙大相径庭，原来竟然是这个缘故。
堕仙，堕仙，堕落于凡尘中的仙人！
“小家伙说的没错，我其实就诞生在这神塔世界里，初生的我与婴孩并无任何区别，浑浑噩噩的活了很多年，才渐渐有了一些思维与念头！”
胖老头看着姜时戎的背影，苦笑道：“九州一日，是神塔空间的数日甚至数十日，我不知道在这里生活了多久，直到一千年前，神塔空间降临九州，重新开放，我才真正的见到了与我长相相同的生灵，与进入神塔空间的人接触，也才明白了世事！”
“一出生就是人仙，这是什么气运！”大黑狗听得咋舌不已。
“既是气运，也是诅咒！”
鹿妖却摇了摇头：“你既然知道器灵，就应该明白，器灵依托法宝而生，既有天然的优势，也会有诸多的限制和缺陷！”
“我当然知道，老前辈空有人仙之躯，却无相应的精神境界，而且人仙是无漏之躯，气息血气不能与外界沟通交流，缺乏应有的一些感知，武道境界难以精深，至于道法境界……”
大黑狗叹了口气：“神魂被禁锢于肉壳之中，无法离壳，自然也修炼不成！”
“天地至宝对我而言，的确毫无用处，甚至连好运坏运都与我无关，我就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这世间的很多事都与我毫无关联！”
胖老头晃了晃肥胖的身躯，语气却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可即便是堕仙也是仙人，这个世界与我无关，并不代表这世上没有我在乎的人！
“姜时戎，戊土坤载我势在必得，我武道境界确不如你，但你也不是真正的人仙！”
话音未落，胖老头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小辈，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姜时戎此时已经走到了姜离面前，他目光直视幼童的双眼，充满审视与质问，似乎想在幼童的眸光背后看到一些什么。
但同一瞬间，一只大手却忽然自虚空中探出，一把抓住姜时戎，将其带入万米高的云空深处。
姜时戎不是真正的人仙，双脚无法长时间离开大地，一旦失去大地的支撑，武夫的力量无法发挥到极致。
而胖老头虽无武圣境界，但人仙之躯却可以让他飞天入地。
“堕仙也是仙！”
姜离仰头望向云空，被抓入空中的姜时戎身形一晃，就巧妙的自胖老头的大手中挣脱出来。
他脚踏空中飘浮的精源气息，纵身而上，霸道绝伦的拳意精神与周身气运融合，一拳轰中胖老头的喉咙。
双手成爪，更以极快的身法绕着胖老头不断游走，分筋错骨，轰打在肉身最为脆弱的地方，却根本造不成有效的伤害。
胖老头更是毫无章法的直接冲上，粗糙浅薄的武道造诣，甚至还比不上一名普通的意武境武夫，但以人仙之躯施展出来，却自有一种难以匹敌的恐怖威势。
一拳轰出，不知带动了多少范围内的精源气息，整个戊土世界似乎都被搅动了起来。
云空之上，狂风大振，精源气息激荡席卷，形成恐怖风潮，越卷越大，最后连地面都被影响，远方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挣扎着向后暴退。
生怕被这种风潮卷入，成为两位绝世强者对决的牺牲品。
“前辈，仅凭力量，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你也伤不了，若执意阻我取走戊土坤载，时戎拼的鱼死网破，也要你重伤而遁！”
姜时戎身处力量漩涡之中，被激荡而起的风潮困住，身形左摇右晃，难以稳定。
他武道造诣超凡入圣，直抵仙阶，胖老头粗浅的招法招式，几乎刚刚起手，就已经被他看出诸多破绽与进攻轨迹。
奈何对方凭借人仙之躯，速度之快，几乎超出他能捕捉的范围，交手不过三五息时间，身上的紫金云虎重铠，就已经被轰的支离破碎。
胖老头更是狼狈，披头散发，身上布满了拳印掌印脚印，虽不致命，却也让他时刻处于被动的境遇。
姜时戎伤不了他，他也摆脱不了姜时戎。
看着破碎重铠下露出的一角器物，胖老头也感受到其中蕴藏的一种危险气息。
他知道姜时戎不会故弄玄虚，既然话语说出，就一定拥有可以重伤他的底蕴和手段，只是要付出的代价，也一定不小。
可一想到自己之所以鼓起勇气，重新进入到这个被他视为噩梦般牢笼的真正原因，胖老头心中升起无限的勇气，哈哈大笑道：“姜时戎，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老头子今日若是退了半步，以后见到你直接绕着走！”
“既然如此，晚辈就得罪了！”
姜时戎一拍腰间的一柄两尺短矛，一道毁灭之气就轰然散发开来。
短矛飞入半空，忽的一下分解成碎片，覆盖在姜时戎的全身，化作一副通体漆黑如墨、宛若魔君降临的玄骨角铠。
锋利无匹、切割万物的锋芒，像是千百万支利箭，齐齐刺入胖老头肉身一样，让他产生了一种被万针刺骨般的剧痛。
“煌天杀伐大术，封神裂天爪！”
姜时戎一爪掠过，直接扯破胖老头的衣衫，在他的肌肤上抓开五道长长的血痕，一滴滴晶莹如玉的九色血滴，就飞荡了出来。
“这是什么逆天神甲，竟然破开人仙的皮！”
鹿妖惊得眼睛都要裂开，一滴滴人仙之血在空中飘落，几乎将周围的虚空全部湮灭掉。
人仙之皮，几乎是天地间最为坚韧之物，甚至可以直接拿去补天，却被姜时戎一爪撕破。
究竟是封神裂天爪之威，还是那件玄骨角铠之威？
“这是九州三大魔铠之一的玄骨角铠，是中古时代，由一位盖世魔帝用两具人仙之骨锻造而成！”
远方的大地上，一位身穿万神庙金纹紫袍的神秘祭祀，惊叫出声：“这具魔铠原本大秦皇族之物，竟然落在了姜时戎的手里，他是天下第一武夫又有此铠加持，岂不是真的天下无敌了！”
“竟然是这等宝物，姜离曾有一支万骷血铠的臂甲，是以西域十万兵卒尸骸为柴，熔炼天外陨铁而成，但即便万骷血铠完整，也比不上这件玄骨角铠！”大黑狗也面无血色。
半步人仙，加上玄骨角铠。
真的是天下无敌！
“这就是肉身受损的感觉吗？”
胖老头察觉到肉身肌肤的破损，没有想象之中的恐惧，心中反而升起一种颇为怪异的感觉，透过破损的肌肤，一些以往感受不到的外界气息，进入了他的感知范围。
刹那间，他对这一方世界的感触与认识，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脑海中也有原本就存在于肉身中的零星记忆出现。
伸手抓住自破损皮肤中飞出的鲜血，胖老头挥掌向前，直接与姜时戎拍来的手爪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世界屏障都被轰开一样，一道恐怖的力量涟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一道道波纹几乎波及了整个戊土世界云空。
下方的地面也掀起无数惊涛骇浪般的精源气息潮涌。
所有进入戊土世界的人都被这种力量波及，实力差的直接被卷起掀飞，不知飘向何处。
境界高深一些的，也难以支撑平衡，在精源气息潮涌中辗转腾挪，小心求生。
姜时戎与胖老头也被这种力量震退百余里，方才止住身形。
姜时戎身上的玄骨角铠都被震散，化为无数黑色碎片，脱离身躯。
但当姜时戎稳住身形的瞬间，这些黑色碎片再次飞回，重新凝聚，再次化为完整的魔铠。
胖老头全身皮肉震颤，原本褴褛的衣衫，破损的更加严重，随时都要化为碎片的样子。
但让伤口处流出的血滴浸染褴褛衣衫后，一些破损的衣衫竟然缓缓生长修复起来，竟也是一件不得了的法衣。
但随着胖老头肌肤上伤口快速愈合，衣衫也不再继续变化。
“人仙之体，果然强大，竟然能在阵痛中让你恢复了一些前身的记忆！”
姜时戎声音冷漠淡然，他双手虚空一握，一些黑色碎片立时自甲胄上飞出，在他双手之中各自凝聚出一柄四尺长的古老短矛。
“姜时戎，你或许能伤我，却绝对杀不死我！”
胖老头也面无惧色，他晃动了一下被震的微麻的手臂，再次一纵向着姜时戎冲来。
一步百里，两步就冲到了姜时戎的面前。
“等等！”
姜时戎手腕一翻，短矛向前，刚要迎敌，眼角余光扫向地面，却是突然大喝一声。
“姜时戎，你怕了吗！”胖老头大叫。
“戊土坤载不见了！”
姜时戎脚踏下方滚荡的精源气息，再次向高处跃去，他转动眸光扫视四面八方，却根本不见姜离的身影，甚至与胖老头一同而来的黑狗、鹿妖也不见了踪影。
“光顾着打架，竟然忘了至宝坤载！”
胖老头也猛地一惊，他目光如炬扫视周围地域，却见数百里外，两个黑点在苍茫的大地上八足狂奔，似乎在追逐着什么。
“在那里！”
胖老头身形一转，几步就追了上去，姜时戎落在地面，也紧追胖老头。
“前辈，你来的正好，那小崽子似乎拥有什么了不得的秘法，一个闪身就能跑出很远，隔绝气息，难以追逐！”
大黑狗奋力狂奔，舌头伸的老长，气喘吁吁。
“那小子似乎会什么伪装隐匿身形的法门，好像就是我们之前在莽原上跟丢的那个人！”鹿妖也是大叫。
“哼，跑的再快，还能逃出我的掌心？”
胖老头冷笑一声直接越过两人，跑向更远处，过不多时，姜时戎也紧追而来，沿着胖老头的足迹，一闪而过。
“大黑，你刚刚为什么要骗胖老头，那个幼童明明是朝着戊土核心区域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很远，鹿妖方才减缓速度，低声传音。
“见了鬼了，你别问我，我先反应一会！”
大黑狗摇了摇头，一脸的惊悚和诧异。
它回望戊土世界核心区域，依然有些无法相信。
就在姜时戎与胖老头交手的瞬间，它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那个幼童是姜离？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