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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翼擦擦汗，大力合上车门，启动汽车，拧开冷风，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
“吴茂哲这个痴线，早晚仆街，败光家业。”
他忿忿不平怒骂着。
为了把莫斯第二代智能音箱的生产成本降下来，王翼半个月来，都在各大供应商之间奔波。
基于第一代莫斯音箱的销量，他凭借大额订单的优势，拿到更低的采购价，扬声器、传感器、芯片和音频放大器的厂商，均和莫斯电子科技签订了新合同。
制造成本直降15元，为销售端减轻了压力。
只有在触摸显示屏的采购问题上，他遇到了麻烦，对方油盐不进，愣是不同意降价。
“王总，唔好意思，人工成本上涨，玻璃、导体和透明电极这些材料的价格也在飞涨，70元一片，我做不到啦。”
逸彬电子的总经理吴茂哲，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直接拒绝他的报价，一口咬死单片80元的供货价。
尽管他喊出1000万片的采购合约，吴茂哲仍旧不为所动。
羊城地界，拥有供货能力，并可以保证屏幕品质的生产商屈指可数，其中以逸彬电子的实力最为雄厚。
绕开逸彬，还有睿诚、隆业两家小型供应商可供选择。
王翼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这两家，是因为他们的价格并不比逸彬便宜，而且在生产制造工艺上，还要略输一筹。
芯片设计、加工、刻蚀、光刻、化学蚀刻等步骤不仅能体现制造水平的高低，还能通过规模化生产，降低单片屏幕的成本。
这一点，逸彬最出色，被他视为首选！
“现在做大的不出来，让小的出来顶啊，喊你老豆出来谈。”
王翼的火气当场窜起来，指着吴茂哲骂道。
“抱歉，王总，这块业务的负责人就是鄙人，换谁来谈都一样。”
吴茂哲嚣张回道。
逸彬电子依靠MP3、MP4的屏幕制造起家，又幸运赶上智能机、三寨机蓬勃发展的黄金期，每年产能总和在5000万片以上。
远销海内外，供应不求！
创始人吴逸彬这两年身体不适，公司的管理大权基本移交给了大儿子，一部分由小儿子吴茂哲接盘。
“走一步看一步，先回去找老陈商量。”
王翼心道。
“嗡嗡嗡~！”
看到手机震动，他按下接听键：“喂，陈工啊，我在回来的路上。
什么？老板来啦？哪个老板？”
王翼迷惑，他是羊城本地人，通过招聘进入莫斯电子，没去过燕城总部。
在他眼里，CEO章楠是老板，CFO周梓是老板，陈河宇也是老板。
“当然是大老板陈总，赶快回公司，省得对你印象不好。”
陈永提醒道。
大清早接到总部通知，陈总要来羊城视察，当他得到消息时，大老板都快下飞机了，他连忙安排司机，又给王翼打去电话。
“好勒，老陈，改天请你吃大餐。”
王翼笑着回道，踩油门的那只脚，加大了三分力度。
等他回到公司，时间已经接近12点，着急忙慌之下，低着头就往办公室跑去。
“呼哧~呼哧！”
“咚咚咚！”
他停下来调整呼吸，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抬起手敲起门来。
“进来！”
屋内传来一声回复，声音听上去显得异常年轻。
“嘎吱！”
王翼推开门，只看见陈永和一个年轻人，他想象中的老板并不在现场。
“咦？陈工，老板人呢？这么快就走了？”
他纳闷问道。
“咳咳。”
陈永假装轻咳两声，盯着王翼拼命给他使眼色。
“感冒了？要我说，伱这身体是得锻炼，哟，你家侄子吗？”
王翼大大咧咧坐下，掏出一根烟顺手点燃，看向陈河宇问道。
陈永无奈地摇摇头，冲陈河宇解释道：“老王就这性子，您别见怪。”
老板？
这年轻人？
王翼嘴里叼的香烟，“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搓了搓手，紧张地站起身，磕磕盼盼道：“陈总您好，我是王翼，您叫我小王就行。”
“王翼是吧，工厂管理得很不错，章总在公司周会上还夸过你。”
陈河宇笑笑，也不与他计较。
工厂和公司的生态环境有极大不同，他不可能要求对方穿领带，说外语，只要可以稳步提升产能和音箱品质，那对方就是一个好的管理人才。
他打量了一番，王翼身材高大，或许是应酬比较多，两颊都是肥肉，憨憨一笑的模样，倒像个北方大汉。
王翼也在偷瞄陈河宇，好家伙，年轻得过分，难怪自己会认错。
除了帅气硬朗的脸庞，一对眼睛尤为深邃，被他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的想法被看穿一般。
“老板过奖了，都是总部领导有方，我就一点点苦劳。”
王翼笑呵呵回道，圆滑且世故。
“王总，中午你来安排吧，找家特色馆子，我还是第一次来羊城。”
陈河宇摆摆手吩咐道。
“好勒，老板，您放心，我可是老饕客。”
王翼直起身子，拍了拍圆润的肚皮。
三人一行，喊来一个司机，开着公司的商务车，慢悠悠向附近的商业街开去。
“王总，和我说说工厂的情况。”
路上，陈河宇问道。
“老板，目前工厂一共六大部门，陈永负责研发设计部，我主要负责采购、生产和质量管理部，人事和财务由总部派遣管理。
普工人数是2680人，每月人工成本在1300万；
最大产能每日5万台……”
王翼不是坐办公室喝茶的闲人，他一个人分管三大核心部门，对工厂的核心数据张口就来。
陈河宇闻言点点头，普工的月均工资不到5000，在2014年，听起来不少，但这是每个月付出了200多个加班小时换到的。
底薪1500元/月，白天8小时，每个小时8元，一般周一到周五加班2到3小时，加班费12元/小时，周六周日算加班16元/小时。
这就是大多数工人反对八小时工作制的原因，加班就是赚钱，为了养家糊口，只能“自愿加班”。
“提高工人待遇吧，底薪开到2300元，工时费涨30%，基础的养老、医疗和失业保险要给他们买……”
陈河宇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苦命人太多，他也只能在小范围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总，这么做，用人成本可能会翻倍。”
王翼没有反对，他父母都是工人出身，知道普工辛酸生活背后的不易。
“成本是小问题，加班时长要做限制，你尽快给我一份方案。”
陈河宇补充道，若是不限制加班，他的策略只会害了更多人。
为了钱，工人只会更疯狂的加班。
“好的，我明白。”
王翼答应下来，知道陈河宇不是心血来潮，是真的打算提高待遇，不搞血汗工厂。
“采购合作的进度如何？陈工说了，近期你都在忙着谈判，打算降低生产成本。”
陈河宇继续问道。
“其他的配件都谈妥了，整体成本能下降15元，但显示屏这块，碰着一点麻烦。”
见大老板问起，王翼不敢隐瞒，把来龙去脉交代一遍，并着重介绍了逸彬电子的管理层。
“那就见见，明天帮我约个时间。”
陈河宇沉声道，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未来科技1000万片的订单，丢出去一堆人出来抢食。
逸彬竟会拒绝？
谁给他的勇气！
……
另一头。
逸彬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总部。
“啪！”地一声！
老爷子气冲冲给了吴茂哲一巴掌，怒不可遏道：“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知道1000万片的订单，对逸彬意味着什么？”
吴茂哲捂着脸，昂着头硬刚道：“你有本事就开除我，我根本不想待在这个破公司。”
“败家子……”
吴逸彬被气得头脑发晕，这一刻，他真的后悔把小儿子叫回来。
“爸，您别气坏了身子，阿哲肯定也有他的考虑。”
大哥吴茂盛劝说道。
“你去给我联系莫斯电子的王总，谈完这笔订单，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吴逸彬揉了揉刺痛的脑袋，看了一眼发愣的小儿子，心里充满绝望。
“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不要食言。”
吴茂哲含泪离开办公室，对这家价值数十亿的企业毫无眷恋之情。
他想起“大哥”假惺惺的嘴脸，就一阵恶心，争权夺位他真得玩不来，只想回MVIDIA，继续从事芯片工作。
逸彬电子掌门人的故事，像极了电视剧中的俗套剧情，年轻时来到羊城打拼，和妻子白手起家创办逸彬电子，并越做越大，短短十几年积累了数十亿财富。
妻子年轻时受苦太多，早早地撒手人寰，留下一个独子吴茂哲。
谁想吴逸彬还有一个前妻和儿子，在老婆过世后，竟直接将吴茂盛接回了吴家，并有意让他入主公司管理层。
年轻气盛的吴茂哲为此和他大吵一架，选择出国留学，一去就是十年。
去年他借着身体原因，终于把小儿子从漂亮国哄了回来，想让他继承一部分家业，当做弥补。
结果小儿子根本不领情，对继承他的家业也没兴趣，让他负责业务，整体就胡乱瞎搞。
这次居然得罪这么大的采购商，让他终于明白，那个小时候，喊着“爸爸”的乖巧儿子，再也回不去了。
当晚，王翼收到吴茂哲的电话，约他谈采购合同的事，说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丫的，难道被他老头子抽了，精神咋这么不稳定。”
……
第二天，板溪酒家。
陈河宇望着王翼，似乎在问：“羊城谈生意都这么野吗？选一家茶楼？”
“老板，吴家这个小儿子，我觉得脑子就不正常。”
王翼尴尬笑笑。
“走吧，看看他是人是诡。”
陈河宇大步向前，朝着约定的包间走去。
推开古旧的木门，看到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三十岁出头，模样儒雅，和王翼口中的脑子拎不清的人，很难对上号。
“你是？”
吴茂哲疑惑道。
“未来科技老板，陈河宇，初次见面，幸会了。”
陈河宇淡淡说道。
“吴总昨天不是说了，要我老板亲至，你才愿意给机会？”
王翼从他身后走出，讥讽道。
逸彬电子是强，但在陈河宇面前压根不够看，能谈就谈，不能谈大不了砸钱收购一家显示屏制造商。
得到他的支持，王翼明显底气十足，当面回怼，也算报了昨日之仇。
“王总，陈总，我和两位道歉，昨天是我不对在先。”
吴茂哲为了逃离羊城，今天格外有礼貌。
王翼：“？？？”
陈河宇：“？？？”
“王总的价格，我代表逸彬同意，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吴茂哲见两人发愣，自顾自说道。
“我可没说一定要用逸彬电子的显示屏，在羊城，或许你们是领头羊，但放眼全国，莫斯的备选不止你们一家。”
陈河宇端起架子。
“65。”
吴茂哲漫不经心道。
“王总，我们走吧，看来吴总就没谈合作的诚意。”
陈河宇站起身，准备离开。
真晦气！
难怪老王谈不下来，原来逸彬的负责人，还真是个精神病，主动降价？哪家公司也干不成这等蠢事。
“60，这是底价，陈总走出这个门，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这个价格。”
吴茂哲咬咬牙，厉声道。
旁边的助理瞪大的眼睛，这合同签下来，回去还不得立刻被开除啊。
“吴总，您别玩这么大好吗？”
女助理柔声道，企图唤醒领导的理智。
吴茂哲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陈河宇看向王翼，见他微不可查的点头，于是顺势坐下，让双方的法务开始拟定合同。
屋内只剩下他和吴茂哲两人，坐在一起喝茶。
其余人则在隔壁包间签合同。
“陈总，我听过你的传闻，很羡慕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也不是精神不正常，只是太想离开逸彬。”
吴茂哲苦笑，露出压抑的痛苦神色，他太想找个人倾诉了。
“喔，吴总，说说看。”
陈河宇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南方的茶叶别有一番滋味。
吴茂哲低着头，细声喃喃道，和他说了一个小故事。
从他的视角，叙述一个渣男的一生，吴逸彬明明有老婆孩子，在羊城打工时欺骗了他母亲，在他年幼时，母亲知道了真相。
整天郁郁寡欢，身体本就不好，没几年就去世了，他把这一切都归咎在父亲身上。
“那你应该和吴茂盛争抢继承权啊，毕竟公司也有你母亲一半的心血。”
陈河宇听完后回道，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老头子想给一半家产给我，我偏偏不要，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分我一半好似怜悯，我宁愿自食其力，靠芯片设计能力，在漂亮国，一样可以衣食无忧。”
吴茂哲面露讥笑。
“那你的便宜大哥，一定开心死了，有你这么上道的弟弟。”
陈河宇无语，哥们，你是不是没看过港岛豪门宫斗剧，才会想到这么幼稚的报复。
“我就是要让老头子内疚一辈子。”
吴茂哲寒声道。
“我觉得你注定会失望，你家老头子将来满堂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哪有时间会想起你。”
陈河宇看在对方帮他省掉2亿资金的份上，耐心劝道。
“……”
吴茂哲不知如何回答，他觉得，陈河宇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那你的建议？”
吴茂哲不耻下问道。
“当然要拿下逸彬的掌控权，把你大哥踢走咯，这还用想？”
陈河宇有点相信他是技术人员了，大脑里天然缺乏斗争经验。
“你刚刚说，你还懂芯片设计？”
他追问道。
“嗯，前MVIDIA首席芯片设计工程师，原本做完这单生意，我就打算回漂亮国。”
吴茂哲点点头道。
“聊聊芯片方面，我对这块感兴趣。”
陈河宇来了兴致，想看看他的水准，有没有吹牛。
“陈总，芯片设计是个复杂的技术，你这么问我，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吴茂哲挠挠头回道。
“互连线模型，谈谈这一点。”
陈河宇眯着眼睛回道，他对芯片有一定野望，但这项工程太大了，哪怕他有系统，也没信心整出自主研发的国产芯片。
芯片设计、芯片加工、材料技术、测试技术、电子器件制造技术、封装技术，每一大类下都包含几种甚至数十种专业技术。
光刻机、刻蚀机、化学气相沉积设备、离子注入设备，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搞定的东西。
“陈总还懂这些？”
吴茂哲惊讶道，陈河宇能问出这个问题，已经说明了他的水平。
“莫斯Ai的核心架构，我写的！”
陈河宇白了他一眼，好久没被人小看了。
“那我就聊聊，互连线是芯片内部不同电子器件之间的物理连接，也是芯片电路的组成部分，常规的模型有三种。
传输线、电容分布和电感分布模型，以及更复杂的反射、交叉耦合……”
陈河宇的精神力强大，能把对方所讲的知识，瞬间加入脑海里运转。
“叮！系统录入技能：芯片设计！”
这趟羊城之旅，他算是赚了！
吴茂哲光靠口述就能引起系统的反应，说明他至少也是个芯片设计领域的天才。
“吴总，有没有兴趣加入山海？做华国自己的芯片。”
陈河宇兴奋邀约。
这一刻，吴茂哲的所有毛病、不正常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佬之光。
“陈总，你不是劝我要回去争家产吗？”
吴茂哲懵逼。
再说，芯片研发上的难题重重，没有对应的产业链，作出国产芯片谈何容易？
“那点家产有什么意思？加入未来科技，我们一起做芯片才够酷。
我一开始做人工智能，还有一群人骂我疯了，现在呢？”
陈河宇笑盈盈道，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提前堵住了他的嘴。
“让我考虑一下？”
吴茂哲弱弱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