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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朕也在这里?”
辛次膺家的院子里人很多,也很热闹。
但是更多的,却是显得有些狼藉。
满地的热水,莫名奇怪的药味儿,还有撒在那树下的大片鲜血,无不昭示着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距离王燮进到这里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直到现在,刘邦才有了坐下来歇息一会儿的功夫。
他看到了王燮的模样,也看到他从一个活人,变成那‘人彘’的整个过程。
虽然他没有动手,只是在旁边看着。
但一想到戚姬……
那是一种泯灭人性的刑罚,当王燮整个人的情绪从震惊,到害怕,到恐惧,再到手脚被断过后的绝望。
最后,他已经不能叫作‘他’了,它不再是个人,而是个卑微如蛆虫一般的、胡乱挣扎扭动着的……东西。
哪怕是刘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一番经历下来,他也有些忍不住冒了汗。可是更多的,竟然是他自己内心对自己的诘问:
吕雉那婆娘和自己睡了那么多年,虽然确实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但也不至于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她是一直在藏着自己的性子,还是真就恨那戚姬入骨了?
他不知道,也没人给他答案,只是想着若是能提早预料到的话,自己要怎么做,才能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
话说回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赵鼎会跟着来,还把与王燮的话儿说了,提前让这人知道了要面对的东西。
这也是刘邦第三次,有些正视起自己的这位宰相来。
第一次,是他的那治国十策,第二次,是知道他在临安做得事情过后。
赵鼎不太受辛次膺的待见,也就没有参与进来谈话,只是在旁边站着,虽不插话,也不离开。
他也很想听听,这位赵相公是个什么说法,自己的这位老相识,在见识到了皇帝的手段之后,会不会是那前倨而后恭经典小人模样。
赵鼎看着皇帝,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的行为虽然比不得王燮这般,但也确实是被千夫所指,
如果王燮是被做成了人彘,那自己被砍个脑袋,也是不太冤枉的。
“您该再晚些回来。”
辛次膺还以为这老头儿与自己一样,都在抱怨皇帝,此刻说起了谎话儿来。
内心不禁有些鄙夷……你与官家是什么关系,也敢学老夫?
不过刘邦并没有在意,只是摆了摆手:
“一会儿再说这个,你先回答朕问你的事儿。”
赵鼎朝着他作揖道:“并不难猜,因为辛起季绝不会向王燮妥协,更不会邀请他去家中做客。”
“而他这样子做了,便一定是想着要报复王燮。”
“他素来循规蹈矩,能升起报复王燮的心,便一定是因为有了帮手。”
“他这人少友,现在在临安城有能力帮他的人只有臣一个,可他没有来找臣……那自然是官家回来了。”
刘邦拍了拍巴掌:“你倒是灵敏。”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朕没有看错你。”
赵鼎颔首不语,反而是辛次膺听了这话,心里头有些焦急。
赵鼎这老东西这些日子做得事情想必官家还不清楚,自己定然不能看着皇帝这么被蒙在鼓里;
可若是说出来的话,照着皇帝的脾气,这人说不准现在便没命了……他是个混账,自己却不能不念着旧情。
一时之间,辛次膺自个儿倒是陷入了两难。
“现在还不到时候,”赵鼎接着刚才的话道,“您晚回来一个月,哪怕是半个月,应该也就够了。”
刘邦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所谓的,朕之前和岳飞说过一句话,今日便再与你说一次。”
“朕敢背盟,便不怕人骂;朕敢杀大臣,也是不怕人骂……至于敢带着兵亲自北上,那更不用说了。”
“老子从睁开眼的第一天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当自己做的事情便自己去做了,至于后果嘛……”
“朕从来不为做过的事后悔,只会后悔许多没有去做的事。”
赵鼎继续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接着道:
“不能为君分忧,是臣无能了。”
“别被这些小角色乱了心神,咱们的目的在北边儿,这些人,不过是喽啰而已。不过说回来,若不是他们自己跳了出来,仅仅只凭肉眼,当真是难以分辨忠奸。”
见辛次膺越来越纠结,越来越拧巴,刘邦毫不在意,终于是站起了身来,对着赵鼎道:
“这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不过放心好了,你的苦衷,事后朕自会向他们言明的。”
苦衷……辛府尹有些不太明白,但到这个时候了,皇帝都回来了,他也用不着思虑那么多的事儿了。
从这位身入临安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已经是定了。
辛家大郎终于是想起了待客之道,从家里沏好了茶过来,这天气还是寒,一口热茶饮了下去,再想喝的时候,杯子里的茶已经凉了不少。
“你府衙的人,全都没了是吧?”
知道皇帝是在对自己说话,辛次膺回道:
“没了,从差到吏,从吏到官,就剩了臣一个人。”
“嗯……”
轻轻应了一声,这院子里便又安静了下去。
除了他家柴房里,不断哼哼哧哧的王燮,便再没了别的声音。
终于,皇帝像是做出了决定,他又问向辛次膺:
“听说百年以前,开封府有个叫包拯的,被百姓们给称呼为‘青天’,骂过皇帝,也弹劾过宰相,什么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被他给治了个令行禁止,可有此事?”
只有这种时候,大家才能想起皇帝还没有恢复好,两个老头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地移开了各自的目光。
那包孝肃以廉洁著称,天下百姓都把他给当做阎王了……一个人的名字或许有假,但他的外号是绝对不会作假的。
包青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鼎躬身道:“确有此事,官家怎的忽然问起了这个?”
“之前在来的路上,陆宰提起过……不过这老小子经常夸大,故不敢全信,特来问问你们。”
“既然是真的,那……”
他看着辛次膺,看得这老头儿忍不住颤了颤,总觉得皇帝又要开始搞新花样了。
“那黑小子在开封府能做得这么好,老子的临安府尹岂能差了去?!”
“老头儿,明日你便升个堂,让大伙儿都去闹一闹,有人控告一例,你便拿一例,省得狗日的些说老子师出无名,没有章法。”
“做得好了,老子明日便在旁边帮你使杀威棒,做得好了,老子也封你当个阎王。”
做的话,辛次膺自然是敢做。
只是考虑着别的,他还是劝了一句:
“官家,要不还是先回宫吧,先把宫里的大事儿了了,咱再惩治其他的人也不迟。”
“不用!”
皇帝拒绝得非常果断:“老子一个热热闹闹的临安,被他们给弄成了这副模样,老子看得心烦!”
“等那个王琪来了,让他先给你点儿人,明天想拿谁就拿谁,朕都免你无罪。”
说曹操曹操到,皇帝话音刚落,辛家大门便被人给扣响了起来。
开门一看,不是王琪,又是何人?
这小子和他爹一个德行,就喜欢杀人,还喜欢把人血给抹在身上,也不嫌腥臭得慌,现在又变成了一个血人,一进门,刚想对皇帝见礼,便伸着鼻子努力地嗅了起来。
一直嗅到了皇帝的边上,刘邦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才反应了过来。
“参,参见陛下……那边已经办妥了,也已经派了人去传话了,一会儿咱们的人就能从那儿直接进来了。”
“你小子属狗的?闻个什么?!”
王琪嘿嘿一笑:“闻见血味儿了……就这味道,那人势必死得忒惨了。”
“你还有这般本事?”
“官家却是不知,能出这么大的血味儿,嘿嘿,必不只是断了脑袋这么简单。”
白了他一眼,皇帝又将安排告知给他听了,王琪拍掌叫好,又提了个要求:
“能不能让臣也跟着使棒子……臣可是个好手,说打个半死,就绝对不会打死他,说打死他,就绝对不会给他留口气儿。”
“行行行,你赶紧去洗洗,都他娘的臭了!”
王琪有些不舍,不过皇帝发了话,也不得不去,只是才迈出去了一步,他又转过身来:
“陛下,那陆舍人家的小子,还有那花轿都给抬过来了,咱怎么安排他们?”
安排……
刘邦想了想,反正陆宰现在还没到,帮人嘛,自然就要帮到底了。
让辛次膺腾了间客房出来,让人把新娘子给送了进去,又把陆游给叫了过来:
“反正老子答应了你,那就是你的媳妇儿了,都说是择日不如撞日,人家红嫁衣都穿好了,总不能脱下来再穿一次。”
“今日就便宜你了,把生米煮成熟饭去吧……瞅你小子也是个雏儿,记得要对人家温柔一些,有什么不懂的,来问老子就好,老子知道。”
圣人云……去你娘的圣人,陆游很想逼着自己挣扎一下,可是他只露出了半点不豫的表情,皇帝立马就冷起了脸来。
都是逼的……不是,都是官家的意思,不能不听陛下的话,这是圣旨,违旨就是欺君,欺君就要被砍头。
他很努力的说服着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便十分为难地进了那屋子离去。
“唐……唐琬。”
今日实在是过得太长了些,唐琬只知道不能说话不能下地不能掀起盖头来,现在只觉得自己到了人家的屋子里,又想到这几日的种种,心里头哪有新婚的大喜,只有无尽的沉重罢了。
所以当陆游的声音一响起,她便有些忍不住了。
自己多半是神智不清了,这个时候,陆游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他确实是来了,不但来了,还轻轻掀起了那块绣着鸳鸯的盖头来。
“你……”
他把皇帝做的事情全都给这姑娘说了,知道他不会欺骗自己,顿时间诸多滋味涌上心头,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个什么样的反应。
而这个时候……
那客房门外,刘邦好似学了纪五一般,半蹲着身子,把耳朵贴在门上。
一边听,一边皱眉:
“这小子懂不懂事啊,一把子搂在怀里的事儿,非要说上那么许多。”
当真是浪费了许多的好时辰。
另一头的是辛次膺,老不修则是抚须道:
“要不然……臣让大郎送些酒进去,总这么耗着,这洞房算是白入了。”
他也是陆宰的好友,正是有了他的举荐,陆宰才从山阴被召了回来。
怎么说,他也算得上是陆游的长辈,这种好事儿,自然是非常乐于相助的。
赵鼎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本来不想来听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皇帝极力相邀,又实在是不好拒绝。
此时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道:
“还是找人寻些药比较好,官家之前用的那些,不知道还有没有剩的。”
辛次膺对他意见已经很大了,现在听了他的话,骂道:
“药个逑!尽是想些下作手段!要送就送酒,两杯下去,什么事儿都齐活儿了!”
有了皇帝的表态,赵鼎此时也不再装扮下去:
“你倒是清高,你酒都送了,却看不上送药,真是要立牌坊?”
辛次膺瞪着他:“就送酒!”
“送药!”
两人在这个时候,竟然吵了起来。
刘邦注意力全在屋子里,也没太在意两个老头儿在说什么,只是等到辛次膺家再度来人的时候,他才把神给收了回来。
陆宰见一个皇帝,一个宰相,还有一个临安的父母官,三人都是鬼鬼祟祟的模样,一时间便来了兴趣,也跟着贴上了去:
“官家,你们在听什么?”
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探耳过去,只听了一下,便立马火起,想要站起身来,却被一旁的皇帝给拉住了:
“老子准了的,你小子别坏事。”
陆宰不住地想要喊着,嘴巴却被辛次膺给蒙住了,双手又被赵鼎给架着,老头儿无奈,差点红了眼眶。
一直等那房中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又亲耳听到了那姑娘的一声痛哼,几人这才大功告成一般,离这地方远了些。
刘邦想了想,今日除了种风再夺一门,便好像再没了别的事情要做,只待明日临安府衙开堂,便能处理掉好多的事儿。
便朝着几人吩咐了许多,三个老头儿各怀所想,但均是全都应了下来。
还有一章发不出来,改一下明天补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