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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正门外,灰衣僧人与黑衣僧人对峙着,一时间又显得沉默起来。
此时,中了生死符,在地上翻滚哀嚎的丁春秋倒是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现在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分神仙般的气度。
只是星宿派的人,平时歌功颂德惯了,犹自还要嘴硬:“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现在只是诱敌之计,秃驴你就死定了。”
秃驴自然骂的是新任灵鹫宫主,虚竹。
听闻这样的话,灵鹫宫的人,如何能忍。
虚竹最宠爱的四位侍女,也是符敏仪的好朋友,梅兰竹菊四剑立刻呛声骂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当真无礼之极。”
“原来少林寺的小和尚却成了灵鹫宫的宫主。少林寺果然了得,德配天地,威震当世,古今无比。”说这阴阳怪气话语的,却是吐蕃国师鸠摩智。
玄慈长叹一声:“虚竹,你自立门户,日后当走侠义正道,约束门人弟子,令他们不致为非作歹,祸害江湖,那便是广积福德资粮,多种善因,在家出家,都是一样。”
虚竹哽咽道:“是。虚竹愿遵方丈教诲。”
玄慈又道:“现在执行破门之式,玄寂师弟,安排法杖。”
少林寺戒律院执法僧人听得玄寂喝道:“用杖!”
便即捋起虚竹僧衣,露出他背上肌肤,另一名僧人举起了“守戒棍”。
忽听得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叫道:“且慢,且慢!你……背上是甚么?”
众人齐向虚竹背上瞧去,只见他腰背之间竟整整齐齐地烧着九点香疤。僧人受戒,香疤都是烧在头顶,不料虚竹除了头顶的香疤之外,背上也有香疤。
背上的疤痕大如铜钱,显然是在他幼年时所烧炙,随着身子长大,香疤也渐渐增大,此时看来,已非十分圆整。
人丛中突然奔出一个中年女子,身穿淡青色长袍,左右脸颊上各有三条血痕,正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
她疾扑而前,双手一分,已将少林寺戒律院的两名执法僧推开,她全身发颤,叫道:“我……我的儿啊!”
虚竹心中一凛,有如电震,颤声道:“你……你是我娘?”
叶二娘叫道:“儿啊,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两边屁股上,都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你这两边屁股上是不是各有九个香疤?”
虚竹只道自己是孤儿,他背心双股烧有香疤,这隐秘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叶二娘居然也能得悉,哪里还有假的?
他突然间领略到了生平从所未知的慈母之爱,眼泪涔涔而下,叫道:“娘……娘,你是我妈妈!”
陈程见群雄居然也为之感怀,不觉嗤之以鼻。叶二娘每过几天就杀一个小宝宝,说起来杀了四五百个也不止,大家此时还为母子情深的戏份打动,实在是可笑。
不过他一度很想杀叶二娘这样的大恶人,现在却懒得动手了。因为今天就是叶二娘的死期,这是命运安排。
这时黑衣僧忽然大笑起来:“感人,感人,这么感人,为什么会母子分离呢?”
“是哪一个天杀的狗贼,抢了我的孩儿,害得我母子分离二十四年?孩儿,咱们一定要找到这个狗贼,将他千刀万剐,斩成肉浆。你娘斗他不过,孩儿武功高强,正好给娘报仇雪恨。”
黑衣僧说:“你孩子是我抢去的,你脸上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叶二娘叫道:“为甚么?你为甚么要抢我孩儿?我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你……害得我好苦。你害得我这二十四年之中,日夜苦受煎熬,到底为甚么?为……为甚么?”
黑衣僧指着虚竹,问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叶二娘全身一震,道:“他……他……我不能说。”
黑衣僧朗声道:“这孩子的父亲,此刻便在此间,你干么不指他出来?”
叶二娘惊道:“不,不!我不能说。”
黑衣僧问道:“你为甚么在你孩儿的背上、股上,烧了三处二十七点戒点香疤?”叶二娘掩面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别问我了。”
黑衣僧朗声道:“你不肯说,我却知道。只因为这孩儿的父亲,乃是佛门子弟,是一位大大有名的有道高僧。”
叶二娘一声呻吟,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地。
群雄登时大哗,眼见叶二娘这等神情,那黑衣僧所言显非虚假,原来和她私通之人,竟然是个和尚,而且是有名的高僧。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虚竹扶起叶二娘,叫道:“妈,妈,你醒醒!”
过了半晌,叶二娘悠悠醒转,低声道:“孩儿,快扶我下山去。这……这人是妖怪,他……甚么都知道。我再也不要见他了。这仇也……也不用报了。”
虚竹道:“是,妈,咱们这就走罢。”
黑衣僧伸手便拉去了自己的面幕:“这孩子的父亲抢走了我的孩子,我才该要报仇!”
群雄“啊”的一声惊呼,只见他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十分威武,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
萧峰惊喜交集,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黑衣僧欢喜地说:“不错,我正是萧远山。孩儿,你可知道带头大哥是谁?”
萧峰眼中闪过仇恨:“是谁?”
萧远山说:“就是这和尚的爹,少林寺的一位高僧。”
群雄眼光不免便向少林寺一干白须飘飘的老僧射了过去。
忽听得玄慈方丈说道:“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虚竹,你过来!”
虚竹走到方丈身前屈膝跪下。
玄慈向他端详良久,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脸上充满温柔慈爱,说道:“你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终不知你便是我的儿子!”
萧远山大笑起来:“你活该!”
萧峰此刻却是五味杂陈。虚竹刚刚替他出头,何等英雄。只是想不到,却有这样的恩怨。
玄慈苦笑一声:“老衲也是受人蒙蔽。并不是为了推脱,不过此事我觉得萧施主应该知道。”
“说!”萧远山大喝一声。
玄慈看向灰衣僧,说:“慕容博,当初你是说萧施主是来为祸中原的吧?你骗了我以后,怕我质问你,又装作假死躲到少林寺来。”
慕容博原本出来是杀人灭口的,想不到居然又被这样揭了老底,实在是他作恶太多,神仙难救。
萧远山指向慕容博:“原来你就是慕容博!你可比带头大哥可恶许多,你更该死!”
慕容博此时很傲然说:“那就看你杀不杀得了我了。”
萧远山飞扑向慕容博,正待一掌击出,却觉得内息一乱,竟软绵绵极为无力。
“这人的武功好差!”群雄都不禁想。
只是又奇怪起来,萧远山能打得叶二娘不能还手,该是何等高手。怎么会这般表现?
“哎呀,我的内力没有了。”这时,忽然一个人惊叫起来。
“我的也没有了。”立刻有人也大喊起来。
继而更多的人惊诧起来。
“怎么回事?”群雄皆惊。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内息被封住,不禁都是一片惶恐。
“中原武林,呵呵,不过如此。今天我师兄弟二人,就要杀他一个七进七出!”
说着,两个装扮怪异的人走了出来。一个拿住鹿杖,一个握着鹤笔。
“哪个狗贼说的!”一个灵鹫宫的群雄大喊起来。
鹿杖客冷笑一声,只一杖,敲碎了他脑袋。
“汝阳王府做事,哪个敢不服!”
这话倒不是这二位说的,而是纵马而来的八位骑士,和三位仆从。
“中了郡主的毒药,一个个就等着束手被擒吧!”
鹤笔翁颇为狂傲地说:“就算没有这毒药,你们之中又有几个,配与我玄冥二老过手的?”
陈程见到旌旗招展的元军涌上来,心中大呼不妙。居然赶上了赵敏带人围攻少林。
这下可就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