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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寤寐搀着夜遐迩越过众人正欲离开,刚到门口,刚刚去找张九鼎的武当长老疾步返回,也顾不得平日里太和大殿周遭不得大声喧嚣的规矩,人未进殿声音便响起,“掌门,九鼎不见了!”
因得夜遐迩一番话闹了个大红脸,在殿内进退两难的胡非真登时来了精神,连道“你们看,你们看”,不理身旁同门的拉拽,喜道:“这就是畏罪潜逃!”
泰山派年轻道士石敢当将这一幕瞧在眼里,撇嘴轻笑。
恰恰被旁边的夜三更瞧在眼里。
因得姐姐刚刚那番言论,对这个修习神奇心法的年轻道士,夜三更多少有些腹诽,见对方露出这般让人不易察觉的表情,不免心生疑惑。
显然眼下对这个泰山派的道士产生的好奇心,绝对要比那个一会儿一个性子好似压根就不是一个人的胡非真,更要大了一些。
似乎感觉到了被人注视的目光,那位无声无息便拿捏人心如翻掌的年轻道士刚刚收敛的笑意再度浮出,并未尴尬于被夜遐迩拆穿心中小伎俩,反而冲着夜三更点头温和一笑,落落大方。
只是不等多想,张九厄已在那位长老带领下疾步走出偏殿,吩咐着门内弟子守好偏殿,匆匆向赶去后山。
……
……
武当山后山陡崖,紧挨滚滚大江,崖下有浅滩,千万年惊涛拍岸,滩上怪石嶙峋。
据传很久以前,如这种江边险滩,大多被跑船的当做中途休息的地方,经过千百年水拍浪打,如今已是滑不溜秋,跑船的也是把这种不便歇脚的滩涂叫成了“险滩”,早已弃之不用,另选他地。
这块险滩算不得大,一亩有余,多碎石,浪头不断冲刷的西南方有一间粗陋茅草屋,破败不堪到感觉要是风浪再大一些就会被拍散一般。
此时里正是黄昏,这般多山的地方,日头早已隐入山后,虽不至于完全黑下来,可听着那劲风穿林、浪打石崖声,再加上那时不时的夜枭号叫,昏沉沉的这种时候,还真有些说不出的恐怖。
陡崖东侧有陡峭小路,一直蜿蜒到山上,是山中先人早在很早之前凿斫的攀岩小道,真要说起来,可要比小莲花峰那条镶嵌在崖壁上的甬道都要费些功夫。
山上有三人颇为费力的侧着身子,近乎于趴在崖壁上,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下得陡崖。
当先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显然脚下这坎坷曲折的小路并未对他有何影响,只是要照顾后面一男一女,走的也是当心。有时后头两人一个粗心脚下滑那么一下子,不管是一个趔趄,还是这俩人一拉一扯的摇晃一下,都好似要掉下这万丈悬崖似的,那前面的魁梧男人就赶忙搭手扶一下子。
这三人,正是韩顶天一家,唯独少了那位风度翩翩公子哥儿,韩鲲鹏。
韩有鱼捂着胸膛,那里是前些日子被刺穿的伤口,深一脚浅一脚的拽着母亲的手,步履维艰挪动在不足三尺的崖壁台阶上,腹诽着父亲母亲选在这时候出行,也同时在诅咒着前几日那个女人出手狠辣。
奶奶的,长着那么一副迷倒众生的模样,要相貌有相貌要性子有性子,弱不禁风楚楚可怜,足以让男人第一眼便为之倾倒,怎么就是那个天底下最让人头疼的家族里的娘们?
想到此处胸口处就隐隐作痛,韩有鱼感叹这半个多月里可真是流年不利到喝口水都塞牙缝。
颇费周折的下来陡崖,踏在凹凸不平的沙石上,打头阵的韩顶天看看远处那座破败茅屋,开口轻声道:“潘瓶,刚才说的话可都记清了?”
叫的是自家夫人未出阁时的闺名,这倒是让刚刚落足险滩的韩有鱼有些纳闷,要知道平日里父亲对母亲可都是“夫人”这个千篇一律的称呼,眼下叫出这个连韩有鱼都有些记忆模糊的名字,他只当做是父亲这几日因为师祖这事烦心。
出嫁跟了韩顶天后就没再怎么有人叫过自己娘家名字的风韵妇人拿臂弯挡着夹杂着江水潮气的大风,点头道:“放心,绝对不会说错。”
夫妻两人一言一语让直到来之前才知道是要找自家师祖的韩有鱼再次犯了迷糊。从昨日见到那个自己应该叫做师奶的女人离开以后,外出找寻师祖思过所在之地的母亲回来后,与父亲兄长便在屋里窃窃私语,明显是有意防范着自己。
尔后便把自己一人留在那间厢房后,他们三人便不知所踪,直到今日过午父亲母亲才又回来,单单不见了韩鲲鹏。接着便不由分说的让自己下床,说是去看望师祖。
强撑着虚弱身子,韩有鱼跟着爹娘刻意的躲过外人,绕过几处前头,穿过一座座年岁悠久的密林,来到这处让他头一眼就七魂跑了六魄的悬崖边上。
韩有鱼也曾提出过心中疑问,奈何父母两人要么不搭理自己,要么就如同眼下对话似的讳莫如深,搞得韩有鱼要不是因为父亲母亲的身份,怕是又得耍脾气。
闺名叫做潘瓶的妇人再回答完夫婿后,拽住儿子便深一脚浅一脚的过去。
不知为何胸前伤口好几天都不曾愈合的韩有鱼被拉扯的泛起一阵疼痛,吸着凉气跟在母亲后面。
从惹了这个眼下来说已然属于是泼天大祸的事端以后,这段时间这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对于父亲韩顶天,骨子里天生就有的惧怕让他在犯错后明显就老实了不少。尤其是在得知师祖受自己连累被早已消失多年的曾师祖赶下掌门之位去到后山那般清苦之地,韩有鱼这段时间的表现与先前那般目中无人相比,乖巧了许多。
也是因为胸前伤口久久不曾愈合的原因,连日来窝在床上借此赚取着同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还会麻烦送药的同门师兄弟去藏书阁里给自己找几本经书典籍借以观摩。先不说如此作为的真假,若是不曾发生过这些恶心事,单单在山中这几日里,别的不敢说,怕是早就会有几个坤道女冠告状上门了。
偷眼看看父亲在身后并未动弹,韩有鱼扶着母亲的胳膊,低声问道:“娘,爹怎么不来?我怎么感觉从过午你们回来以后,爹就有些不对劲?”
有个听起来很是乖巧的娘家名字的潘瓶神色坦然,并未回答儿子的一连串问题,只是道:“一会儿娘跟你师祖说的话你要认真听着,知道吗?”
韩有鱼被母亲这句没来由的话再次搞得有些困惑,“什么话?”
扭头瞧着儿子,徐娘半老的妇人轻轻笑道:“有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几日咱家所作为你也都瞧在眼里,昨日里来的你那位师奶也好,咱们一家真正身份也好,等以后有时间了,娘都会跟你细细讲清楚。你只要记住,娘都是为了你好。”
这下彻底让韩有鱼摸不清头绪。
顺势瞧了瞧后头的韩顶天,潘瓶一个不留神,脚下打滑与儿子撞了个满怀,收拾心情,攀着儿子肩头站好身子继续前行。
要么说韩有鱼这个好色之徒老实了这么久根本就是乌头白马生到难如登天,眼下里与母亲那具与年龄绝不相符的身子一接触,憋闷了半月都要多的韩有鱼不自制的咽了口唾沫,压下喉咙处轻微干涩。
刚刚这一路走来只顾猜测着这一日里发生的种种疑惑,眼下并排搀扶本就是贴靠的紧,母亲刚刚那一歪可真是让他心生触动,以至于他这个当儿子的竟然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生出了些非分念想。
虽说潘瓶是个四十左右卡在如狼似虎年纪的妇人,只是平日里注重保养,到现在这种年龄段里正是别具风情之际,虽远不比二九年华的滑嫩,可就是这年纪才独有的滋味,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段,的确是其他年轻女子所不能比拟。
显然这便让本就年纪轻轻、几日来喝过恁些上等药汤的韩有鱼,有些许火力旺盛。
感觉到身子的一些变化,这个对自己表现到底是有些心惊的纨绔子稍稍弯了下腰,主动搀上母亲臂弯,只是距离更近了些,又腾出一只手不着痕迹的环上了母亲的腰,一番动作只可意会。
推开那扇算是唤作“门”的茅草片,茅屋里仅有一张可供一人侧卧的小床,和一张摇摇晃晃的破烂桌子,被赶下掌门之位的张九鼎此时正盘膝在小床上打坐,相较于前些日子那般仙风道骨,眼下即便是狼狈都不能完全形容。
正暗自陶醉在内心深处那抹旁人不知晓的快意当中,韩有鱼看到师祖这般模样,先是一怔,而后竟湿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喊道:“师祖。”
毕竟打从韩有鱼记事起,不管自己如何惹祸,都是自己师祖护着自己,就连自己父亲有时都要杖责自己,只有师祖,别说没打过自己一指头,就是骂也没骂过,二十几年来更是一句重话都没有过,看到师祖这般模样,不心疼才是怪事。
“来了。”张九鼎睁眼,开口,两眼浑浊,声音沙哑,哪还有以前的风度。
那边跪着的韩有鱼又是泪落不止,哽咽连连“师祖,是我连累了你。”
韩有鱼还未有其他反应,就听自己母亲一声“九鼎”,那声音可是凄厉的很,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跪倒在这位废掌门身前,一下扑在他身上。
韩有鱼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先不说这礼数风化下的男女有别,就是尊卑有别母亲也不能与师祖这般动作不是,这千百年来的传统礼教也不允许一个出嫁从夫二十多年的妇人对自己夫君的师父做出这般举动吧。
更何况…还是直呼名讳。
含着泪都忘了掉的韩有鱼愣愣地跪在原地,看着师祖毫不避讳的探手至母亲腋下费力扶起那具风韵身子,如此动作可要比自己刚刚搀着母亲时都要来的亲密,也显得更加暧昧。
身子一个栽歪,脑袋里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想法,韩有鱼便听到母亲再次开口。
“有鱼,其实你师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可谓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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