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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常笙睡眼惺忪的从屋内走出,正看见常安在练剑。
“哥哥”
常安望着刚醒的常笙,笑了笑。
石匡坐在一旁看着练剑的常安,眼中满是惊奇,对常笙说道
“常兄弟好厉害。”
只见常安步伐不断变换,手中长剑忽而锋利无比,忽而柔如绸带,时而又疾如闪电,最后一剑刺出,扬起一阵尘土。
常笙兴奋的拍起了小手,骄傲的说道
“我哥是最厉害的。”
常安当下兴致一起,笑道
“三两,看哥哥给你表演一招。”
常安提剑跨步而出,走到院子里的一棵歪脖子树下,常笙与石匡睁大眼睛,直盯着常安手里的剑,只见剑身周围竟然隐隐环绕着淡淡的气流,只是那气流极淡,若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豆大的汗珠在常安额头划过,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手中长剑突然刺向了那棵歪脖子树,常笙与石匡分明看到剑尖停留在了离树约有一尺不到的地方,并没有刺到树干,“莎莎”声传来,歪脖子树轻轻摇晃,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晃动了整棵树。
院子里爆发出了两股雷鸣般的掌声,常笙满脸兴奋
“哥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隔空打人。”
常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就是个小玩意儿,也就能表演一下,无法用于实战。”
石匡满眼的崇拜
“可是看着就很厉害啊。”
常安笑道
“这一招在剑阁被称作剑气,但即便是用宗师级的内力施展出来,超过一尺也便没了威力,是以,即便是剑阁的弟子,也基本不会用这一招。”
常安感到一阵脱力,苦笑了一声,事实上这一招只有宗师级以上的高手才能施展,他能勉强用出这一招,还是亏了严四海那颗丹药的效果。
石匡走了上去扶了一下常安,说道
“常兄弟,今日还要去江边吗。”
常安点了点头,转而问道
“石兄,我们二人出来乍到,可否请你作我们的向导,带我们游历一番赤江。”
石匡想了想,笑着说道
“好。”
三人行走在赤江边,石匡正为常安兄妹讲解着赤江,常安忽然问道
“石兄,普天之下的水都是清澈的,为何这赤江之水却是如此艳红。”
石匡一愣,挠了挠头,说道
“俺也不知道,但听村长说,以前赤江的水也是很清澈的。”
常安又问道
“昨晚死了人,为何今日却不见送丧的队伍。”
石匡说道
“俺们这儿人走了,都是直接送到江边,祭给魔王了。”
常笙一阵哆嗦,颤抖着说道
“魔…魔王”
石匡忽然望着赤江,郑重的点了点头
“俺们这边祖上就留下来的传说,这赤江里住着魔王,江里的魔王保佑着俺们出船平安,作为交换,俺们要将死去的人献给魔王。”
“哦?”
常安顿时来了兴致,笑道
“那魔王倒也不挑,死人都要,却不要活人。”
“嘘!”
石匡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
“可不能亵渎魔王,村长说,一百年前,就有村里的长辈亵渎了魔王大人,结果后面一个月,全村的大人都陆续死光了,只剩下一些小娃儿还活着。”
常安听着,感到一阵荒唐,说道
“那你们村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石匡神秘的说道
“村长就是一百年前活下来的小孩儿。”
常安惊讶,他没有想到那个年迈的村长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三人正沿江行走,却遇见一个少女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眺望着赤江。
“杨妹妹。”
石匡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少女正杨柏。
少女闻声,转头看了过来,却见少女泪眼婆娑,满脸凄凉。
石匡大惊,忙跑了过去。
“杨妹妹,你怎么了。”
杨柏不停的抽泣着,不肯说话,石匡越发着急。
“是谁欺负你了吗?”
杨柏依然不说话,只是抽泣。
常安望着杨柏,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忙呼道
“石兄,快抓住她!”
正在石匡一脸茫然地看着常安之时,“噗通!”一声,杨柏竟然纵身跳进了江里。
今日江边风大,赤江里波涛汹涌,那杨柏一头扎进江里,便如同石沉大海,没了身影。
石匡心急如焚,顾不上汹涌的江水,一头也扎了进去,哪知他一入水中,便被一股浪花拍中,险些晕死过去。
好在他自小长在江边,深谙水性,努力使自己保持着清醒,他深吸一口气,潜进了水下,在暗红色的江水里,石匡努力分辨着方位,回忆着杨柏跳下去的位置与水流的大概流速,估摸着杨柏可能出现的位置,奋力的向前寻找。
倚着他极好的水性与丰富的经验,很快他便找到了杨柏,杨柏始一跳进江中,便被浪花拍晕了过去,石匡奋力的抓住已经晕厥的杨柏,努力的向水面游去。
岸上,常笙已经哭红了双眼,她使尽抓着常安的手臂,紧张的望着江面,期待着石匡与杨柏能出现在那里。
狂风之中,一阵浪花拍过,江面露出了两个小小的身影,随着浪花无力的漂着,此时石匡虽然死死的抓着杨柏,但他已然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只能随波逐流,任由激流将二人冲走。
就在石匡快要晕厥过去之时,一道身影却赫然出现在了不远处,只见常安纵身一跃,远远跳到了江面,双脚轻轻踩踏在浪花之上,身形如燕子般轻巧,稍一用力,便踏着浪再高高的跃起,又向前跃了一丈,几个纵越之间,常安竟然已经跨越数十丈的江面,他轻轻越过石匡的头顶,直接落入水面,来到了石匡的身边,用力抱着石匡的身体,笑着说道
“你先歇会儿,等会咱们一起用力,游回去。”
石匡用仅剩的力气说道
“你快回去。”
他正想推开常安,却发现常安在激流之中纹丝不动,似乎有一股力量拽着常安,不让他被水流冲走。
他仔细一看,发现江面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长的绳子,才想到常安是将自己与岸边的大树用长绳绑在了一起,才跳进了水中。
等杨柏醒来之时,只听见石匡憨憨的笑声
“哈哈,她醒了。”
只是石匡下一刻便笑不出来了,杨柏一睁开眼睛,便竭力挣脱石匡的手,想要再往江里跳。
只是石匡这回死死的抓住杨柏,再也没让她挣脱。
“放开我。”
杨柏无力的嘶吼着。
石匡只是无声的抓着她,死死不放。
浑身湿透的常安走到了杨柏面前,笑着问道
“杨姑娘,人间如此美好,为何急着寻死啊。”
杨柏面如死灰,眼见挣脱不开石匡,两行清泪情不自禁的滑落
“爹娘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石匡一惊,脱口道
“前日才见过,怎么今日就死了。”
常安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问道
“令尊与令堂莫不是昨夜突发疾病而死。”
杨柏无力的点了点头,抽泣着说道
“昨夜不知怎么的,我刚睡着没多久,便听到爹娘房里两声惨叫,等我跑进爹娘的房间,他们…他们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接着口中…流出鲜血,没过多久,他们…他们…他们便…没了气儿了,呜呜呜呜呜……”
石匡见着杨柏那模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当下便将杨柏搂在了怀中,不断的安慰道
“别怕,杨妹妹,有俺在呢。”
许久,早已脱力的杨柏终于在石匡的怀中睡着了。
石匡便是再傻,此刻也已经有所怀疑,他面露惊恐的回头望着常安,颤抖着说道
“难道……是魔王又来索命了。”
常安冷笑一声,他不知道魔王的传说有几分真实,但是,石猛的确是中毒而死,若这便是所谓的魔王索命,这魔王的手段未免太小气了点。
常安没有回应石匡,只是说道
“石兄,能否带我见见你们村长。”
石匡想了想,说道
“好,只是杨妹妹该怎么办。”
常安笑道
“石兄,杨姑娘无依无靠,这时候能依赖的便只有你了。”
石匡面色变的坚定,说道
“那俺今日便去杨家村提亲。”
常安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
石匡问道
“那村长那?”
常安说道
“村长那可以晚上去。”
此时正直正午,三人带着已经昏睡的杨柏一路行至了杨家村。
站在村口,石匡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
“哎呀!俺不认识杨柏家。”
常笙一脸茫然,说道
“你们上次见面没去过她家么。”
石匡答道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江边,所以俺们昨天也是约在了江边见面。”
常笙一脸无奈,说道
“那还不找个人问问。”
石匡说道
“说的也对。”
三人进入村中,却觉得有些安静,家家户户虽然都开着门,可却不见人走动。
常安淡淡说道
“石兄,杨家村跟你们石家村挺不一样。”
石匡摇了摇头,说道
“俺虽然来的少,但以前也挺热闹的,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常安眉头一皱,说道
“随便找一家问问吧。”
石匡点了点头,便背着杨柏,往路边的一户人家走去,只刚走进院子,石匡便问道了一股淡淡的气味儿
“什么味道,好难闻。”
石匡却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就算有味道,那也是别人自己家,
他清了清嗓子,站在院子里,大声问道
“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石匡又喊了一声
“有人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常安说道
“要不换一家吧。”
石匡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另一家,石匡再一次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气味儿。
“有人吗?”
石匡再喊道。
依然没有回应,只是这一次,常安却隐隐听到了儿童哭泣之声。
“呜呜呜呜呜”
常安拉住了石匡,没有让他继续喊
“呜呜呜呜呜。”
哭泣之声再一次传来,常安心想不好,不等石匡反应过来,一个健步便冲了进去。
随着常安进入那户人家,孩童哭泣之声也越来越大,常安发现,不仅院子是开着的,房门也是开的,儿童哭声便是自房中传来,常安不作他想,迅速走进屋中。
刺鼻的腥味儿弥漫在屋中,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屋内,只有一个孩童在无助的哭泣,那几具尸体面目狰狞,作痛苦状,屋内桌子上,饭菜还是热气腾腾,一具女尸的手边,还有破碎的碗筷,显然,在这一家人正在准备午饭之时,厄运便突然降临了。
常安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几具尸体,不出意料,没有发现伤口,又是中毒而死,常安内心震撼,回想起石匡所说的魔王传说,竟显得如此真实。
此时,石匡和常笙也走了进来,常笙一声尖叫惊醒了常安
“呀!”
常安见状迅速抱开了正在哭泣的孩童,将石匡与常笙赶出了屋内,关上了房门,对石匡说道
“石兄你就在此处照看一下我妹妹和孩子,我去别处看看,千万别乱跑,凶手可能还在村中。”
石匡大惊
“凶手,你是说他们是被人杀死的。”
常安不置可否,他在院子中施展轻功,跃向隔壁人家。
半柱香后,常安的身影回到了石匡旁,手中怀抱着一个孩童,一言不发,他面色极差,愤怒溢于言表,就连石匡和常笙都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气。
他再次高高跃起,跳上了屋顶,环顾整个村庄,以他此时阔府级的耳力,已经可以勉强做到耳听八方,是以刚刚在石匡和常笙还未发觉之时,他便已经能听到孩童的哭泣之声。
附近人家的孩童哭泣之声不绝于耳,他的眼神也越发的冰冷,忽然,他望见西边一户屋顶之上,竟还飘着袅袅炊烟,他纵身而去,极速向那户人家跃去。
他越临近那户人家,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烟太浓了。
常安心头又是一颤。
当他终于到达之时,他的心凉到了谷底,常安推开门,一个妇女正坐在那里,右手拿着一跟木柴往灶坑里送,木柴的另一头已经燃烧了起来,变得焦黑,左手怀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正在哇哇大哭。
熊熊烈火在那妇女身周燃烧,那妇女已然被烧焦了下半身,只是那妇女瞳孔暗灰,面无血色,显然是已经死去了,两行泪水在那妇人面颊尚未风干,灰暗的瞳孔悲悯的注视着怀中的婴儿。
她死前或许很痛苦,可她依然想把最后一点温柔留在娃娃心中。
这一瞬间被凝固了,屋内,只剩下了火焰噼啪之声,与婴儿啼哭之声交相辉印。
惨绝人寰!
常安的内心已然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人间之极恶,莫过于此。
整整一日,常安木然的来回于整个村庄,每一次回到石匡与常笙身边,他变回带回一两个孩童或婴儿,他的心也变得越发麻木。
石匡看着院中越来越多的孩童,心里也越来越恐惧,
“魔王真的又来索命了。”
常笙不断回想起刚刚见到的场景,已经呕吐了数次,眼泪夺眶涌出,恐惧和哀伤交杂着涌上心头,她一时竟昏了过去。